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賊不是別人,正是早晨開口卻有其他人當了替死鬼之人,本來就僥幸逃了一命,這次若再做錯事,別說石焱不可能饒他,就算饒了,彭虎也得殺他。
彭虎連忙吩咐道:“速帶這位小姐上樓,不得有誤。”
“是。”兩名馬賊速度上前,小心翼翼扶起彈箏少女,幫忙抱起古箏前面帶路。
彈箏少女一臉懵懂,跟著這兩名馬賊上樓,此刻她的心跳很快。
頭領?是誰?
行至三樓,只見一間半開的隔間內,似剛剛換桌,入座一白袍少年,除了略顯不搭的短發外,一身書生氣質,面容清秀,皮膚白皙。
這就是下面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兇徒頭領?和鄰家小弟一般。
彈箏少女極為驚訝,環視一圈,只有石焱一人。
兩名馬賊搬來桌凳,把古箏擺放好后一一退去,三樓之上,只剩下石焱與彈箏少女。
石焱轉頭,對彈箏少女微笑頷首。
窗外雨幕遮天,雷鳴閃動,一副末日景象,窗內,白袍少年飲酒,淺笑,似如黑暗中的一束光那般耀眼。
這一瞬,少女心如亂鼓,脖頸發燙,不敢直視之,她……她這是怎么了?
“謝謝。”
少女盡量平靜似如亂鼓的心境,如蚊吟般吐出二字,緩緩坐下,柔弱無骨的小手搭在古箏之上,救命之恩,唯有一曲謝之。
手落,曲起。
少女梳著如云高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紫鴦花簪子,身著一襲蓮青色的素雪絹裙,似與古曲凝為一體。
三樓上,少女彈箏,少年飲酒,似如一幅畫。
沒有人知道,多年以后,青陽城空,唯獨這家酒樓完好存世,三樓之上便懸掛有一副畫,灰塵落滿,畫中似為一人視角,有一雙玉手,一架古箏,一名窗邊倚坐的白袍飲酒少年。
還有一行落款:
“明涼某年夏雨季,公子飲酒,女帝伴箏。”
東林酒樓一樓,樓門大開,暫停營業的牌子已經摘去,樓內人聲鼎沸,一副熱鬧景象。
一樣的飯菜,一樣的衣服,只是衣服內的人已變。
街道上,雨幕下已經沒有幾名行人,僅有的幾名也縮在別家屋檐下避雨,期待雨小些時再回家。
“落轎。”
一頂轎子伴隨著雜亂的腳步出現于東林酒樓前,落轎門口,有兩名轎夫,兩名穿著灰布衣的下人。
兩名下人彎腰屈膝掀起轎簾,走下來一名身著綢緞華衣,滿身金貴的小童。
同時又打開一把黑色油紙傘,給小童遮雨,直至進屋。
“掌柜呢?給本少爺準備酥軟桂花糕,糖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否則少爺我砸了你家招牌。”小童手上還拿著把扇子,扇尾吊著一枚玉佩,上面有一‘李’字。
只見他‘锃’一聲展開扇子,學著大人的模樣搖晃,卻因手上力道太小,怎么都搖不出那份韻味。
“是李少爺您啊,我們家掌柜出門辦事了,不過您放心,原方口味,不會變絲毫。”這時,從后廚走出一名面色慘白的小二,連連招呼道,只是臉上的笑意怎么看都別扭。
“那還不給本少爺帶路。”
“您請。”
小童不屑看這小二一眼,又怎會注意到與平常不一的神情,輕哼一聲,鄙夷掃過大堂內吃飯之人,同時用手捂住鼻子,似他們身上有股特別難聞的氣味,一邊捂著,一邊搖晃著扇子朝樓上走去。
這時,二樓上突然涌下一批人,一一下樓,頓時把樓梯變的擁擠,小童與那兩名下人一時被擠在樓梯口,無法上行,氣的直大罵。
此刻的三樓上,石焱挑眉問道:“確定是李家家主李文靖的小兒子?李子越?”
“確定。”彭豹站于一旁連忙回答,早在發現轎子是朝東林酒樓行來時,他便叫出了小二確認,在確定是李文靖小兒子后急忙上來請示。
“放上來吧,還有,給聶天寧傳消息,讓他來酒樓一敘,但不要讓洪愷的人發現。”石焱微微思考便作出了決定。
李子越據為李文靖最疼愛的小兒子,從小嬌生慣養,雖才八歲,但已經在青陽城惡名遠揚,之前有一小孩不懂事沖撞了他,他竟然下令一把火把對方一家三口燒死,可見頑惡。
傳聞若真,那抓了李子越或許會有想象不到的作用,就算無用,殺掉便是了,這一次其中之一的任務便是屠滅李家,沒有送上門來還放跑的道理。
“是。”彭豹領命離開,下樓時向彈箏少女擠出一抹笑容,心中暗自把石焱喜好箏曲之事記下。
相比彭虎,彭豹心思細膩很多。
“洪愷要動手了么?”石焱看向濕漉街道,有不少人從各處小巷竄出,匯聚一起向李府行去。
“你,給本少爺讓座。”這時,小童李子越上了樓,把扇子一合,學著大人模樣用扇頭指著占用了三樓最好隔間的石焱,神情倨傲。
對此,石焱只扭頭看了看李子越長相,連回應的力氣都懶得有。
他下面的掩飾,不是為了李家任何人,而是為了青陽城副城主婁金明,在送出那張紙的同時,他就沒打算讓婁金明活著離開東林酒樓。
石焱這副漠視模樣,讓李子越幾乎氣炸,從小嬌生慣養,見人高一等,在青陽城呼風喚雨的他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氣急敗壞的命令道:
“你們,給我把他從窗口扔出去,摔不死拖回來繼續摔,摔死為止。”
“好嘞,少爺您看著吧,我們保證讓您滿意。”那兩名李家下人冷笑一聲,擼起袖子就待走向石焱,這事他們以前沒少干。
“頭領,婁金明到了。”彭豹自兩名李家下人身后出現,兩只大手順勢壓在他們肩膀,力量磅礴,讓他們雙腿顫動不止,最后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跪地二人面露驚恐,無法動彈,盯著少年模樣的石焱,這?這是什么情況?什么頭領?
“請上來吧。”石焱點頭。
彭豹面露遲疑。
“說。”石焱皺眉。
彭豹說道:“昌一銘讓打了,身上有拳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