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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三章 誅心

  邵裕?

  陸靈蹊的眼睛眨了眨,能跟風門和那個好像被所有人敬仰的廣若大師扯到一塊,這位……

  “原來是邵道友!”拱手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藏了自個的名字,“在下奚林。”還是她的名字方便,怎么換都仙氣。

  陸靈蹊保持仙子式微笑,聲音還是甜甜的,“剛剛在來的路上,我好像聽到不少人在議論道友。”

  議論他?

  邵裕眼中閃過一絲焦躁一絲不耐,“說的不是好話吧?”

  跟他裝什么裝?

  袖中小東西正瑟瑟發抖呢。

  能讓他家小東西害怕的人,都是心狠手辣,手上有無數人命的人。

  邵裕看著陸靈蹊,大有深意地道:“不過,不遭人妒是庸才,邵某……”

  “阿彌陀佛!”

  廣若一聲佛號宣出的時候,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蝎子邵裕,你要在這里騙人嗎?”

  什么騙人?

  他再騙人,有他騙的多嗎?

  邵裕臉上浮出一絲戾氣,“廣若,你裝什么悲天憫人的大師呢?真要悲天憫人,你就去殺佐蒙人,而不是天天跟著我,壞我的事。”

  “阿彌陀佛!”

  廣若深宣佛號的時候,真的充滿了悲憫,“小僧在這里的任務是看著邵道友。小僧當日沒有嚴查名單,才有今日之禍,小僧的錯,小僧自己承擔。”

  說話間,他好像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陸靈蹊,“這位道友,你初到幽古戰場不知情況,想跟人組隊,最好還是打聽清楚了再說。”

  能被邵裕看上的,十有八九都不是好東西。

  廣若其實不在乎誰誰是不是好東西。

  有時候不是好東西的人,更容易掌控。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在仙界黑道有名有姓的蝎子邵裕這么沒用。

  自己是殺手,又籠絡了一批同樣混黑的,結果,風門一直活蹦亂跳,他們卻由暗轉到了明,還被天淵七界的修士盯上。

  廣若真心覺得,有些人的名號,太名不符實了。

  也不想想,他為什么老以任務的名頭,死死盯著他?

  這些年,如果不是他盯得緊,廣若懷疑,這只蝎子和他僅剩的幾個隊友,早就被天淵七界的修士宰在幽古戰場。

  如果那樣……

  廣若沒辦法把他心中的話說出來,但實在鄙視邵裕。

  狡兔尚且三窟,可是這些個混蛋到幽古戰場來,居然把身家什么的都帶著。

  一個個的也不想想,幽古戰場的禁制有多厲害。

  天仙也好,玉仙也罷,哪怕金仙呢,到了這里都只是元后。

  你以為你很厲害,結果,現實教你做人的時候,也根本不會再給你機會當個人。

  廣若知道,天淵七界的某些人,因為他們,都發了一筆大財。

  還沒成仙的人,就有大把大把的仙石,未來的仙路不用說,都會比旁人順暢些。

  而邵裕最有錢。

  廣若實在不想看到,當年的一念,不曾傷敵,反而資敵。

  “邵裕,小僧再說一遍,風門不是你能動的,任意傳送門,更不是你能動的。”

  說這話的時候,廣若看到旁邊叫奚林的挑了挑眉。

  明著是殺不了風門了,只能暗著來。

  只要有人能幫他殺了風門,他就可以用替風門報仇的名頭,再把搶了任意傳送門的人殺了。

  這樣一來,任意傳送門就算他不能留著,也能讓它徹底消于世間。

  有鑒于魯善盯得緊,虛乘對他的態度不明,廣若其實更傾向于后者,把任意傳送門徹底毀于世間。

  要不然,不管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有難的……十有八九都是佐蒙人。

  也幸好邵裕這樣粗暴的行動,歪打正著,讓風門顧忌安全,不再像以前那樣,配合救人的同時,還配合殺佐蒙人。

  “任意傳送門曾是仙界至寶,只是,當年的除魔大戰,為方便幾位除魔前輩的行動,任意傳送門才被帶到了天淵七界。”

  看到很多人都豎了耳朵,廣若不介意再加一把火,“可惜前輩們與魔同亡的時候,任意傳送門也失去了蹤跡。”

  “大師錯了吧?”

  什么?

  廣若看向帶了抹譏諷笑意的女孩,神情嚴肅,“道友初來乍到,還不知小僧是誰吧?”

  “呸!”

  這一次,不是陸靈蹊呸,而是邵裕呸他,“你是誰?你又要說,你是元爻大師的唯一徒弟,幽古戰場是元爻大師一力主建,甚至為了這里,他把命都丟了。”

  邵裕其實也很鄙視他,“元爻大師是元爻大師,你是你,廣若,佛家不是說四大皆空嗎?既然都是空的,你老這么把元爻大師的名頭拿出來用,算怎么回事?

  還有,讓我把話說完。”

  他阻住又要喊的‘阿彌陀佛’,“元爻大師是為人族死在這里,可是你呢?看到佐蒙人,還裝著悲天憫人,元爻大師若是知道,你是這樣悲天憫人的,只怕都要從地底下跳出來,把你除名。”

  什[fo]么東西?

  天天跟著他,害他連殺佐蒙人的時候,都不能暢意。

  這臭和尚真要在跟他的途中被佐蒙人殺了,仙界,他恐怕就回不去了。

  邵裕實在被他煩死了,“奚道友,我送你一顆培嬰丹,請你加入我的小隊如何?”

  他的隊友有一大半是死在風門和天淵七界修士的手上,可是,也有好幾個是死在幫廣若的時候呢。

  再不加人,他們都不能出聚集地了。

  真要再遇十五個以上的佐蒙人隊伍,就不是他們積點數,而是佐蒙人把他們弄死,當糧食。

  “不好意思!”

  狗咬狗的時候,她這個人,就不必上去跟狗一塊咬了。

  陸靈蹊臉上的甜笑消失了,“在下出身天淵七界,風門前輩出身魔門,行事雖然不羈,卻也不曾做過任何天怒人怨之事。

  所以,奚某不能加入你的隊伍。”

  邵裕的臉瞬間鐵青。

  天淵七界的修士抱團,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幾次遇到天淵七界的修士隊伍,幾次被他們陰。

  連配合佐蒙人殺他們的事,那無相界的隨慶都能干得出來。

  若是早知道,她出身天淵七界,他才不會浪費口舌呢。

  “還有你,廣若大師,沒有考證的事,麻煩你不要用那種肯定的語氣說出來,什么任意傳送門曾是仙界的至寶?”

  讓他這樣誤導,就等于人人可搶風門的任意傳送門了。

  陸靈蹊可不能忍,“它從頭到尾都是我們天淵七界的,因為它像一道月亮門,當初得它的先賢,創立宗門的時候,還把宗門起名月亮宮。

  月亮宮總共有十二道月亮門,任意傳送門只是其中的一道而已。

  你既然是從仙界而來,令師也那么有名,又怎么不知道,當年的除魔大戰就是我們天淵七界的飛升修士一力為之?”

  仙子他們的功績,憑什么被模糊后,又抹殺了?

  陸靈蹊盯向廣若,“大師,佛家五誡:不殺生,不偷盜,不淫邪,不醉酒,不妄言。”

  她在他變色的時候,上前一步,“將妄言與殺生相提并論,可見其罪孽之深。大師,你那般誤導別人的時候,對得起你頭上的戒疤,身上的僧袍,心中的佛祖嗎?”

  廣若生生地被她逼退了一步。

  “阿彌陀佛……”

  他迅速想轍,“當上的除魔大戰,小僧亦有一至親,隨同隕落在天淵七界。”說到這里,廣若眼中含悲,“道友說是你們天淵七界的修士一力為之,小僧不能認同,因為小僧的親人,是圣者虛乘的親傳……”

  “銀月仙子?”

  什么?

  廣若的眉頭一攏,“道友是從美魂王那里聽來的?”

  要不然,銀月的出身不可能被人知曉。

  “他亦是魔,他的話如何能信?”

  廣若堅定信念,終于能上前一步了,“你就因為美魂王幫你們陰了六腳冥蟲一把……”

  “可不止噢!”

  陸靈蹊打斷他,“廣若,你既然知道他陰了六腳冥蟲,想來也知道,他還陰了佐蒙人那邊一位至少長老級的人物。”

  消息這么靈通,不可能不知道的。

  “為什么你只說前者,不說后者?”陸靈蹊的聲音又脆又利,“就算沒有后者,只有前者,六腳冥蟲的危害,以你的身份也應該清楚,你不覺得,美魂王算是天淵七界的萬家生佛嗎?你有什么權利,在這里用鄙視的語氣說他?”

  廣若被她逼得又退了一步。

  “你的身份,之前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知道了。”

  陸靈蹊冷哼一聲,“你說你要看著邵裕,不讓他對風門出手?”她微揚的語調,好像在說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我勸你省省吧?就憑他?不要說風門了,本仙子就能把他撂在這。”

  因為他們的爭吵,此時圍觀過來的修士挺多的。

  只是之前的竊竊私語,早被她砸向廣若的一句又一句誅心之言,嚇得噤聲了。

  這一會,又聽她要豎蝎子邵裕這樣的對頭……

  交易大廳里,有一種詭異的沉默。

  連被點名的邵裕都沒有暴怒動手。

  這這……不太對啊?

  “不打?”

  陸靈蹊看向邵裕,很正經地問他。

  邵裕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不過袖中的小東西,比剛剛好像更怕了,“我為什么要打?”他用鼻子哼了一下,“你不是要罵廣若嗎?我正聽得爽呢。”

  也算個好理由。

  陸靈蹊似笑非笑地看向廣若,慢慢地打量他,“大師!佛家亦有怒目金剛,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既然要看著壞蛋,那最好的方法,自然是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的話,可以這么明目張膽地當著當事人的面,說出來嗎?

  而且,她這話,怎么……怎么感覺那么不對呢?

  明明是她要跟邵裕打的,轉眼間,她在罵了廣若大師之后,居然又拱著廣若大師殺邵裕?

  頭暈想撓頭的不是一個兩個。

  天淵七界的修士都挺厲害,得理不饒人的,據說有好幾個,可是,人家行動的時候,身后都是有隊友的,這位……

  “阿彌陀佛!”

  廣若神情痛苦,大聲宣佛。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么多的漏洞。

  所學的佛法與行為背道而馳。

  “道友如此咄咄逼人,敢問亦是風門道友的風門嗎?”

  似乎不太對。

  奚林,奚林……

  廣若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道友……”他的心直的鼓,“用的不是真名吧?你……你是林蹊?”

  呀!這么快就暴露了嗎?

  這下輪到陸靈蹊傻眼了。

  “不對,你的修為……”

  傳說林蹊進亂星海的時候,進階結丹中期沒多久。

  就算她一回去就沖進了元嬰,可是,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如何一下子沖進元后的?

  “道友是在轉移話題嗎?”

  陸靈蹊馬上想到,他為什么不敢肯定她是誰。

  再次質問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帶了抹嘲諷,“我的名字有那么重要嗎?還有,什么叫我咄咄逼人?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跟大家說的事,怎么就變成我咄咄逼人了?”

  她好像特別無辜,“大師!”陸靈蹊嘆口氣,“怪不得你一直自稱小僧呢。罷了,令師去的早,我也確實不能太苛責,但是,有些話,真是不吐不快。”

  她語重心長地道:“你跟著邵裕,不是在幫風門,幫幽古戰場解決主要矛盾,你是在制造矛盾,便宜佐蒙人。

  大家在這里的主要敵人是佐蒙人,風門消極怠工,是因為,連你都在下意識地把他的本命法寶歸于仙界。

  與其說,他消極怠工是因為邵裕,不如說他是因為你。

  別別,先讓我把話說完。”

  陸靈蹊阻止他再次宣佛號,“在喊‘阿彌陀佛’之前,你要先想想‘不妄言’這三個字,為什么會跟‘不殺生’相提并論。

  我再說一遍,任意傳送門是屬于月亮宮的,是我們天淵七界天地初生時,自然蘊育的先天靈寶。

  它不屬于仙界,現在雖然殘了,卻也是我們天淵七界的,風門是我們天淵七界的修士,那么他的機緣,就只是他的機緣,與別人無關。

  你只要向天下申明,他的法寶,你不覬覦,任何覬覦的人,都將受到很嚴厲的懲罰,我想,他的心定了,就一定會配合各方,全力絞殺佐蒙人了。

  至于某些想打任意傳送門主意的人……”

  陸靈蹊看了一眼邵裕,“天堂有事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自尋死路,那誰也必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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