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本青帶著衙役,直奔吏部,浩浩蕩蕩,足有百人。
他這是豁出去了,如果賭對了,平步青云,賭輸了,大不了就回鄉忍幾年,坐觀風向,等待時機!
林向東就站在一個茶樓上,看著陳本青的隊伍,神情玩味。
他身后一個校尉,低聲道:“大人,這陳本青靠得住嗎?”
陳本青嗤笑一聲,道:“靠得住最好,靠不住,我就送他一程!”
錦衣校尉都是理當如此的表情,他們是錦衣衛,可不會心慈手軟。
與此同時,吏部。
潘賀琪與南京城的一干要員,各部尚書,各寺寺卿等在吏部是通宵達旦的商議。
“京中的消息,楊嗣昌,李邦華入閣,這些都是周延儒的人,周征云答應了,換取周延儒對變法的支持!”
“內閣遷出了紫禁城,其他各部也都搬到了所謂的內閣大院,首輔,閣臣要改叫什么總理,副總理,其他六部的權力也是急劇擴大……”
“他們重修的大明律,戶籍法,新稅法,土地法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明年頒布……”
“周征云最屬意的是兵改,他們要廢除衛所制,裁撤五軍都護府,要讓那些武將執掌兵權,他們就不知道嗎?這是要天下大亂的!”
這些大人物一個個義憤填膺,怒哼交加,你一句我一句,就沒有停頓。
坐在上首的潘賀琪面無表情,好半晌,才道:“錦衣衛早就到了應天府,前兩天那李恒秉也來了,昨夜,都察院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來抓我們了。”
“他們憑什么抓我們!我們是朝廷命官,周征云那些鷹犬,真的敢冒天下大不為不成!”
“京城的言官已經被抓了一空,他們真的以為,刀兵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就讓他們抓,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抓的盡天下人,殺盡天下人不成!”
就在他們義憤填膺的時候,大門被撞開,都察院的衙役直接沖了進來,吏部頓時一片大亂。
潘賀琪登時臉色鐵青,大步向外面走去。
其他眾人紛紛跟著,表情都極其的難看。
他們是朝廷重臣,盡皆是三品以上,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豈是隨便可以捉拿的!
潘賀琪迎面就沖著陳本青怒聲道:“陳本青,擅闖吏部,這是重罪!”
陳本青看著潘賀琪以及身后的人,默默的跟著名單對比,見大部分人都在上面,頓時滿意的笑著道:“潘尚書,什么罪,輪不到您來定吧?情況您都看到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潘賀琪背著手,大義凜然,沉聲道:“不尊圣上,破壞朝綱,動搖國本,僅此三條,周征云,周延儒就該千刀萬剮,縱然刀斧加身,我等絕不皺眉!”
陳本青學著潘賀琪背起手,道:“因循守舊,抱殘守缺,這是我大明腐朽的根本,而你們就是罪魁禍首,來人,都給我帶走!”
潘賀琪身后的人,紛紛擼袖子,準備對陳本青飽以老拳。
潘賀琪抬手,阻止他們,盯著陳本青道:“你以什么罪名拿我們?我們無非就是議論朝政,我等是朝廷重臣,這是分內之事。”
陳本青一怔,道:“你們還不知道?徐文爵勾結魯王等人附逆已經認罪,你們與徐文爵等交往莫逆,我拿你們,當然是這個罪名,你們想到哪里去了?”
潘賀琪等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個理由實在是太充足了,讓他們辯解的力氣都沒有。
真的大肆申辯,反而像是做賊心虛,若是不辯解更像是默認,這種天大的罪名之下,他們該怎么辦?
陳本青見他們都不說話,搖頭嘆氣,一臉可惜的道:“我還以為你們會奮起反抗,那我就能以叛逆不法,將你們的罪做實了。”
潘賀琪雙眼陰沉的盯著陳本青,同時阻攔身后的人,寒聲道:“不要亂動,我們跟他們走。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把我們怎么樣!”
“帶走!”
陳本青一見,猛的大喝。
潘賀琪身后的人,破口大罵,將陳本青祖宗十幾代都算了進去。
陳本青唾面自干,毫不動容,將這些人,全數押走,帶向都察院。
在不遠處的墻角,林向東一直盯著,神情很是意外,自語般的道:“就這樣?”
他身后的校尉,道:“大人是不了解,這些人看似硬氣,實則稍微一嚇唬就會軟腳,這金陵的風花雪月之地,都惜命的很……”
林向東哦了一聲,道:“倒是省了那陳安不少事情。”
林向東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準備,就讓原本小角色的陳本青來吏部抓人,南京司禮監太監陳安以及兵部尚書姜曰廣,都在附近,只要有變,他們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
校尉看了一陣子,低聲道:“大人,除了他們,還有一些勛貴公卿。”
林向東神色微冷,道:“這個,讓姜曰廣去,陳安陪同,真要有人亂來,就將罪名做事,必要的話,可以殺幾個立威!”
校尉一抬手,道:“是,屬下這就去!”
姜廣曰很快就帶人,四處抓人。
這些人,大部分是跳出來反對變法,公然攻擊周正以及改革隊伍的。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醞釀,跳出來的人,是相當的多。
這一天,單單是應天府,都察院以及兵部就抓了兩百多人!
又陳安這個鎮守太監拿著‘除逆’的圣旨,加上姜廣曰的兵馬助陣,沒有什么風浪,一切都十分的順利。
這一天還沒過去,李恒秉的目光就看向了蘇州,看向了整個南直隸,調集人手,全面撒網。
隨著李恒秉的操弄,南直隸的都察院以及兵部的兵差滿南直隸的抓人,遇到硬骨頭就是錦衣衛出面,緹騎縱橫的場面,令很多人響起了魏忠賢當政時期,渾身冰冷。
短短三天,南直隸就有一千人入獄,更有各種抄家,誅連接連發生,偌大的南直隸,比魏忠賢時期還要混亂。
南直隸這邊大亂,迅速反應到了京城,本來還算安定的京城,再次激烈起來。
復社的根基在南直隸,‘二張’哪里還坐得住,復社的人,幾乎踩碎了周延儒,錢謙益等人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