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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藥物實驗

  對貝里群島的白血病發病原因完成了分析之后,布魯恩深深的陷入了猶豫之中。

  英國bp石油在墨西哥灣石油泄露之后,支付了高達兩百億美金的款項,成立了一個賠償基金。這個基金將主要賠償石油泄露所造成的污染損失。但,這筆基金目前為止只不過支付了七十億的賠償款,而且全部賠償都賠給了美國居民和公司。

  巴哈馬群島中的貝里群島居民們不光沒有拿到任何賠償款,他們甚至不知道bp石油有這么一個賠償計劃,同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獲取賠償。

  向bp公司索賠的主力軍是五個墨西哥沿岸的美國州。包括亞拉巴馬、佛羅里達、路易斯安納、密西西比和德克薩斯。但其他的加勒比海國家,甚至包括古巴在內受到影響的國家,都沒有獲得哪怕一分錢的賠償金。

  沒有人能夠證明佛羅里達暖流和巴哈馬群島周圍海洋生物體內苯含量上升有關,更沒有人能夠證明苯含量上升是因為泄露的一千九百七十萬加侖甚至四千三百萬加侖原油有關。

  哪怕它們之間的聯系看上去那么明顯且直接。

  而且更讓人不寒而栗的事情還在后面。

  自從石油泄露之后,一批美國制藥公司就像是嗅到血味的鯊魚似的,出現在了佛羅里達州。它們頻繁接觸各家向加勒比海地區提供人道主義基本醫療服務的ngo,通過大額資助甚至收購,獲取了很大一批新發白血病患者的資料。

  紅色加勒比海也是這些公司試圖接觸的ngo之一。但好在紅色加勒比海的資金來源相對穩定,對于這樣的要求,他們更有底氣拒絕。

  而布魯恩猶豫的,就是自己要不要摻和到這件事情里。在美國,找大公司的麻煩,往往就意味著給自己找麻煩。而現在已經“淪落”到成為巡回醫生的布魯恩,實在是缺乏一絲給自己找麻煩的勇氣。

  他只想平平安安的繼續做醫生,然后找個機會重新回到er一線去和死神掰手腕——當個普通的內科醫生,實在讓人感覺提不起精神來。

  “有很多公司找島上的居民做實驗吧。”由于巡回計劃的調整,布魯恩再次踏上貝里群島已經是半年之后了。他沒有忘記帶上一堆食物上島的承諾。在中午見到那個小麥膚色姑娘的時候,布魯恩敏銳的發現她的臉色并不太好。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一些奇怪的尷尬和沉默,布魯恩沒話找話道,“我之前調查了一下,想要在這里做實驗的制藥公司挺多的。”

  “是很多。”小麥膚色的姑娘沉默了一會,放下切雞肉的菜刀后說道,“我也要參加實驗了。”

  “你?”布魯恩頓時一驚,“你怎么……”

  “我也得了白血病。”這個姑娘露出了笑容,“上周過來的醫生給我做了骨穿,前天剛剛通知我,是m4a高危。沒有合適的靶點,現有的治療方案下……我大概還有一年的時間。”

  布魯恩沉默了下來,他是個急診醫生。他可以在急診室里和死神掰手腕,可以跪在床邊連續做二十五分鐘的高質量胸外按壓,但他卻不知道應該怎么和這個只剩下一年生命期的姑娘說話。

  “我已經和一家公司簽了實驗同意書。”這個姑娘轉過身去,繼續分割著布魯恩帶來的雞肉,“實驗期有三周,他們會給我用一種新藥。然后付給我五百美金。”她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些開心,“有了這筆錢,我們家的船就可以修了。”

  那一天,布魯恩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東西。他只記得,自己回到奧蘭多之后,整整一晚都沒有睡覺。

  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布魯恩都不知道,但他確實看到了來自奧蘭多一家醫院的診斷結果。m4a白血病的診斷應該沒有問題。而那家和她簽訂了實驗入組協議的公司……是一家專注于pd1治療方案研究的公司。而根據布魯恩的了解,pd1治療方案作為一種新型的免疫治療手段,它的作用主要是針對實體腫瘤的。

  pd1治療方案在血液病上主要針對霍奇金淋巴瘤或者大b細胞淋巴瘤,它對于包括m4a分型在內的一系列急性髓系白血病(aml)效果并不太好。

  最近的一次治療試驗中,pd1單克隆抗體應用在患者身上的總體應答率僅有33,完全緩解率約為15。

  而且,由于大多數潛在的抗原標靶均存在與正常的造血干細胞中,不管是pd1還是cart療法,都有可能增加甚至造成更加嚴重的造血毒性影響。

  對急性髓系白血病患者進行抗體治療,就算只從原理上來看,這也不是最適合他們的治療方案。

  接下來的一周中,布魯恩幾乎每天都帶著食物飛往貝里群島,但卻始終無法找到那個有著小麥膚色和燦爛笑容的姑娘。直到一個月后,他才在紅色加勒比的辦事處里再次見到了她。

  她的笑容消失不見了,小麥色的膚色也鍍上了一層不健康的黃色——她出現了黃疸。

  “治療結束了。”這個姑娘見到布魯恩之后,還是在努力的笑著,“我拿到錢了。”

  “……”布魯恩一句話也沒說,他能看得出來,她的氣色非常不好。這不是什么好跡象。

  “醫生們說,我沒有緩解的跡象。所以,他們給我準備了一個療程的化療藥物。”她費力的提起了布魯恩帶來的食物,“我明天就要去拿騷了——聽說那個地方很漂亮。”

  拿騷是巴哈馬群島的首都,同時也是巴哈馬群島最大的城市。

  “醫生們給我用了很多藥呢。”似乎是察覺到了布魯恩的情緒不太好,她努力笑著說道,“我偷偷看過他們用的藥瓶,每隔一個小時,他們就要給我注射50毫克的單抗。雖然一直用了三個禮拜,可……上帝并沒有向我微笑。”她的表情逐漸黯淡了下去,“我……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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