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轉移的有點失敗。
因為盧芳芳哭的更大聲了。
——她回來就說餓了,高鐵上就給媽媽發了好幾個信息,可是這會兒到了家,她媽居然問都不問一句。
她不在乎女兒沒了生活費是怎么堅持的,也不在乎女兒到底吃沒吃飯——
只是上個大學而已,她媽究竟怎么了。
夏天的夜里,小區里的人還很多,盧芳芳到底還有期待,并不想在家門口哭被人家八卦,此刻拉著何槐,滿心歉疚:
“不好意思啊,阿槐,咱們晚上住酒店吧。”
何槐點頭:“我住哪里都可以啊。”
不然在外頭坐一晚上也很舒服的。
她說的真心話,盧芳芳卻感動她的體貼,于是一咬牙,訂了家星級酒店,一晚上458元,可把她心疼壞了。
阿槐大人卻完全沒感覺到她的良苦用心,這會兒擺弄一下全屋藍牙音箱,又試了試電動抽水馬桶,最后在按摩浴缸里舒服躺著,簡直再滿足不過了。
盧芳芳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很是低落。她不明白為什么媽媽是這個樣子,明明以前都好好的啊!
這會兒看著浴缸里的阿槐,甚至問道:“阿槐,你是天師,有沒有看到我媽身上有什么不對勁啊?”
何槐一愣:???
“沒啊。”
她迷茫的說道:“李穎不是說這個叫控制欲嗎?這屬于人類的問題,鬼不背這個鍋的。”
這話一說,盧芳芳更加傷心了。
不過郁悶著郁悶著,她又突然“噗嗤”笑了出來:“我那個表弟,今年大專分數線180,他考175,要么復讀要么不上了……”
雖然很不應該,但是此刻她傷心難受,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這個人,這會兒偷偷樂一下,也算是安慰了。
何槐接口道:“你弟弟能考這個分數,證明他本來就沒學啊,說不定不上學才是他的夢想呢!”真羨慕啊!
盧芳芳:……
“哇——”
她又趴床上哭了起來。
對于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來說,真是很傷心很傷心了。
凌晨一點鐘。
盧芳芳在黑夜中努力睜大紅腫的眼睛:“阿槐,我明天還要回家一趟,我要跟我媽好好談談,她到底是怎么了!”
阿槐大人斗地主輸的慘不忍睹,這會兒用盧芳芳的qq號再戰江湖,聞言點頭:“行。要我陪著嗎?”
盧芳芳搖頭:“不用,反正就在對面,我們說清楚了我就過來找你——你的禮物我還沒吃到呢!”
盧芳芳打算的很好,可惜事情并不按她想的那樣發展——第二天一大早五點半,她的電話就響了。
她好艱難才睜開腫眼泡:
來電人:媽 她趕緊坐起來,帶著不知名的期待:“媽——”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芳芳,你現在怎么這個樣子?你上大學,國家就把你培養成這個樣子?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電話里是她的大姨。
盧芳芳的火氣也“蹭”的一下子起來了:“大姨,我什么樣子?”
大姨在電話里罵道:“你這個白眼狼,你媽病了,你還這么氣她!你是想要她的命啊!”
“你說什么?”
盧芳芳顧不得糾結許多,這會兒三兩下換了衣服,直接沖了出去。
——難道,難道媽媽昨天情緒那么差,都是因為生病了?
什么病會影響情緒呢?甲亢?甲減?抑郁癥?更年期?還是肝氣郁結?
天吶不會是絕——
“呸呸呸呸呸!”
她趕緊搖頭。
一進屋子,嚯,好幾口人呢!
大姨一家,大舅一家,二舅一家。
盧媽坐在沙發上,面容冷淡,但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盧芳芳愣住了:“媽……”
盧媽冷冷淡淡:“你知錯嗎?”
盧芳芳深吸一口氣:“我哪里錯了。”
她憋的太久了:“我要知什么錯?沒把表弟輔導到985、211嗎?狼心狗肺不知感恩沒有記住大姨家的幾頓飯嗎?還是記住媽你一個學期一分錢不給的母愛?”
“芳芳!”
大舅很生氣:“你這是什么態度?啊!怎么你媽給你錢理所應當是不是?你不要忘了,你都二十多了,人家國外,孩子十八歲就不給一分錢了!”
二舅媽也勸道:“對啊芳芳,要不是你太過分,你媽怎么可能不給你生活費呢?而且我聽你媽說,宿舍里有個有錢的舍友,家里樓都好幾棟,你肯定餓不到的。”
“我是乞丐嗎。”
盧芳芳盯著她,冷笑一聲。
然后又看著義正言辭教訓他的大舅:“你說得對,我都成年了,家里不給錢很正常——我吃你家大米了嗎你擱這里給我瞎掰掰?!”
她們這地女孩兒多虎她大舅是忘了,盧芳芳可也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
不行就硬剛!
頭鐵,自豪!
大姨臉色難看的很——作為上次斗爭的最大失敗者,她兒子喜提高考理科分數175,這一切都是因為盧芳芳自私不肯教,因此這會兒嘴一張就要說話——
“你給我閉嘴!”
盧芳芳直接瞪她:“我們娘倆說話,都給我消停點!”
大姨,撲街。
盧媽臉色鐵青:“芳芳,這是誰教你的,你怎么一點教養都沒有?”
盧芳芳冷笑:“社會教的。”
一個在校大學生,一個學期五個月賺兩萬四,平均每個月五千,很簡單嗎?
買電腦李穎借給她一萬,又額外轉賬一萬做她五個月的生活費,沒花完的就全部買了網絡課程——
政法那么好上的嗎?
哪怕是學校里不那么熱門的新聞系,每天課業也多的讓人禿頭,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學習新的課程,盧芳芳又不是天才,一切都靠努力——她哪天夜里兩點前睡過?
若非如此,她的專業技能也掙不來這個錢。
是,電腦可以不買,網課可以不學,生活費拖兩年工作了再還都無所謂——可就因為這場吵架,盧芳芳才咬牙撐著,無論如何要學習一門新技能。
或許,在她潛意識里,早就預料到如今了吧。
她不是那種豁達的女生。
她說不出那種“父母的錢是他們掙得,給是她愿意,不給也是她愿意,當兒女的應該心懷感恩的接受,而不是索取”這種冷靜的話。
她不明白,為什么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大一大二都那么愛她的母親,會因為這種事,徹底斷她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