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一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他們父女。
顧巖看著憔悴的溫然,真的是,說不出的心疼。
當一個人悲傷的時候,若是沒有人提及,心里還能有片刻的平靜和遺忘,不去思,不去想,可是,一旦有人提及,哪怕是只說一個字,那被刻意壓在心底的悲傷,便猶如被洶涌的波濤,瞬間就淹沒了她。
溫然根本就控制不住那洶涌的熱潮漫過鼻尖,涌進眼眶里。
她下意識地抿緊了唇瓣,“爸,我只想把陌陌救回來。”
這是做為母親,她唯一的執念。
顧巖溫和地說:“我知道,當年,你被傅經義帶走,我和你媽媽就像你和修塵現在這樣難過,阿愷說,對方提出條件,讓你離開修塵。”
說到這里,顧巖微頓了下,又道:“然然,那只是他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后面,還會有無數的條件等著你。”
顧巖有過親身經歷。
陌陌的失蹤,和當年然然,有著相似之處。
都是情感糾葛,那個要讓她離開墨修塵的人,應該是愛著墨修塵的。墨修塵太過優秀完美,特別是他兩次把對然然的愛告白于天下,不知征服了多少女人的心。
“我不管她們有多少條件,只要能讓陌陌平平安安地回來,我都答應。”
溫然說得很堅定,眸子眨動間,淚水晶瑩剔透。
顧巖把她的堅定和悲傷看在眼里,心里一陣地發緊,“然然,我們擔心的是,不論你答應多少條件,她們都不會把陌陌還回來。”
“不會的。”
溫然忽然變得激動。
“爸,那個人告訴我,她要修塵,這說明,她是愛修塵的。等她得到了修塵,她會把陌陌還給我。”
“然然,修塵同意嗎?”
顧巖嘆口氣,現在的然然,就像當年的雨涵。
他想起當年雨涵的激動和絕決,忽然不明白,自己當年做的是不是錯了。
溫然冷硬地說:“我會讓他同意的。”
墨修塵從下午離開,就一直沒有回病房。
到了晚上,溫然才意識到這一點,她問白一一,“一一,你知道修塵去了哪里嗎?”
“他下午就離開了醫院。”
白一一實話實說。
溫然先是一怔,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片刻后,她唇邊牽起一抹苦澀。白一一關心地說:“然然,你別難過,墨修塵應該不是生你的氣。”
“他當然不是生氣。”
溫然抿抿唇,輕聲說:“一一,修塵是故意躲著我,拿著我的手機,下次那些人打電話,他好接聽。”
白一一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然然,你怎么知道?”
她一直知道,溫然和墨修塵彼此深愛,彼此信任,看來,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也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我下午的時候不知道,現在你說他離開了醫院,我才后知后覺地知道了。”
溫然的聲音很輕,不像下午對墨修塵的刻薄,提到那個男人,她眉眼間不自覺地就會染上一層溫柔之色,那個男人和陌陌,梓奕一樣重要。
“自從去年,修塵手術之后,他就沒有再吸過煙。”溫然的眸光停落在白一一臉上,又似乎越過她,看去了別處。
“他是一個自律的人,即便是因為陌陌的事難過,他也不會吸煙,因為他知道,我不喜歡煙味,梓奕太小,也聞不得煙味。可是,他今天下午去吸了煙,進來時,還那么濃郁的一股煙味。”
“聽說,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愛吸煙。”
白一一不太自然地笑笑。
“不是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一一,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想跟他離婚,他故意惹我生氣,然后離開醫院,這幾天,他都不會再回來。”
溫然輕輕地說著,她的聲音里,分不清是心疼多一些,還是悲傷多一些,亦或者,太多的情緒交織,讓白一一這個聽者,心里都十分難受。
溫然和墨修塵該是多了解,才能如此熟知對方的心思。
終究還是墨修塵腹黑一些,算計了溫然,在她焦急于陌陌的平安之時,墨修塵料定,她會有的反應和行為。
“然然,你要是想給墨修塵打電話,可以用我的手機。”
白一一猶豫了下,安撫地說。
“不用了,他想救出陌陌,我就給他兩天時間好了。”溫然抬眸看著天花板,把眼里的淚水逼退回去。
她不想讓陌陌受到絲毫傷害,又何曾愿意傷害她最愛的男人。
索性就再給他兩天時間,要是還找不到陌陌在哪里,救不出來陌陌,她再用自己的方法去救女兒。
“嗯。”
白一一覺得,說再多的話,都沒用,安慰不了溫然。
“一一,現在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準備睡覺了。”
溫然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片刻后,真的恢復了平靜,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然然,那別再一夜不睡,你現在要是傷了身子,將來可是要受罪的。”
白一一不太放心,她本想說自己留下來,但想到溫然肯定不會同意,她既然說出了讓她回家的話,自是不愿意她留下來的。
“我不會再不睡覺了,我要養好身子,還要陪著梓奕和陌陌長大呢。”
她舍不得女兒受到傷害,又何嘗舍得離開他們,讓兩個孩子早早地沒了媽媽。
白一一從病房出來,顧愷正好從走廊那頭過來。
她對門口的特護叮囑了兩句,朝顧愷走去。
顧愷見她過去,高大的身子就站在走廊里,沒有再往前,等著白一一走到他面前,淡淡地問:“然然睡了嗎?”
“還沒有,然然已經知道墨修塵下午的行為和用意了。”
白一一看了顧愷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顧愷眨了眨眼,看著白一一,問:“是你告訴她的?”
“不是,我只說了一句,墨修塵離開了醫院。”白一一眉心輕蹙了下,感慨地說:“然然和墨修塵彼此相愛,信任,更是了解對方。她下午是因為心急怎么救陌陌的事情上,才沒有即時發現墨修塵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