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其實是楊嗣昌的門生。這道奏本顯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楊嗣昌的授意。
為什么?
因為周正與楊嗣昌在西北剿匪策略上不同,楊嗣昌是不會留周正這個‘隱患’,更不會將兵部交給周正,那是楊嗣昌立足的根本,豈會輕易放手給他人!
姚童順是知道里面的關節,這才來稟報給周正。
聽著周正的話,姚童順心頭微跳,道:“大人,那我們怎么辦?”
楊嗣昌是兵部尚書,握有兵部大權,又深得皇帝的信任,周正想要堂堂正正與他扳手腕,那是不可能。
周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著急,首輔之事未定,楊嗣昌不敢走,還有時間。”
他周正可不是吳下阿蒙,楊嗣昌想這樣輕易的鏟除他,那就太小看他了!
姚童順心神稍定,道:“是。”
周正目光依舊看著楊嗣昌的班房,道:“不過,楊尚書既然說將兵部的事宜都交給我,我也不能辜負他的信任,你去,將兵部郎中,員外郎,都叫到我班房,帶著他手頭的事情。”
姚童順聽著有些慌,周正這是明目張膽的要搶權啊,楊嗣昌可還在呢!
不過他沒有多說,連忙道:“是,小人這就去。”
周正回到班房,抱著茶杯,依舊在思索著楊嗣昌。
兵部暗暗的有一股力量在做著什么,卻刻意的隱瞞著他,顯然是楊嗣昌在密謀。
“是什么事情呢?”周正自語,心下也十分好奇。
沒多久,姚童順,張賀儀來了,兩人神色不太好看。
姚童順抬手道:“大人,二位郎中,其他三位員外郎,推說身體不舒服,不能來見。”
周正一點都不意外,看著姚童順道:“沒事,你去告訴他們,本官批準他一個月的病假。另外,兵部近來閑雜人等來往太多,明日起,你親自帶人在兵部大門守著,非我兵部之人不得進出。”
姚童順一怔,作為在底層摸爬滾打十多年的人立即就明白了,還是小心的道:“大人,楊尚書那?”
周正淡淡道:“楊尚書有什么事情,自然會找我。”
姚童順抬起手,道:“小人遵命。”
張賀儀也知道了周正的用意,道:“大人,還是沒有查出來,只是旁敲側擊的打聽到,應該是與建虜有關。”
周正嗯了一聲,道:“我已經讓遼東那邊去查了,應該很快有消息。”
遼東的情報網已經相當成熟,周正要探聽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隱秘,就是時間的問題。
周正這邊說著,自然有人將周正剛剛的命令傳到楊嗣昌耳朵里。
楊嗣昌只是眉頭皺了下,面無表情的道:“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那就是周正這個右侍郎的命令屁都不是!
這主事高高興興的應著話,出去轉達給其他人。
兵部衙門,沒有人將周正的話當回事,畢竟楊嗣昌才是尚書,積威甚久。
第二天一早。
兵部衙門前,姚童順帶著八個衙役,刀鞘半出的守衛在大門前。
沒多久,就吵吵嚷嚷起來。
“姚童順,你只是一個主事,你居然敢攔本官!?”一個穿著郎中官服的中年人,沖著姚童順怒聲大喝。
姚童順擦了擦臉上的吐沫,皮笑肉不笑的道:“何大人,你已經放了一個月的病假,你現在應該在府里好好休息,就不要再來兵部勞心勞力了,這對您身體不好。”
“放屁,我放假,我怎么不知道?”郎中何成怒聲道。
姚童順好整以暇,道:“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您要是有什么問題,可以去問上面的大人。您要是硬闖,下官就只好拿您了。”
何成是楊嗣昌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依舊梗著脖子,冷笑道:“本官就是要硬闖,你還敢真的拿我不成?姚童順,你以為你主子真的能為所欲為了?這里是兵部,尚書是楊大人!”
姚童順側過身,不看他,道:“只要你踏過門檻,那就是擅闖兵部,我就拿您。”
何成看著近在咫尺,走過無數遍的門檻,神色微冷,徑直抬腳踏了上去。
姚童順一擺手,道:“何成未得允許,擅闖衙門,給我拿下,待大人入衙再做處置!”
“是!”
立即又三個衙役沖過來,將何成架住,直接向里面拖去。
何成沒想到姚童順真的敢拿他,不由得大聲喝道:“姚童順,你無法無天,尚書大人不會輕饒你的!”
姚童順置若罔聞,沒有理他,而是看著不遠處的另幾個人,都是兵部的郎中,員外郎,被周正放假的人。
他們幾人對視一眼,幾個人同時上前,看著姚童順道:“連我們一起拿吧。”
姚童順臉上露出贊賞的表情,道:“既然諸位大人這么著急,那下官就成全了,來人,全部帶走!”
幾個人沒有反抗,沒有多余的威脅,全都被姚童順帶去了兵部后院的一個空房看守起來。
五個人都是楊嗣昌的心腹,而今被關在一起。都沒有說話,神情不一,有的冷笑,有的淡漠,有的慌張,有的憂慮。
楊嗣昌很快到了衙門,第一時間聽到了消息。
主事站在他身旁,焦急又憤怒的道:“大人,周侍郎太過分了!將您的人全都給抓了,完全不將您放在眼里!”
楊嗣昌站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周正的班房。
主事見楊嗣昌不說話,又道:“大人,兵部一堆的事情,耽誤不得,他們不能被抓啊,還不知道周侍郎打的什么主意……”
楊嗣昌眼神厲色閃動,語氣卻十分淡漠的道:“他想抓就抓吧,不用管,讓副手們擔起事情來。告訴他們五個,放假五天,五天之后再回來。”
主事神色微驚,道:“大人,真的要放他們的假?”
放這些人的假,就意味著向周正讓步,那兵部的權力真的會迅速向周正轉移。
楊嗣昌神色不動,道:“去吧。”
主事不敢再說話,應著離開。
楊嗣昌轉身進了班房,忙著手頭的事情,似乎周正這個動作,并不讓他放在心上。
楊嗣昌的話迅速傳了出去,那兩個郎中三個員外郎不明所以又很是惶恐,只能出了兵部,被‘放假’了。
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件事,兵部幾乎迅速就傳遍了,很快就有不斷人來到周正的班房,匯報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