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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這是針對香香的陰謀

  院子里兩頭小牛犢一樣的大肥豬還趴在樹蔭下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委屈自己也往家叼好東西了卻沒有被摸摸頭。

  韓進不可能讓香香看到那么惡心的東西,她現在晚上剛能睡踏實一點,睡前他都不敢親一下,就怕擾了她的覺,看了這么個糟心玩意兒香香可能得好些天睡不好。

  “你別看,我出去教訓教訓那倆傻貨,教訓完了咱們再去給它倆收拾爛攤子。”

  香香也顧不上臉紅了,趕緊拉住他,“弄清楚了再說,別打壞了。”

  “不打壞了。”韓進答應得很干脆,香香只能對著他的背影再叮囑一句,“別下重手。”

  韓進在院子里答應一聲,“不下重手,你別看,看著你在它們不老實。”

  豬其實是很聰明的動物,至少他們家這兩只就知道家里誰心軟好欺負,有時候他們跳出去霍霍了什么東西,只要香香在韓進是教訓不了它們的,叫得跟要殺了他們似的。

  香香笑瞇瞇地給小黑再綁個辮子,頭上頂著兩只小揪揪,像兩只小龍角。

  韓進拿了個深口背簍把那個臟兮兮的紅布包給包起來,拎著出了門,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來,背簍里已經裝滿了刺菜。

  這個菜在春天出嫩芽的時候是挺好吃的一種野菜,但是現在這個季節已經長得很老,別說吃,就是牛看見了都得繞著走,那些刺是真厲害。

  韓進把兩頭豬趕到豬圈里關起來,刺菜都扔進去,“吃不完就餓著。”

  這個懲罰可是夠缺德了,不過香香現在不好在他生氣的時候求情,什么都不說,只給他端了酸梅湯過來解暑。

  韓進卻沒接,去好好洗了手,又去當浴室的東廂房洗了澡換了一套干凈衣服才出來喝酸梅湯。

  香香只當他又犯了愛飭自己的毛病,耐心地等著。平時在家只要是出一點汗,他都要洗澡換衣服的,大夏天的他能時刻保持清清爽爽衣衫筆挺的樣子,也不知道這毛病是怎么來的。

  韓進收拾完了也不耽誤,帶著香香去隊里放豬的小山包去看家里那兩個惹禍精把誰家的豬給拱死了。

  放豬的小山包在大煉鋼鐵的時候給砍樹砍禿了,現在只剩下幾棵零星的小野樹和不成片的灌木叢,剩下的都是茂盛的草木和野菜,很適合放豬放牛羊,而且離磨盤屯只有一里多地,出屯子就看見了。

  到了小山不用找就看到小三等在樹下,看見他們趕緊跑過來,“小姨,進子舅舅!你們來!”

  小三特別興奮,一點沒有闖禍了的慌張,韓進和香香對視一眼,都發現有點不對勁。

  放豬娃把豬放死了放丟了是要賠償的,小三可沒要賠償的恐慌,還特別高興似的。

  翻過小山包,走到跟另一片林子相接的地方,小三扒開一青草蓋著的地方,躺著一頭血糊糊的大黑豬,香香看到那兩根獠牙嚇了一跳,“野豬!”

  一頭得有二百斤重的中型野豬,身上幾個特別粗大的血窟窿,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家里那兩頭給踩死的。

  終于知道小三為啥這么高興了,這不是野豬,這是一堆肉啊!

  隊里的豬在小山包另一面散著各處吃草呢,另外兩個放豬娃都不在,小三高興得不得了,“進子舅舅,你背回去把它收拾了,晚上讓我小姨給燉肉!”

  打著大型野物得送到收購站去,不許私藏。可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沒被人看見就自家留著,這邊山多,又能耐打大獵物的人不多,可誰家都留下過野雞野兔。

  小三是打算把這頭豬留下的,“我跟子馬四輪班,他們都不在,就我一個人看著咱家倆豬給它踩死了,我趕緊告訴我娘找進子舅舅去,誰都沒看著!進子舅舅,咱能把它留下吧?”

  韓進沒直接回答,而是詳細問了當時的情況。

  “我看著的時候它們都打起來了,我在山頭看著這頭野豬正往咱家大熊身上撞呢!”

  小三給家里那兩頭大肥豬還起了名字,黑色骨架大肉結實得按都按不動的叫大熊,胖成一顆巨大的肉球的叫肉丸子。

  “大熊也沖過去撞它!野豬個子矮,只到咱家大熊腿上,讓大熊給撞飛出去了!進子舅舅,咱家大熊可厲害了,它撞野豬準頭都算好了的,直接撞到肉丸子腳下,野豬一摔那肉丸子一腳就給踩個大窟窿!”

  所謂一力降十會是打架的真理,野豬再彪悍兇猛,遇上兩頭體重足有五六百斤的龐然大物也沒招兒,況且那倆貨還配合默契,直接讓人家一招就要了小命。

  韓進問得就有點多了,“咱家兩頭豬啥時候回家的?走前看沒看見它們叼了什么東西?”

  “跟著我娘前后腳走的,平時它們也自個溜達,不用管,沒人敢惹它們,走前我沒看見,正割草蓋豬呢。”

  韓進又問了幾個問題,就帶著香香回家了。路上香香還給周蘭葉解釋一下,“我大姐肯定是聽說咱家豬拱死別人家豬著急了,也沒問清楚就去給咱們報信。”

  韓進沒說什么,對周蘭葉他真沒什么好說的,不給香香找麻煩就行了,他就沒指望她能帶著腦子過日子。

  把香香送回家,韓進拿了刀和深口背簍又出門去收拾那頭野豬了,一走就到了快中午才回來,吃了飯下午又出去了一會兒,香香以為他是接著收拾那頭野豬,也沒問他。

  可他剛回來,公社婦女主任就帶著兩個干事來到了磨盤屯大隊部。

  高音喇叭里開始播放通知,縣婦聯相應上級號召,給全縣婦女同志進行身體檢查,建立健康檔案,宣傳衛生知識,公社決定把紅旗大隊作為試點,讓紅旗大隊全體婦女以生產隊為單位,排隊去大隊部進行檢查。

  不知道是不是就近原則,檢查的順序以大隊部為中心,先從最近的第六第七兩個生產隊開始,明天上午磨盤屯的全體婦女,從十五歲到五十歲,都要來大隊醫務室檢查身體,不來的扣二十個工分。

  一聽要扣工分,本來打算不當回事的婦女們都打起精神不敢不來了,婦女除了雙槍的時候大多一天只能掙七八個工分,二十個得干三天,那可是錢是糧食啊!

  第二天全屯子的婦女都來了,檢查就檢查,反正給檢查的也是女大夫,有啥可怕的!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婦女健康檢查,不過都是自愿來,而且針對的也都是已婚婦女,從來沒有過要求未婚小姑娘也參加的,而且公社來的張大夫還說了,只要是來了例假的都得來,不只限定十五歲。

  小姑娘們羞答答地被母親或者姐姐領著來了,張大夫人好,并沒有嚇到小姑娘們,前面檢查完出來的除了臉蛋紅撲撲羞得捂臉笑之外什么事都沒有,后面來得也就不那么怕了。

  全屯子二百多名婦女檢查了一天才完事,第二天就輪到前溝屯了,傍晚公社醫療隊已經回去了,高音喇叭忽然又播放了一則通知,讓知青點的女知青明天也參加身體檢查,一早就去,優先知青同志。

  香香正坐在院子里跟芳丫姐給虎妞裁衣裳,聽到動靜還沒說話,隔壁知青點就喧嘩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老宅占地大,跟知青點的樟子又種了榛子棵,現在已經長得又搞又濃密,兩邊是完全看不到對方的,就是兩個院子的動靜都很難聽到,但是今天那邊動靜實在太大,這邊都清楚地聽到了。

  芳丫姐聽了幾句很不耐煩,“不就是脫了褲子讓女大夫給看看嗎,又不掉塊肉,我一個農村婦女都不害臊,他們城里來的文化人還有啥不行地?人家張大夫說了,定期檢查身體好著呢!”

  隔壁院子里幾個女知青好像要鬧著要找隊長去,就是不愿意參加這個檢查,甚至上升到了對婦女同志的歧視和迫害上去了!

  芳丫姐撇嘴,很是看不上這群事兒事兒的城里姑娘。

  聽了一會兒竟然還有人氣暈了,也不知道是很嚴重還是要街機鬧事,那邊已經要把人送公社衛生院了。

  很快又女知青來敲門,是一個去年新來的,細眉細眼梳著齊耳短發,紅著臉要找韓進借自行車,“陳紅如暈倒了,磕到柜子角上,流了好多血,能不能請韓進同志騎自行車把她送到公社?”

  芳丫姐是個熱心腸,趕緊帶著她往外跑,“走走,我帶你去飼養室找老更頭套車,人都暈了咋坐自行車?得趕緊套馬車!”

  細眉細眼的女知青不愿意走,一直在院子里看來看去,還想往屋里伸頭,“韓進同志在不在家?陳紅如傷得重,我們都嚇著了,能不能讓他帶我們去一趟公社?”

  芳丫姐剛要瞪眼睛,香香對她笑了,“韓進剛才出門說去飼養室找老更爺說話,你……”

  沒說完女知青就往外跑了,“那我去飼養室找韓進同志!”

  人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芳丫姐剛去把門關上,又來了兩個隔壁的女知青,還沒開口芳丫姐就給他們指路,“你們剛才來那個去飼養室找韓進套車去了。”

  倆女知青也轉身就追去了,連句謝謝都沒說。

  芳丫姐把門插上,笑著點了點香香的頭,“你都學會使壞了!讓進子給帶壞了!”

  韓進去小東河游泳了,專門找了芳丫姐這個時候過來陪香香在家呢。

  香香抿嘴笑了一下,“趕緊去套車才是正經,流血流多了危險。”

  芳丫姐也坐下嘆氣,“那幾個女的就沒一個是真心想給找車治病的!這些孩子,都二十郎當歲,心眼兒咋這么多!多也就算了,還不往正道上擱!”

  香香實事求是,“季遠他們幾個還是不錯的,有他們在出不了大事。”

  香香在他們剛來那年給他們做了一個多月的飯,跟季遠和張立明幾個小伙子的關系還不錯,這些年家里的菜經常會給他們點,他們回家也會帶點家鄉特產給香香。

  雖然都不值什么,可也算是當朋友走動了,今年季遠在山后大隊的一個同學回城接父親的班,有個章一直蓋不下來,還是找了韓進給蓋下來的,從那以后走動得就更親近了。

  芳丫姐也知道季遠那小伙子很靠譜,也就不管隔壁怎么鬧了,開始跟香香說今天檢查的事,“你再養一年,胖點了咱就再找一個!省得他們總把你當西洋景看!我今天真想抓花那個女護士的臉!”

  香香結婚六年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事兒可能附近幾個公社都傳開了,平時也就罷了,沒人敢說啥,像這種婦女扎堆的婦科檢查就躲不掉那些人的目光了。

  今天來了一個從柳河公社借調的女護士,知道香香是誰之后就一直盯著她看,非要擠過去給香香做檢查,要不是張大夫強硬地接手沒讓她動,她說不定想怎么香香呢!

  芳丫姐氣得不行,“咱趕緊結婚,找個好女婿生幾個好孩子,讓那些長舌老婆閉嘴!”

  香香低著頭給虎妞的小裙子勾花邊,沒有說話,只有臉頰邊輕柔的碎發在夜風中輕輕地飄動,溫柔得像朵月光下盛開的玉簪花。

  芳丫姐看得都呆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哎!你這對象不好找,你說得啥樣人才能配得上你?我看城里那些機關干部都不行,別說進子和小山不干,我都不舍得!”

  春天香香剛回來的時候馬英華的一個親戚要給香香保媒,是縣里水利局一個科員,沒結婚的小伙子,還是正式工國家干部,剛一提小山就炸了,堅決反對。

  嫌棄那小子長得老氣抽煙大黃牙說話難聽寫字難看,反正給挑了一籮筐的毛病,韓進甚至還把那小伙子讓兩任對象給踹了的事都給調查了個清清楚楚,最后馬英華都來給他們兄弟倆道歉了才罷休。

  香香沒說話,把花邊最后一針鎖上給芳丫姐看,“好不好看?給虎妞上學穿。”

  芳丫姐拿著愛不釋手,就忘了要給香香做媒的事了,關鍵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合適的,反正她長得嫩,再等兩年也沒啥。

  韓進游泳回來芳丫姐才走,他們已經形成了默契,只要韓進不在家,芳丫姐或者跟家里關系好的幾位嬸子嫂子就會來家陪香香,上回出事大家都嚇壞了,誰都不覺得韓進這么小心過分。

  晚上香香睡下了,韓進才把她的針線笸籮拿出來,里面有一塊跟今天那個包死孩子一樣的紅布,是香香給大楞嫂子馬上要出生的小孩做包被用的。

  這種布公社供銷社就有賣的,誰都能買到,可那個死孩子包里還有一塊手絹,白色帶櫻花,香香也有一塊,是韓進從縣城百貨商店買的,不是屯子里誰都能買到的。

  至少就明面上來看,現在只有香香手里有。

  韓進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布包是針對香香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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