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大燕的承影公主前來和親,常皇黎玨帶病,決定在麟趾殿舉辦夜宴慶典。
承影公主一身盛裝,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客座首位,身邊坐著送親將軍焰二。
黎玨一臉病容,面黃肌瘦,羸弱的坐在龍椅之上。他的身側站著一位白衣佳人,貼身侍奉。
“常皇陛下,請問夜王為何還未趕回長安。這……和親一事,還要殿下親自首肯才好吧。”焰二故意打量了下黎玨右手側,一前一后的越王黎熹和西涼王哥舒寒,他話中有話道。
“焰二將軍,夜王尚在青州養傷,即便返回長安,也需要至少半個月的路程。不過,他已將夜王府事宜交由本王代理,和親之事本王會親自安排。還請公主與將軍,在常焱宮多留幾日罷。”哥舒寒面無表情,淡漠道。
“連和親,都要西涼王代為安排?那不如,本公主與西涼王和親,豈不是要省事許多?”承影性格直率潑辣。
自從她聽說夜王雙腿殘疾,已經生出了反悔婚事的念頭。先前,她便暗中仰慕西涼王哥舒寒,如今見他益發俊美挺拔,艷若冥王。如今,便多了旁的心思,想趁火打劫,俘獲這一代英雄。
“皇上,若承影公主……對夜王無意,不如越王風流倜儻。如今殿下亦無正妃,與公主倒珠聯璧合。”站在黎玨身邊的裴綽約,伏在他耳畔低低輕語。
如今,她地位非同一般,即便依舊一襲銀白衫裙,也換了昂貴的上等綺羅與蜀錦制成。高高的驚鵠髻,斜插著鑲翠赤金芍藥花插。連云履上都綴著拇指大小,璀璨生輝的玉白東珠。
“本公主,一直聽聞大常有后公布的干政的傳統。不知這位白衣娘娘,如何打破舊規,標新立異呢?”承影對裴綽約可沒什么好感。就憑她要把自己推給那個酒囊飯袋的黎熹,承影就恨不得將其痛打五十大板。
“公主誤會了,這位是皇上新封的鵠國夫人,她照料圣駕有功,深得皇上欣賞。”黎熹對這明艷的燕國公主,倒頗為垂涎,不吝熱情洋溢,刻意奉承。
“這么說,不是皇上的女人了?”承影柳眉一挑,冷哼了一聲。
“綽約姑娘,是西涼王未過門的王妃。”黎熹刻意解釋。他身側的哥舒寒依舊面無表情,置若罔聞。
“哥舒寒,一直以為,你拒絕本公主的理由,會是已有念媺長公主這位嬌妻美眷。說實話,明月夜本公主是服氣的,至少她配得起你。可是,你竟然要娶這樣的老女人……看來,你也并沒有本公主心目中的完美無缺。至少,你的眼睛不太好使。”承影瞥了一眼裴綽約,一點沒客氣。
“承影公主,你如此出口傷人,實在過分。”裴綽約氣白了一張臉,眸色陰冷。
“哦?本公主一向就是這般的脾氣。若常皇覺得本公主,不夠資格嫁入大常皇室,本公主即刻返回大燕便是。不過,兩國締結的盟約,只好作罷了。還有本公主的陪嫁,十萬赤焰光軍和四萬匹戰馬,一并收回。”承影歪了頭,笑著望著黎玨。
“公主此言差矣,承影公主花容月貌、蘭心蕙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常的王爺又不是只有夜王和西涼王。”黎熹忍不住上前一步,喜形于色。若能求娶大燕公主,她的陪嫁實在豐厚得誘人啊。
“越王本來也不錯,不過本公主聽說,您似乎克妻呢。聽說……您把汪忠嗣的女兒,都克死了?”承影故作緊張道。
“胡說八道,她不過瘋了。被本王休掉而已。”黎熹毫不猶豫反駁道。
宮人們不禁為這王爺的薄情,暗自唏噓。
“好了,咳咳……不要吵了。一切都等夜王回城吧。咳咳……”黎玨有些疲憊的,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皇上,您該用補膳了……”裴綽約瞥了一眼越王,柔聲道。后者識趣的退回來自己的座位。
黎玨下首的總管太監李公公,十分有眼色的輕輕拍手,細聲細氣道:“皇上有旨,賜宴……”
一時間,美味佳肴被盛在金盤之上,由一群群盛裝宮女,雙手舉過頭頂,姿勢優美的放在各位貴客面前的桌幾上。
“啟稟皇上,錦華皇貴妃、念媺長公主殿外候宣。”小太監疾跑了幾步,跪倒稟報。
眾人都一愣,手中舉著的酒杯,幾乎都停滯住了。念媺長公主,不是在青州嗎?怎么突然回宮了呢……莫非,知道西涼王要迎娶新人?他們都偷偷打量著面無表情的哥舒寒,暗自揣測。
黎玨微微有些吃驚,他望了一下哥舒寒,見對方波瀾不驚的神情,暗自舒了口氣,囁喏道:“快宣……”
隨著太監們的一聲接上一聲的通傳,一道晶紫,一襲緋紅,兩個身影相映成輝,翩翩而至。
夜漣漪依舊雍容華貴,但明月夜又豈止明人。
緋紅的蜀錦裙袍,長長的裙裾,繡著精致銀色羽毛。云髻上戴著鑲嵌著琥珀寶石的三眼狼金冠,兩側插著金合歡花衩,銜著細細的金流蘇。金珠搖晃,仿佛魅惑的妖精之眸,益發映出了紅艷若玫瑰的唇瓣,與一雙遂黑若夜的星眸。或者,這才是風華絕代,舉世無雙吧。
眾人一邊打量裴綽約,一邊凝視明月夜。這一時間的針鋒相對,卻亦然高下已分。
裴綽約也為明月夜的驚艷與芳華,始料未及。她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回來了,還如此招搖過市,難道故意的?擺明了,目中無人,我行我素。
她悄悄瞄了一眼哥舒寒,雖然他神情冷淡,但遂黑重瞳終歸有蠢蠢欲動的幽綠火焰,星星點點。她的心,多少沉下去幾分。
黎玨慌忙從龍椅上走下來,他扶住夜漣漪的胳膊。后者溫柔的挽住他掌心,順勢傾斜向他的肩膀。她突如其來的親昵,讓他受寵若驚。他趕忙挽著她溫熱的小手,走到自己的龍椅前。
察言觀色的李公公早就命人,在龍椅右側,加了舒適的座椅。夜漣漪坐下,卻依舊握著黎玨的手指不肯松開。
“愛妃啊,你的手以前總冰涼冰涼著,如今倒也溫暖起來。可是長公主為你藥膳調理得好啊。皇妹,你也快坐啊。”黎玨的病容之中,也泛現了幾絲興奮與欣喜。
“有了三郎,和這兩個小的,怎么不暖心呢?”夜漣漪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撒嬌道。
黎玨可相當受用。
明月夜在夜漣漪的右手位置,大方落座。李公公趕忙使眼色,讓等在哥舒寒身后的小太監,把早已準備好的座椅,悄悄抬了下去。眾人再次一一落座。
“皇貴妃的體質一向偏寒,不過自從有了身孕,便慢慢好轉起來。看來,這對龍鳳胎也是一對福星啊。”明月夜淡淡道。
夜漣漪有些委屈的靠著黎玨,輕輕道:“如此盛大的宴會,皇上怎么不喚漣漪相陪呢?”
黎玨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寵溺道:“愛妃有孕在身,又一向不喜熱鬧。寡人不是怕你和孩子被驚擾嗎?”
“可是,人家……想念三郎啊。”她嚶嚶耳語,帶著一點兒委屈的嫵媚:“都好幾日了,三郎都不來見臣妾。”
黎玨總覺得,夜漣漪似乎哪里改變了一些。難道因為懷了龍裔,性子都柔和溫婉起來。但是,他喜歡,更喜歡現在的夜漣漪。他握住她滑膩的小手,輕輕摩挲著,順心至極。
“好,以后三郎會一直陪著你和孩子……放心吧。”黎玨溫聲低語。
裴綽約卻微微蹙眉,她親手端著一盞藥膳,奉向黎玨。她恭敬道:“啟稟皇上,臣妾為您燉制的雪蛤赤燕芙蓉羹,請用吧。”
“什么藥膳,聞起來如此香甜?長公主,雪蛤赤燕芙蓉羹可是男人才能吃的補膳呢?”夜漣漪聞見那金盞中的藥膳,清甜味道,不禁食指大動,眸光閃爍。
“這個,本宮不太清楚。恐怕……只有……鵠國夫人,知道吧?”明月夜似笑非笑。
裴綽約的動作遲滯了一下,微笑道:“雪蛤、赤燕、芙蓉,毒乃溫潤滋補之物,自然食得。若皇貴妃娘娘喜歡,臣妾令人再去做一盞。”
“三郎,漣漪等得及,他們可等不及啊……”夜漣漪一邊撒嬌,一邊拉起黎玨的手掌,輕輕撫摸了下自己隆起的腹部。
“好了,綽約姑娘。這一盞,你就先端與娘娘吧。今日,寡人不吃也罷。”黎玨已經完全沉溺在夜漣漪突如其來的溫柔甜蜜中。
“皇上,這補膳您每日都要用。今日……”裴綽約端著藥膳,多少有些尷尬。
“算了,漣漪就不奪人之美了。哎……寶寶啊,藥膳是給父皇吃的。等回到坤寧殿,母妃再求人家,給你們做些吃吧。難為你們這對小饞小子,小饞丫頭了。”夜漣漪低下頭,有些賭氣的推開黎玨的手掌。一副小女兒嬌嗔的媚態,讓黎玨情不自禁。
“鵠國夫人,寡人說得還不夠清楚?快將補膳送到娘娘面前。”黎玨不禁提高了幾分音量。裴綽約咬著嘴唇,小心翼翼把金盞放到夜漣漪面前。
“漣漪叩謝皇恩浩蕩。”夜漣漪眉開眼笑的,依靠著黎玨,伸出芊芊素手。用金湯匙一勺一勺舀著清甜美味的羹湯,細細品味著。
裴綽約與明月夜雙眸相對。前者眸中不吝兇狠,后者卻閃過一絲傲慢的清冷。
“三郎,你也吃一些。”夜漣漪舉著一匙羹湯,遞到黎玨唇邊。
后者輕輕推到她的唇畔,親昵道:“這一小盞湯,能有多少。寡人見愛妃用的香甜,愛妃就獨享了吧。”
眼見皇帝與皇貴妃恩愛有加,大殿之上的臣子們,多少心生欣慰。本來尷尬緊張的氣氛,也溫馨了許多。
黎玨舉起酒杯,朗聲道:“馬上就要過年了,寡人便籍此夜宴,愿大常與大燕兩國,永結同好、風調雨順、普天同樂……”
他祝酒賀詞未畢,只聽一聲巨響。他身畔的夜漣漪已經扔下了喝到一半的藥膳,倒在龍椅上。
夜漣漪的口鼻開始流出紫黑的血。她一邊捂住腹部,一邊向黎玨伸出求援的手指。
她痛苦的低聲呻吟:“救我,三郎……藥膳有毒!”
哐當一聲,黎玨手中的酒杯落地。他瘋狂的抱住夜漣漪,尖叫道:“來人啊,有刺客。救人,救人!長公主,御醫!”
明月夜眸色陰沉,一把推開疾步過來,想要查看的裴綽約。她沉穩而犀利道:“董懷義,苗逸仙。速速將皇貴妃娘娘抬到后殿,救人要緊。”
董懷義與苗逸仙從殿下連滾帶爬跑上來。跟著黎玨直奔后殿。丟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臣子們。
明月夜一拂緋色長袖,長眉一挑。細白的手指,直直指住驚慌不已的裴綽約,寒聲道:“來人啊,把刺客給本宮拿下!”
裴綽約動作也很快,她幾步便躲到哥舒寒身后,顫抖凜聲道:“不是我,不是我下毒。與我無關。阿寒救我!”
“本宮又沒說你下毒,你……慌什么?”明月夜緩緩走到哥舒寒面前。
兩人雙目相對,同樣遂黑若夜的眸子,一瞬之間,風云變幻,情緒萬千。
“十七,你過分了!”哥舒寒緩緩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寒涼。墨染般的重瞳,冉冉欲烈的幽綠火焰,仿若冥府鬼火,陰冷嚙人。
“長公主,西涼王。今日夜宴,常焱宮出了如此大事,想必咱們外人,不好參于其中。不如……末將先請承影公主回去歇息。這和親之事,再議。”焰二微微躬身,承影也站了起來,一副沒有興趣看熱鬧的模樣。
“好,本王送公主回宮。這里,便交由西涼王與長公主了。”黎熹暗暗心喜,這突如其來的橫禍倒成就了他的好事。就讓這兩個妖孽相互殘殺吧,反正死了哪一個,他黎熹都值當。
燕國使團在黎熹等人的陪伴下,紛紛離殿。剩下不多的臣子與太監們,都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怎么?西涼王要與本宮,三堂會審!刑部、大理寺、還有御史臺。”明月夜冷冷一笑,傲視群臣。凡是被點到名的大臣們都暗呼不妙。
“不必。本王與你,即可。其余閑雜人等……滾!”哥舒寒緊緊盯住明月夜,后者的咄咄逼人,令他隱忍暴怒。
被解放的大臣與太監們,如獲特赦般鳥獸散狀。頃刻之間,大殿之上冷冷清清。
裴綽約忍不住指住明月夜,凄聲尖叫著:“明月夜,你誣陷我!”
明月夜似笑非笑望著面前的兩個人,不屑回答。
“十七,流千樹呢?”哥舒寒清冷道。
“王爺,溫亭羽呢?”明月夜揚眉,更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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