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實在不行，我豁出這張臉去跟三哥那里借點錢，甭管咋樣，咱大白也得帶上去縣城醫館瞧瞧啊，孩子就這么著也不好。你說是不？”
在王洪全不停的眼神示意下，王栓子忍不住跟楊華梅這小心翼翼商量。
“不要你出面，我去借……”他又補充道。
楊華梅苦笑：“甭管是你去借，還是我去借，耗的不都是我跟我娘家的情分么？這有區別？”
王栓子便不說話了。
王洪全一咬牙，“實在不行，我去找栓子的兩個姐姐，讓她們甭管咋樣也得幫咱想想法子，湊個二兩銀子來，咱家后院還有一頭百來斤的豬，回頭也能賣一兩銀子的樣子，我讓孫家兩口子來把豬牽去，甭管咋樣咱炸鍋賣鐵都要給大白治腿！”
撂下這話，王洪全起身背著雙手出去了。
當天，大孫氏和小潔爹兩口子就過來把王洪全家后院的豬給牽走了。
半夜的時候豬殺了，天亮時分，村口的豬肉棚子里，案板上擺上了新鮮的豬肉。
而大孫氏則送了新鮮的筒子骨和五花肉來了楊華忠家。
“這筒子骨給親家燉湯喝，對腿好。五花肉給你們添道菜，還有兩斤里脊肉，給你們半斤，還有半斤我得送去駱家給寶寶吃。”
堂屋里，大孫氏跟楊華忠和孫氏這道。
楊華忠和孫氏都分外的感激大孫氏。
孫氏道：“老三今日正愁著整啥菜給他爹吃呢，沒想到姐你就送了筒骨來了，這實在太好了，還有里脊肉，孩子們可喜歡吃了，姐你有心了。”
大孫氏笑著道：“昨夜老王家那邊急吼吼送一頭豬過來，豬不是很大，才百來斤不到，不然這里脊肉更多。”
“我們原本是不打算收的，百來斤的豬殺了賣肉賺不到多少，可老王家硬是要把豬賴給我們，沒轍，我們見著這沾親帶故的只得收下了，給了他們一兩銀子，這樣一來我們這趟估計撐死了只能賺百來文錢了！”
“老王家？哪個老王家？”楊華忠愣了下，問道。
大孫氏道：“還能有哪個老王家？自然是你妹子嫁的那個老王家啊，王洪全啊！”
這下，楊華忠更加詫異了。
“他們家那豬我記得啊，是去年秋天的時候捉回來的豬崽子，這才養了大半年咋就出欄呢？不該啊！”
照著莊戶人家的規矩，豬兒們怎么著也要養到一百好幾十斤，甚至兩百斤才出欄，而屠戶們也都喜歡收那種大肥豬，賺頭多。
孫氏當真是念在沾親帶故的份上才收的啊！
“他們家為啥這么急著賣豬啊？是不是有啥事兒啊？大姐，你可問過了？”楊華忠又問。
大孫氏道：“我沒問，不過他們家好像挺急著用錢似的，照著規矩這豬的錢得先等我們把豬肉賣了才能結算，可老王頭跟我們那豁出老臉來預支錢了。”
楊華忠皺眉。
孫氏道：“會不會是因為大白？”
一語點醒了楊華忠。
“很有可能，指不定他們想讓大白跟咱一塊兒去縣城治腿！”
夜里，大白和小黑都睡下了，堂屋昏暗的豆油燈下，王洪全，王栓子，楊華梅三個湊在一塊兒，正清點著銀錢。
老王家現在的全部家底，包括從兩個姐姐那邊挪來的錢，全都在這桌上了。
“栓子，數清楚了沒？有多少？”王洪全急切的問王栓子。
王栓子抬起頭來，道：“爹，統共是三兩銀子外加四百三十一文。”
王洪全道：“去一趟縣城醫館差不多不？”
王栓子琢磨了下，道：“倘若是抓些藥就回來，算上路上的花銷和投宿的錢，應該是夠的，倘若要在那里住下來，這些錢最多只能支撐四五天。”
王洪全有些犯難……
“梅兒在屋里不？”
外面院子里，突然傳來楊華忠的聲音。
“在呢！”
楊華梅應了一聲，趕緊拉開屋門，將楊華忠迎了進來。
“三哥，這大晚上的你咋啦來了？”她問，用背擋住身后的桌子，不想讓楊華忠看到他們在做啥。
楊華忠道：“我是想過來跟你們問一聲，初十我和你五哥要送咱爹去縣城瞧腿，你們要不要帶上大白咱一塊兒去瞧瞧？”
楊華梅眼睛一亮，連連點頭：“三哥，我們也有這個意思呢……”
楊華忠咧嘴一笑，“那就成。”
他隨即拿出五兩銀子來放到楊華梅的手里，“這銀子你收好！”
楊華梅愣住了。
“三哥，你這是……”
楊華忠道：“你別誤解，這可不是三哥給你的，是你原本就該得的。”
“啊？”
楊華梅詫了下，扭頭看了眼身后的王洪全和王栓子。
王家父子兩個也都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這會子全圍了上來，看著楊華梅手里的五兩銀子震驚不已。
楊華忠笑著解釋道：“正月初一日夜里，爹召集咱大家伙兒給你們籌錢，當時永仙拿出了一對銀鐲子，后來那銀鐲子被爹私下扣下來還給了永仙，永仙壓根就不知情。”
“永仙琢磨著直接送銀鐲子過來你們也不方便買賣，于是跟我一合計，把銀鐲子給賣了，直接送銀兩過來更好，你們快些收好！”
聽完楊華忠這番解釋，王洪全父子又驚又喜。
楊華梅則是感動得直接哭了。
等到楊華忠離開后，王洪全感嘆道：“梅兒啊，你的這個娘家對咱當真是雪中送炭啊，大白的腿這下有錢治了！”
王栓子也是一臉的動容，連連點頭。
楊華梅收拾好自己的眼淚，對王洪全和王栓子道：“這趟去縣城，我不打算把全部的家當帶上，就帶五兩銀子去，若是大夫說能痊愈，我再捎信讓你們把家里的三兩多銀子送去。”
“若是大夫說治不好，還得瘸，我就不糟蹋那個錢了！”
王洪全和王栓子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能理解楊華梅的做法。
“但凡有一線的希望，都得砸鍋賣鐵啊，咱這手頭如今有八兩多銀子了，還不使勁兒治？”王洪全問。
楊華梅搖搖頭，眼中一片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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