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寬找他的那一晚,他就已經想明白,江寬沒有給他退路。
他如果執意不從,江寬會親手把他送進牢里,甚至會牽連他身邊的人。
他如果順從,則可以以退為進,布一場局,請君入甕。
那不是個選擇題,那是一個必答題。
喬斯年又喝了一口茶。
茶樓里的人走了來,來了走,換了一茬又一茬,而喬斯年卻一直還坐在原位,沒有動。
最后一次坐在茶館里喝茶了,下一次,也許就是二十年后。
二十年的時間,小女孩都能出落成大姑娘,那可真是滄海桑田,半輩子了。
一壺茶喝著喝著就見了底。
喬斯年沒有再要,而是靜默地坐著,臉上盡是平靜。
細碎的陽光落在桌子上,透明的玻璃窗外是繁華的街景和蕭瑟的秋季,秋季過后,便是隆冬。
良久。
喬斯年終于站起身,拿過桌子上的文件和車鑰匙,開車往警局去。
這一路是他走過最漫長的一路,車程并沒有多遠,但他開得很慢。
紐約的街道上沒有太多屬于他的足跡,這個熱鬧的城市,終將被他拋在身后。
二十年后,天翻地覆。
一路,他都格外平靜,胸腔中的那顆心均勻跳動,無波無瀾,眼底也是湖水一般的寧靜,沒有褶皺。
陽光照在車玻璃上,碎碎的光線被玻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如夢如幻如泡影。
那疊厚厚的文件被他丟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他已經把自己的在紐約的家業都處理掉,錢存進了銀行,而銀行會按照他的意思,把那筆錢給處理掉。
他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一切都處理得干干凈凈。
想到這兒,喬斯年的睫毛動了動,沉靜的眸光平視前方,十分安寧。
街頭人來人往,街上滿是川流不息的車輛,電子屏在陽光上變化著不同的影像,一個又一個廣告輪流播放。
紐約城繁華如故。
秋末紅楓飄零,在天氣預報的寒潮預警里,初冬來臨。
夜里頭的白霜很濃,每到早晨,推開窗戶,一眼看到的就是滿眼白茫茫的霜花,像是下了一場雪一樣。
氣溫驟降,一件風衣已經無法御寒,必須得換上厚實的毛衣或者呢大衣。
尤其是早晨,還得裹上圍巾,這樣才能抵御這突如其來的寒潮。
冬天,不期而遇。
天地之間已經沒有太多的顏色,紅楓枯萎、秋菊凋零后,就只有光禿禿的樹干和沒有光澤的石頭,蕭條而孤冷。
山里尤其如此。
風一刮,那種冷意透進骨子里,怎么都驅不散。
山上的鳥兒仿佛也開始冬眠,極少再看到飛鳥的蹤跡,只有無窮無盡的山脈連綿開來,沒有盡頭。
葉佳期坐在窗口寫著日記——
“來青山村的第一個冬天,不知不覺,來到這兒已經好幾個月。前幾日拍了孩子們的照片,匿名在網上向社會請求了援助,今天就收到許多衣服和吃的,孩子們的冬天不用再怕冷了,很感謝有愛心的人們。孩子們今天特別開心,穿著新衣服都不肯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