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聽著兩人的話,小眼睛幽幽閃爍。
何可綱看著祖大壽,有些小心的道:“大人,我們該怎么辦?”
他們現在被周正扣押,將來若是勝了,周正隨便找個事就能將不少罪名掛他們頭上。
祖大壽看了兩人一眼,道:“等。”
“等什么?”張存仁忍不住的問道。
祖大壽看著兩人,胖臉多了一抹冷意,道:“我知道你們都與周征云有些聯系,但我警告你們,他不是遼人,將來是要回朝廷的,鞭長莫及,能不能一直管你們的死活還是兩回事!”
兩人臉色大變,連聲道:“末將對總兵大人忠心耿耿,大人切莫見疑!”
祖大壽哼了一聲,而后臉色稍稍和緩,道:“等著吧。”
何可綱,張存仁沒敢說話了,他們不知道祖大壽這一句‘等著吧’到底指的是什么,心驚膽戰之下對視一眼,越發的忐忑不安。
周正進入右屯之時,祖大壽與周正關系極好,很多人并不知道,周正為什么就突然接管了右屯,還禁錮了副總兵祖大壽。
知道內情的,也只有孟賀州,楚金,或許還加上一個上官清。
周正的房間內。
上官清給周正換完藥,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輕聲道:“城里不少人說,要你放出祖大人,還出了一些流言。”
詭異的僵持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人心浮動,魑魅魍魎漸出,右屯難免出現不穩定的聲音。
周正的是舊傷,沒什么大礙,他披著薄衣,淡淡道:“現在基本可以判定,祖大壽就是那只鬼,他一直與建虜有所勾通。就是不知道是祖大壽安耐不住,還是建虜的手筆。”
上官清給他穿好衣服,轉身收拾東西。
周正剛穿好衣服要躺下,目光就瞥見了上官清玲瓏身姿。
周正怔怔一會兒,忽然伸手一把將上官清拉了過來。
(此處省略一章:兩千五百字。)
九月初,建虜大營。
黃臺吉將阿敏,阿濟格,岳托等人召集,在一起議論目前的戰事。
大凌河對岸的明軍按兵不動,這讓建虜人十分被動,他們的目的不在右屯,明軍不動,令他們有些進退兩難。
阿敏最是不耐煩,道:“要我說,管他那么多,直接先攻破右屯,然后殺過大凌河,將那狗屁十萬大軍一舉給滅了,省的這么耗下去!”
建虜人上一次入關大敗,沒有撈到好處,熬著嚴寒已經極其吃力,現在又籌集糧草在這里與明軍對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艱難的折磨。
這一次,即便他們大勝明軍,想要再次發動戰事,起碼要休養兩三年。
阿濟格,濟爾哈朗等人看了他一眼,默默無聲。
范文臣適時開口,道:“明軍擅守,以大凌河為屏障,錦州為后盾,我們若是渡河與他們作戰,勝算不超過三成,必須讓他們渡過大凌河來救援右屯,這樣我們的勝算是十成。”
岳托道:“右屯沒那么容易攻破,他們那么多火器,我們要是真的攻破右屯,起碼再填兩萬人進去。”
建虜這次來的總數是八萬,之前攻城已經死傷一萬多,再填進去兩萬,建虜的家底就折損一半,他們可損失不起。
阿濟格神色厲然,道:“明軍是不見黃河不落淚,我們就繼續攻右屯,倒是要看看,是我們急,還是孫承宗急!”
黃臺吉一直默默的聽著,好一陣子,看向范文臣,道:“范卿怎么看?”
范文臣早就思索過,還是故作沉吟的道:“大汗,明軍比以往謹慎,肯定是有所依仗,不可貿然渡河。右屯城內有兩萬人,他們的糧草原本只夠支撐半個月,現在已經一個月有余,想必日子十分不好過,也撐不了多久,不妨再等等看。”
“又是什么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是吧?”阿敏頓時馬鞭指著范文臣,冷笑道:“要是右屯的明軍有足夠的糧草怎么辦?我們的糧草最多支撐到十一月,他們還要是支撐的更久,那敗的就是我們!這個責任,你一個南蠻子擔得起嗎?”
范文臣頓時擰眉,無法說話。
他是明人,在建虜人中本就格格不入,阿敏端起身份來教訓他,他也只是個‘奴才’,反駁不得。
黃臺吉看著阿敏,淡淡道:“阿敏,我覺得范卿說得對,這件事就這么定下,大軍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阿敏看著黃臺吉,嗤笑一聲,道:“你就會聽南蠻子的,搞什么六部,南蠻子的東西要是那么好,哪里能有今天?我看你,遲早會后悔的,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
阿敏說完,轉身就走了。
眾人仿佛習慣了阿敏的囂張跋扈,就這樣任由他走了。
只有范文臣注意到,黃臺吉眼中的殺意越發濃郁,膝蓋上的右手握的比以往更緊。
建虜大營,右屯,錦州,三方陷入了詭異的對峙狀態。
明軍不救,建虜不攻,右屯死守。
到了九月中,事情還是沒有發生變化。
但是右屯里不安穩的聲音越來越大,發生了不少事端。
比如,滿城都是糧食將盡的消息,人心惶惶,甚囂塵上。
比如,糧倉附近三翻四次走水,引起右屯上下震動。
比如,祖大壽等人提出,放棄右屯,趁夜渡河,返回錦州。
再比如,建虜人的勸降信射滿右屯,右屯里已經有不少人在公開的討論要投降建虜。
周正沒有抓人,也沒有辟謠,只是一如往常的巡城,按時開飯,一連又過去十多天,右屯的糧食依舊沒有用盡,誰也沒有挨餓,也并沒有節省用度的計劃。
這才讓不安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到了十月,錦州,右屯,建虜三地都出現了不穩的跡象,因為誰都知道,耗了這么久,不可能再繼續空耗下去。
果然,十月初七,黃臺吉向孫承宗下戰書,要求決戰。
孫承宗不理會,大軍依舊陳列在大凌河以南。
十月初九,建虜再次發兵,攻打右屯,但很有節制,沒有向第一次那么全力以赴,明顯是向孫承宗施壓。
到了十月十五號,遼東驟然寒意森森,冷空氣席卷而來,大小凌河結冰,足以讓騎兵在上面馳騁。
錦州上,孫承宗,滿桂,趙率教等人面色凝重,神色前所未有的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