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對劉六轍又交代一番,便趕回周府。
周正趕回來,就看到周清荔居然在書房吃飯。
周清荔是一個十分自律的人,從來不會讓書房有油污。
周正上前,看著他眉頭緊鎖,神色厭煩,菜飯吃的又快又急。
周正心里若有所思,道“出事了?”
周清荔連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深吐一口氣,目中一片平靜,道“嗯,為父準備辭官了。”
周正眨了眨眼,他剛剛讓顧及池去處理,讓彈劾周老爹的那些人閉嘴。
周清荔說完這一句,抬頭看著周正道:“你那件事也是麻煩,趁此機會也辭了,隨為父回鄉。”
周正聽出來了,周老爹應該在吏部遇到了挫折,上面的人要走,他獨木難支,也只能辭官。
但周正的生意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事要做,京城又是風云際會的最重要之地,回鄉又能做什么?
周正心里轉動一番,道“我去太仆寺那件事已經基本沒問題,我解決了。”
周清荔一怔,看著周正道“你怎么解決的?”
周正道“是顧及池搞的鬼,我找他解決了。”
周清荔目光盯著周正,眉頭皺了皺,旋即道“既然解決了,那就走吧,我明日辭官,三日后離京。”
“這么急?”周正略帶詫異的道。
周清荔神色有厭煩之色,道:“你不知道吏部里的情況,算了,你是怎么想的?”
周正對他的規劃是很清晰的,道:“我不急著入仕,我打算先賺足一定的銀子,而后在合適的機會入仕,朝廷甚至我大明都危機四伏,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清荔對于周正經營賤業的事情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著他后面的話,倒是罕有的露出微笑道“嗯,你有這個心,為父十分欣慰。現在朝堂昏暗,我們還需等待……你,不打算走?”
周正沒有隱瞞,道“我不想走,所謂盛極而衰,魏忠賢已經是九千歲了,縱觀歷史,這樣的人,要么再進一步,要么就是粉身碎骨。”
魏忠賢是個太監,依照明朝的體制以及現實情況,魏忠賢是斷然不可能更進一步。
那么,剩下的,就是粉身碎骨了。
周正暗示的,十分清晰。
周清荔看著周正,默然一陣,嘆道“你既然想留就留下吧,不過日后行事要三思,京城里吃人不吐骨頭的太多了……”
周清荔自然不會認為魏忠賢會很快倒臺,畢竟當今皇帝對魏忠賢,客氏信任無比,皇帝在,誰也扳不倒他們。
嗯,天啟皇帝才二十六歲,有大把的時間活。
周正見如此也不多說,周老爹辭官一直是他的想法,躲過魏忠賢最為猖狂的這大半年,周老爹必然復起,更進一步!
果然,第二天周清荔就去了吏部辭官,因為有關系,當天就放還了。
周清荔回了府,閉門謝客,潛心讀書,寫書,不再理會外面的風波涌動。
周正繼續忙碌他的鋪子,不時的與成經濟,陳山友等人商談,把握銷售進度以及擴張情況。
又過一天,成經濟中午來到周記,與周正對面而坐,道“征云,你發現沒有,我們的生意有些停滯?”
成經濟與周正有些熟了,稱周正表字。
每天賣出去的數量都在周正腦子里,周正哪里會不知,道“一個是我們拓展的渠道相對單一,顧客群開發殆盡,需要進一步開發。二,這個是五天用,再購需要時間……不用奇怪。”
成經濟看著周正,凝色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還有沒有……”
成經濟還沒說完,忽然有一隊人出現在這條街的南頭,轉過來,并伴隨著敲鑼聲。
總共有五個人,每敲一鑼后便大喊:“周記面膜!周記面膜!周記面膜!周記面膜!”
成經濟聽的分明,頓時一怔,剛要問向周正,鋪子后面又突然一聲鑼響起,繼而有人大喝:“周記面膜!周記面膜!周記面膜!周記面膜!”
成經濟神色愣愣,轉頭看向周正,道“你做的?”
周正看著也覺得稀奇,卻搖頭道“我說了方法,是那家牙行老板籌劃的。”
成經濟聽著不斷的‘周記面膜’、‘周記面膜’,面色一陣古怪,有些不自然的道:“這個方法,倒是新奇。”
周正嗯了聲,道“花了十兩,總共喊十次,差不多北京城都能喊一遍。”
成經濟雖然覺得這個方法有些那啥,但效果肯定會非常好,至少他聽了幾遍‘周記面膜’,如果不是早知道,總要打聽一下這是什么東西。
果然,沒過一個時辰,陳山友,劉夕霞等人就派人來,要求追加訂單,并且數量還特別多。
成經濟對周正刮目相看,更加有信心,匆匆的走了。
夜里,成經濟的牙行后院。
“怎么樣?”成經濟問著一個十六七歲少女道。
少女很是局促,道“成老板,不是我不盡心,是他們將我們分在了五個房間,我只能做我房間里的,其他房間不準去,而且,最重要的那部分是周記的人再做,我想打聽都不行。”
成經濟神色動了動,道“嗯,我知道了,你繼續留心,不用刻意打聽,去吧。”
少女松了口氣,連忙悄悄的走了。
成經濟站在原地,眼神閃爍,自語道“看來他也在防著我,也好,與這樣的人合作才能放心。”
周記鋪子,二樓,周正與劉六轍在對賬。
劉六轍啪嗒啪嗒的打著算盤,一臉的興奮,道“二少爺,咱們這幾天賣出去近五千份,加上押金,我們凈賺了二百多兩……”
這才五天啊,他們周家的地,半年的收成還不足二百兩。
“二百兩?”
周正對這個數字有些不滿意,道“還不夠,得盡快推出更高價格的,增加利潤。”
劉六轍不停的打著算盤,也不知道聽沒聽清,連連點頭道:“是是,二少爺說得對。”
周正剛要再說就聽到樓下有腳步聲,繼而上樓。
這不是府里家丁,婢女的腳步聲,周正不由抬頭看去。
劉六轍也聽到了,連忙轉身。
就看到周清荔一身單衣,緩步上了二樓,站到樓梯口。
周正與劉六轍都是一怔,劉六轍愕然的,反應不過來。
周正站起來,微帶疑惑的道:“爹,你怎么來了?”
周清荔臉色沒有以往那么青幽,冷硬,看著周正輕輕點頭,走進來,道“睡不著,隨便走走。”
劉六轍啊的反應過來,連忙搬過凳子,道:“老爺快坐,我這就去倒茶。”
周清荔在凳子上坐下,看著滿桌子的賬簿,算盤,眉頭蹙了下,沒有說話。
周正自然不信周老爹是隨便走走,跟著坐下,道“有事?”
周清荔看著周正,表情有些異樣,眼神審視,好一陣子才道“太仆寺的調令撤銷了……你被轉去了都察院,監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