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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周正出招

  范文臣因為被周正懟的半天沒說過話,聞言沉吟片刻,道:“思維敏捷,有膽魄,臨危不亂,是一個人才。”

  黃臺吉自信一笑,道:“確實,不過明國朝廷不會用人,人才,遲早是本汗的。范卿,你再去勸勸。”

  范文臣知道黃臺吉愛才,卻道:“大汗,我觀此人似對我大金有怨氣,恐難成。”

  黃臺吉背起手,望著南方,笑容越多,更加自信,聲音溫厚如初,道:“不急,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只要是人才,本汗也能三顧茅廬。”

  范文臣見黃臺吉意已決,便道:“是,臣待會兒就去他們的客棧。”

  黃臺吉笑了聲,目光悠遠的看著天空,心里道‘本汗與明人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在山海關內看,是否風景一樣?’

  濟爾哈朗本想勸黃臺吉殺了周正,畢竟周正提及了他們繞過山海關攻入明朝腹地的事,這個計劃,還只是他們幾個人口頭討論過,根本沒有定計!

  一個能看破他們國運大計的人,怎么能留!

  但看著黃臺吉自信的笑容,濟爾哈朗便沒有說出口。

  周正與黃維懷的馬車緩緩離開皇宮,一出宮門,馬車就停下來,外面的建虜人語氣相當不客氣的道:“下車吧,我們就不送你們了。”

  黃維懷眉頭一皺,面有怒容,旋即深吸一口氣,與周正道:“走吧。”

  說著,他起身下了馬車。

  周正跟著下來,看著說話的人,已經換了一撥人。

  那建虜人看著黃維懷與周正兩人冷哼一聲,拉著馬車轉身,又進了皇宮。

  周正臉色如常,看著黃維懷道:“你還相信黃臺吉嗎?”

  黃維懷居然露出笑容,瞥了眼周正,道:“信與不信有什么重要,只要他不開戰,袁大人就有時間。”

  周正搖頭,道:“黃臺吉不傻,不會給你們時間的。”

  黃維懷對于周正的話不置可否,轉身向客棧方向走去。

  周正深吐一口氣,罷了,反正他已有計劃,說這些無謂的話做什么。

  黃維懷一到客棧,就與一直在等著的眾人微帶笑容的沉聲道:“準備好東西,我們明天一早離開沈陽,回京。”

  “啊,真的嗎?”

  一群人大喜,還以為要死在這里,沒想到峰回路轉,他們居然能回去了。

  黃維懷點了下頭,徑直回房間。

  總算完成了這件事,他心里也是長松口氣。同時,回京之后,不止朝廷會贊許,有現在炙手可熱的袁崇煥的舉薦,他將能更進一步!

  至于,黃臺吉要求的那些事,無非就是扯皮,拖延,他不傻,朝廷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周正回了房間,卻沒有絲毫放松。

  從黃臺吉今天的做派來看,建虜高層顯然已經有了對明作戰的清晰規劃,歷史無意外的還是一樣進行。

  周正沒有企圖阻止黃臺吉攻打寧遠,他要做的是保住東江鎮!

  周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明朝陷于黨爭,無暇多顧,建虜則有著清晰的戰略規劃,戰略的高低決定著成敗,他們十分有耐心,一步步的在走。

  大明除了黨爭,還有腐敗,天災等引起的民亂,今年起就會越演越烈,如此情形下,大明如何能不亡國?

  周正長吐一口氣,披衣坐起來,點上燈,拿出《神宗實錄》,開始翻看起來。

  煩躁的時候,讀書最能靜心。

砰砰砰  周正還沒看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同時有小吏的聲音響起,道:“周御史,有人來拜訪你。”

  周正一怔,他在沈陽根本不認識什么人,哪里有人會來拜訪他?

  周正放下書,打開門,就看到一身棉服,顯得十分臃腫肥胖,一臉笑容的范文臣站在門口。

  范文臣笑著道:“周公子,深夜來訪,還望勿怪。”

  周正對這個大漢奸一點好感欠奉,淡淡道:“范大人深夜拜訪,不知有何見教?”

  隔著門,周正絲毫沒有請他進來的意思。

  范文臣能清晰的感覺到周正對的厭惡,笑容不變的道:“有些事情,我想請教周公子,沒有惡意。”

  小吏見周正堵在門口,察覺到了什么,悄悄的退后走了。

  周正拉扯了一下衣服,道:“不知道范大人要問什么?周某明天還要趕路,還請長話短說。”

  范文臣楞了下,他話都說到這里,周正居然還堵著不讓他進門。

  不過范文臣轉瞬就恢復如常,笑著道:“周公子,大汗是非常惜才之人,只要你愿意投效,不管要求什么,大汗都舍得。再說,大汗新立,正是缺人的時候,將來榮華富貴,位極人臣也未可說。”

  周正聽的直反胃,道:“范大人,我有一則寓言故事,你愿不愿意聽?”

  范文臣就怕周正不接話,接話就好辦多了,臉上笑容越多,道:“周公子請說。”

  周正張口就道:“以前池塘里有一群青蛙,有一只因為游的慢,掉了隊。他不想著努力游上去,而是后退跟一群癩蛤蟆一起,這群癩蛤蟆想要占有青蛙的池塘,這只青蛙就上趕著幫忙,還費盡心思的拉攏其他青蛙加入。”

  范文臣哪里聽不出周正這是在諷刺他,臉色微沉,剛要開口,周正打斷他,繼續說道:“但是青蛙就是青蛙,與癩蛤蟆為伍太過扎眼,會讓那些癩蛤蟆不舒服,他也擔心癩蛤蟆會排擠他,于是,他就讓身上長滿了毒瘤,變得無比丑陋,混跡在癩蛤蟆之中,竟然十分相似,難以分辨。范大人,你讀書多,你告訴我,這只青蛙還是青蛙嗎?是癩蛤蟆嗎?他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到底是為了什么?”

  范文臣之前就被周正懟了一通,現在周正又用這個寓言指桑罵槐,罵他是人不人鬼不鬼,哪怕是佛陀也要動怒!

  范文臣神色陰沉,卻又強行按耐住,臉上擠出難看的微笑,道:“終究是太年輕,日后你就會明白,圣人教的不能當飯吃,你更會知道,不是一個值得報效的地方。大汗說了,他永遠為你留一個位置,歡迎你隨時來。”

  “范大人勸我良禽擇木而棲,我也勸大人迷途知返,回頭是岸,莫要讓祖宗蒙羞,后代恥于見人。”周正淡淡的道。

  范文臣看著周正的神色,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一臉可惜之色。

  周正神色平靜,平靜的沒有一點表情。

  對于這樣的人,任何表情都是浪費。

  范文臣見周正冥頑不靈,欲言又止,片刻道:“罷了,話我已帶到,希望你有明白的一日。”

  說著,他就轉過身,邁步離去。

  他還沒有轉身完,嘭的一聲,周正已經關上了門。

  范文臣被嚇了一個激靈,旋即失笑的搖頭,伸手阻止身邊欲發怒的下人,道:“回去吧。”

  下人一臉憤恨,不甘的將伸出去的腳又縮回來。

  范文臣向門外走,肥胖的臉上有一些異樣之色。

  這些年遇到不知道多少指責他的人,他們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與目的,但身后這個少年人似乎并沒有,只是單純的厭惡。

  ‘單純嗎?’

  范文臣心里自語,旋即曬然一笑,他要是這么容易說動,又何必跑到這東北的苦寒之地來。

  那些人,真是,可笑!

  范文臣走出客棧的門,抬頭看了黑漆漆的天色,準備上馬車,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騎馬飛奔過來,一躍而下,走近范文臣低聲道:“范大人,大汗急招你入宮,現在就去!”

  范文臣認識這個人,是黃臺吉貼身親衛,立即神色微變,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來人神色焦急,道:“邊走變說吧。”

  范文臣明白了,事關重大,連忙上車,道:“快,去宮里。”

  客棧外,響起急切的馬嘶吼聲,一陣亂響后,飛速回歸平靜。

  黃維懷這才打開房門,看了眼外面,走向周正的房間。

  周正剛躺下就又聽到敲門聲,聽著敲門聲都能判斷是誰,只好起身打開門。

  “離他們遠一些,都是些背宗棄祖之人,再無廉恥可言,無需勸說什么。”黃維懷道。顯然,他將周正與范文臣的對話都聽在了耳朵里。

  雖然周正屢屢與他為難,但對于周正的忠義之心,他十分佩服,心里有些欣賞周正了。

  周正哪知道黃維懷居然還起了欣賞之心,淡淡道:“早點睡吧。”

  黃維懷感覺不出這種這句話里的趕人意味,正色道:“嗯,明天一早我們就上路,你也好好收拾。”

  周正眨了眨眼,黃維懷還是第一次這么好聲好氣與他說話。

  不過周正也懶得多想,關上門,再次躺到床上,腦子里依舊不停,胡思亂想。

  黃臺吉等人肯定有了各種打算,范文臣這樣的人日后還會不斷增加,袁崇煥會不會有所警覺,改變?李嘯濱等人能不能完成他的計劃?他的計劃施展了,能不能起到預想的作用?

  在種種思緒紛紛擾擾的時候,范文臣終于趕到皇宮,進入黃臺吉寢宮的偏殿。

  范文臣匆匆趕來,就看到濟爾哈朗,圖扎禮在座,剛要行禮,圖扎禮就向黃臺吉,神色有些驚慌的道:“大汗,真是三貝勒傳出來的?”

  濟爾哈朗冷哼一聲,道:“不是他還有誰!”

  范文臣聽著,反而冷靜下來,站在原地,沉吟不斷。

  努爾哈赤時代有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黃臺吉,莽古爾泰排行第三,故被稱為三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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