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那座橋看起來挺結實的啊,怎么能斷了呢?還有,青青,啥叫汽車保通橋?”另一個女孩子不解的問道,楚倩也很好奇,想知道答案。
“中間那座汽車保通橋確實是挺結實的,不過這座橋再怎么說也只是一座臨時性的汽車保通橋。嗯,汽車保通橋指的就是一種保障汽車能夠通過的橋梁,這種橋梁通常都是臨時性的。”
“那怎么不修一座永久性的橋梁呢?就好像那座通麥大橋一樣。”楚倩問道。
“我聽我爸說,這里以前有一座永久性的大橋,是當年修建川藏公路的時候修建的,是一座鋼筋水泥的大橋。不過在兩千年的時候易貢藏布上游的易貢鄉發生了山體大滑坡,塌方的山體堵塞了上游的易貢湖,形成了堰塞湖,結果易貢湖潰壩,大水夾雜著大量的泥石沿易貢藏布江狂沖而下,直接就把那座大橋給沖毀了。我聽我爸說,那次堰塞湖大潰壩造成的影響非常大,不僅沖毀了這里的那座大橋,過量的河水順著帕隆藏布江涌進了雅江,最終竟然把一百八十公里之外的墨脫縣背崩鄉的解放大橋都給沖毀了……”
楚倩有點凌亂,“青姐,你讓我捋捋,你說那次潰壩竟然把墨脫背崩鄉的那座解放大橋都給沖毀了?這不可能吧?”
這不怪楚倩不相信,實在是背崩鄉離著這里太遠了,將近二百公里呢。而且區區一個易貢藏布江上游的堰塞湖潰壩怎么可能影響到雅江下游的背崩鄉?你真當雅江那寬闊的河道是擺設嗎?
楚倩夏天為了看南迦巴瓦峰,她可是對周圍的情況做了很詳細的了解,甚至就連墨脫的徒步線路都了解了一番,自然知道背崩鄉在哪里。
那個鄉可是和南邊的阿三接壤的,屬于邊境了。
趙青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你就別問我了,我也不知道。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我才五歲,我也是聽我爸說的。不過我認為這應該是真的,因為那時候我爸還帶隊來這里搶險呢……”
楚倩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這才沒法反駁。
趙青接著說道:“我爸說,當年沖毀大橋的時間是在四月初,為了保證盡快的讓川藏公路恢復通行,他們這些當兵的就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先修建起了一座臨時的吊索橋,喏,就是那座最小的懸索吊橋。那座吊橋是為了修建汽車保通橋運送材料而修建的。有了這座吊索橋之后,我爸他們又開始修建那座汽車保通橋,他們用了七個月的時間把中間那座汽車保通橋修建起來,橋修好的時候是兩千年的十二月份。也就是說,發生在兩千年的那場大潰壩,直接導致了川藏公路中斷了八個月!
我爸說,這座臨時性的汽車保通橋承重僅有二十噸,所以每次只能通過一輛車。而貨車如果超過這個重量,就必須先卸下一部分貨物。我爸在這座大橋修好之后還帶隊在這里駐守了多半年呢。他說他那時候手下的兵每天做的工作就是三件事日常檢查,限制超載車輛通過 還有就是疏通擁堵在這條路上的車輛。”
楚倩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都默然了。
她倆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些可愛可敬的子弟兵 但她倆完全能夠想象的出來當時這些子弟兵是冒著怎樣的危險在這里修橋,又是每天做著何等辛苦的工作來保證這座橋的安全。
這些最可愛的人雖然沒有上戰場保家衛國 但他們用他們默默地付出保證了川藏公路大動脈的暢通無阻,他們同樣是英雄!
三個女孩子誰都沒注意三個已經抽完煙的男同伴已經悄悄地湊了上來。
劉墨昂他們三個也聽到了趙青剛才說的那番話 一個個的也都默然無語。
過了好大一會兒 老劉才問道:“那座汽車保通橋是不是也斷過?”
趙青點了點頭“2013年8月2號的深夜斷的,第二天早晨我和我爸還有我媽就被堵在了這里,堵了三天才返回到巴宜的。因為我們不知道汽車保通橋斷了,所以走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沒辦法回頭了。那時候通麥天險和排龍天險這一段十四公里的路可沒有修隧道和迫龍溝特大橋路難走的很 兩個小時走完這段路就算是快的。”
老劉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想起之前從李軍毅那里聽到的有關于這里的事情。
當時的通麥天險號稱“世界公路病害的百科全書”。還有很多人人說:“沒走過通麥,就不知道川藏線的難。”
這些話直接就可以佐證通麥天險的路有多么難走。
楚倩驚訝的問道:“你一家三口被堵了三天,你們就在車上渡過的嗎?”
趙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爸當年手下的一個兵當年留在了這里,那年我們被堵的時候 那個叔叔已經是部隊某部交通第三支隊第四大隊的隊長了,他們就守在通麥大橋這里。我爸找了他,我們一家三口從那個懸索橋過了河,在通麥兵站的營房內住了三天。我爸當時還天天出去幫著疏通車輛呢,天天回來都是一身的泥水。
在部隊營房住的時候,我聽那些戰士們說,那天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一輛貨車正好過橋,是兩個藏胞開車。結果車在橋上走的時候,橋上的鉚索脫落了,導致一部分橋面垮塌。那輛車連帶著兩個藏胞掉進了下面的江水中,沒能救回來。還有兩個徒步進藏的驢友當時也在橋上,也失蹤了。”
眾人再次默然。
不聽不知道,這一聽眾人才真的感覺到通麥天險的危險。
怪不得這里被稱為中國第一汽車墳場。
“雖說后來這座汽車保通橋又搶修好了,但國家還是投入巨資開始改造通麥天險。在最危險的排龍老虎嘴和這里修建了迫龍溝特大橋以及通麥特大橋,還修建了帕隆一二號隧道、小老虎嘴隧道、飛石崖隧道以及102隧道。嗯,等會你們過了通麥大橋再向前走大約十公里就能看到102隧道。當年那里的情況甚至比這邊還要差,那里可是世界第三、亞洲第一同時也是亞洲最難整治的塌方區,時不時的就發生滑坡塌方,一塌方就斷路。更恐怖的是,那里以前經常有車被塌方的山體砸毀,那段路被稱為川藏公路的死亡路段!
不過現在好了,102隧道修通之后,那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車輛被砸毀的事情,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斷路的事情。一會你們走那里的時候可以留意一下,在隧道入口處的南側你還可以看到原來的老川藏公路。你們看到那條路,就知道當年那一段路是多么的難走。”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說的果然沒錯。這次真的是長見識了!”副駕駛座位上,楚倩一邊吃著一包蝦條一邊有些興奮的說道。
“是啊,要不是遇到趙青她們,咱們也不知道當年這里曾經發生過這么多事。不過聽了趙青講的這些東西,我這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沒想到當年的通麥天險竟然是這樣的。怪不得趙青他們要在這里緬懷通麥天險。”
楚倩笑道:“如果我小時候在這條公路上經歷了那么多,我現在一定也會緬懷的。”
說笑間,車子駛過了通麥特大橋,往前走了一小段,就看到路邊那座川藏線上十英雄紀念碑。
看到這座紀念碑后,老劉主動把車子開了過去停在了停車場,然后過去緬懷了一下當年執行后勤保障運輸任務時在這里遇到特大山崩滑坡而犧牲的十位英雄。
這些英雄才是最值得緬懷的,他們的所作所為無愧于“英雄”這個稱呼!
紀念碑就在通麥鎮的西邊,東邊不遠處就是通麥兵站,幾十年以來,駐扎在這里的子弟兵戰士換了一茬又一茬,曾經在這里戰斗過的子弟兵戰士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們用他們的努力和奮斗默默地保護著川藏公路的暢通。
他們雖然默默無聞,但毫無疑問,他們同樣是英雄!
車子過了通麥鎮一路向東,走了大約十公里之后,就看到了一座隧道。而在這座隧道入口處的北邊,一條已經幾乎看不出模樣來的小路從川藏公路上分了出去,向山上爬去。
很顯然,這條路就是之前趙青所說過的老川藏公路了。
僅僅看這條路的寬度,老劉和楚倩都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趙青之前特意說過,不管是老劉還是楚倩都不會認為這條隱藏在叢林之中的路竟然就是老川藏公路。
“青姐之前說102道班這邊以前的路況并不比通麥天險差多少,我一開始還不相信,現在看了這條路我相信了。”楚倩看著這條位于318國道4089里程碑旁邊的路,臉上露出戚戚焉的表情。
“是啊,這條路當年只能單向通行,路的兩頭有專門的人員手拿對講機交流,通行的車輛在兩頭排隊,這邊放行,那邊就得禁行。我都想象不到那樣的路該怎么走……”老劉也有些嘬牙花子。
兩條路的對比太明顯了。這邊是嶄新而平整的雙車道柏油公路,而那邊,就是一條比鄉村土路強不了多少的路……
上車后穿過1731米長的102隧道,繼續沿著在帕隆藏布河谷內穿行的川藏公路向東前行。
沿途經過古鄉湖的時候,下了車停留了大約十五分鐘,拍照錄視頻。
白獅在這里同樣得到了當地藏胞的喜愛,一只明顯發青的藏獒甚至一直往白獅身邊湊。結果妾有意郎無情,白獅愣是沒搭理那只母犬。逼得急了,白獅還要咬人家,被老劉抽著屁股趕回了車上。
不過臨走的時候,當地一名上了歲數的藏胞還送了老劉一些新鮮的內臟,并指明是給白獅吃的。
因為語言不通,還是這位老人的孩子給做的翻譯,老劉才弄清楚這個老人的心意。
這次老劉學精了,車上帶著有哈達,于是老劉送給了這位老人還有他的孩子一人一條哈達,樂得老人說啥也要留老劉和楚倩吃午飯。
兩人最終倉皇而逃……
因為在通麥天險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當他倆進入到波密時,時間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早晨飯吃的早,這時候兩人已經餓了。于是找了一家能帶狗進去的小飯館大吃了一頓。白獅的伙食自然就是那位熱情的老藏胞送的牛內臟了。
吃過了飯,老劉打算在車上休息半個小時。一個人長時間在318國道這種路況的公路上開車可是很消耗精神的,即便是老劉也有些受不了了。
楚倩自己找了一家超市閑逛,當然,估計她最大的目的就是買一些零食。
老劉在車上瞇了半個小時,精神大好,兩人繼續開車一路向上攀爬。
其實從過了通麥之后,這一路基本上就是在爬山。通麥的海拔只有兩千米左右,但到了波密,海拔就已經到了兩千七,等兩個半小時之后抵達然烏的時候,海拔已經達到了3960。
然烏有一個很著名的高山堰塞湖,就是號稱川藏線上最美湖泊的然烏湖。
就好像錯那湖是怒江的源頭湖一樣,這座藏東第一大湖也是帕隆藏布江的源頭湖。
不過這座湖對于看過納木錯還有錯那湖的小兩口來講,那就不算什么了。
在然烏湖停留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小兩口繼續出發。今天的目的地就是九十公里之外的八宿。
離開然烏走了沒多遠,路邊就看到了積雪。老劉給車子安上了防滑鏈,車子繼續向上攀爬,因為馬上就要翻越海拔4475米的安久拉山埡口。
與眾多名山大川的埡口一般都陡峭起伏、壁立千仞不同,安久拉山口平緩得出奇。很有些八月份老劉從青藏線自駕回家時走過的妥巨拉山口和唐古拉山口那樣。不知不覺中就上到了掛滿了風馬旗的安久拉山埡口。
不過就是這座看上去不起眼的屬于伯舒拉嶺山脈的安久拉山埡口,卻是怒江和雅魯藏布江的分水嶺。翻越了埡口,也就由生長傳奇與神話的雅魯藏布江流域進入到了怒江流域!
在安久拉山口上有一個巨大的藍色標牌,上面寫著“安久拉山,海拔4475米”,在這行字的下面還有四句口號——不畏艱難險阻,不怕流血犧牲,保通川藏天塹,鍛造救援尖兵。
最終的落款是武警交通第二支隊。
看到這樣的標牌,就會讓人肅然起敬!
4475米的安久拉山口已經是白雪滿地。在這個時節,海拔超過四千的高山埡口基本上都已經是銀裝素裹了。
翻過安久拉山,車子就開始走下坡路。中途找了個寬闊的地方把防滑鏈拆下來,然后到達八宿得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沉了。
雖說這一天從魯朗小鎮出發到達八宿,總里程還不到四百公里,但路上耽誤的時間比較多,所以這一路跑了將近十二個小時。
八宿縣城很小,甚至給老劉的感覺還不如之前路過的然烏鎮大。
兩人在路上預定了一家賓館的兩個房間。這里可沒有什么星級賓館,更沒有套房,只能訂兩個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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