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的事,向來就是皇家的事,皇家事,無小事。
魯王在京城索要王府俸祿,朝廷不給,自然引起關注,尤其是魯王不顧體面的跳腳,令很多人臉上無光。
魯王一面寫信,四處邀人,一面在京城上躥下跳,用盡手段逼迫朝廷給錢。
第二天,魯王又來到內閣,枯坐了半個時辰,周延儒連面都沒露。
他想來想去,又來到征西廊。
起初,張賀儀還在門口好說好笑,請他去內閣,魯王哪里忍得了,站在門口就破開大罵起來。
魯王一點體面,風度都不要了,沖著征西廊大門,怒聲道:“周征云,你給本王出來!宗室俸祿你也敢扣,你不要命了嗎!這件事是陛下,元輔首肯的,你不給也得給!”
“我告訴你們,宗室是什么?那是與皇上血脈相連,太祖的子孫,你們也敢苛待,你們有幾個腦袋?”
“周征云!你要是不給,本官今天就在這里不走了!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是看不到銀子,我明天就把這里一把火燒了!”
魯王這樣在門口大罵,征西廊里議論紛紛,根本沒辦法做事。
并且迅速的向著宮內宮外傳播,還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動靜。
張賀儀冷著臉,這魯王為了點銀子,簡直是沒皮沒臉了。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皇上年紀小就好欺負,我們這些宗室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欺負皇上!”
“這大明是我們朱家的,什么時候輪到你們做主了,有我們這些宗室在,你們休想翻天……”
眼見魯王說的越來越不像話,張賀儀連忙轉身向里面去,準備請周正。
剛轉身,就看到周正已經出來了。
魯王看到周正本要仰著脖子大喝,卻不知道為什么,氣息一短,滿臉怒色的盯著周正沒有繼續大罵。
周正站在臺階上,看了眼魯王,又瞥了眼四周圍觀的人,冷哼一聲,道:“堂堂一個親王,在這里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魯王壓著怒氣,道:“皇上說了,要挪用你的軍餉給我們宗室,你給了我就走。”
“放屁!軍餉你都敢挪用,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嗎?!這李自成剛剛才敗走,你是想他再來嗎?先帝還在我們頭頂看著,莫非你也要投降闖賊,做那叛逆賊子!?本官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胡說八道,現在我就斬了,而后你進宮請罪!”周正背著手,毫不留情的大聲訓斥。
周正話音未落,當即一群衛兵沖了過來,刀鞘半出,神情冷冽。
魯王神色一白,梗著的脖子慢慢縮回去。
以周正現在的聲望,真要殺了他這個親王,還真未必有多少麻煩,天下人也只會稱頌周正不畏權貴,仗義直行。
張賀儀看著魯王的動作,一臉的冷笑。這種貨色也敢來他們面前嚷著挪用軍餉,真是不知死活!
魯王看著周正冷漠的神色,瞥了眼四周,哪敢多言,掉頭就走。
周正看著他走了,冷哼一聲,道:“下次魯王要是再敢來鬧事,就給我抓去送到皇上面前,本官好好的與他說道說道。”
“是。”負責內閣一帶守衛的校尉沉色應聲。
魯王在背后聽著,哪敢多留,快步的跑走了。
第一時間知道的,就是征西廊隔壁的內閣,周延儒將周正的話都聽在耳朵里,表情動了動,眉頭皺的更深。
在乾清宮里,朱慈烺正在幾個翰林學士的教導下學習,聽到這件事,大喜的道:“征西伯不愧是國之柱臣,說的好!”
幾個學士對視一眼,也都是贊許之色。
不管是朱慈烺還是這些文臣,內心來說,都不想給宗室那么多銀子,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只是這些話,不能公開拿出來說。
李忠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心里暗道魯王也是昏頭了,周征云也敢去敲詐。
魯王出了宮,悶了一肚子氣,感覺整個京城都在欺侮他。
他可是堂堂親王,從太祖時候一直傳到現在,什么時候被人這么欺負過?
“他們什么時候到?”魯王鐵青臉,內心的怒氣要炸開,怒聲向著身旁的王府長史喝道。
長史連忙道:“周王,襄王,荊王暫居在彰德,遼王在鳳陽,趙王在彰德,鄭王在懷慶,淮王流落在河間,德王在濟南,衡王在青州,這些都是比較近的,消息早就放出去,最遲三天都能到京。”
魯王聽著,咬牙切齒的道:“好!他們一到,我們就一同入京,我一個人他們欺負,我就不信,這么多宗室王爺,他們還能欺負!”
長史不敢說話,陪著魯王回酒樓。
大明的宗室,可以說現在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尤其是陜西,山西,河南,湖廣等地的,大部分親王都在亂民來之前逃跑,來不及的都被殺了,比如晉王,徽王。
也就是一些沒有被亂匪波及到的,如福建,山東等的藩王。那些被李自成等亂匪劫掠一空,失去了家財的王爺,接到魯王的信,都在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想要重獲王府,封地,要朝廷給他們修王府的錢以及彌補這段時間的損失。
周正才不會理會他們,在征西廊忙著太多的事情。
崇禎十三年,六月十一日。
滿桂,史可法等發來捷報,他們集合六萬大軍,終于攻克襄陽,闖賊勢力敗走。
這件事,對朝廷來說,自然大喜過望,李自成就是在攻破襄陽后,改為襄京才不斷坐大,攻克襄陽,那是對闖賊的重擊,是官軍收復失地,平定西北之亂的重要一步!
朱慈烺最為高興,將周正,周延儒以及兵部尚書李邦華等人叫入宮里,好一陣子興奮的夸贊。
可惜,宮里除了有些虛銜能給外,實際的好處基本沒有。
不過朱慈烺似乎沒有在意這些,一直在說著‘振興祖業,剿滅亂匪’,要朝臣‘戮力同心,有始有終’之類的話語。
這些話,分明是那些學士講的,朱慈烺只是原話照搬。
周延儒謙虛不已,一再的表決心,一副功勞都是他的模樣。
周正神色不動,偶爾接兩句話。
朱慈烺明顯看出了誰在剿匪,誰是主要功臣,因此話都在周正身上打轉。
李邦華這個兵部尚書,完全成了陪襯,半天沒有他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