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市委大院一號樓。
站在蘇妍家門口,方辰大大方方的按下了門鈴,沒有半點尷尬和不自在的意味,到是讓旁邊的蘇妍,嘴巴一撅,一幅好戲沒看成的失落模樣。
雖說這次是去年跟蘇妍相互表白心意,確定關系后,第一次登門,但他方辰是什么人?身價數百億的大富豪,公司員工數萬,華夏和俄羅斯雙料首富,前兩天還在跟俄羅斯的副總統和議長掰手腕,豈會在這種時候怯場。
門內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大門打開,手持鍋鏟,腰間系著圍裙的柳紫嫣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一看見是方辰,柳紫嫣不由眼睛一瞇,浮現出濃濃的笑意。
她此時見到方辰,真是打心眼里高興,頗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感覺。
“我還說,這個菜做完,你倆要是還不回來,我就打電話叫你們過來呢。”柳紫嫣笑著說道。
此時柳紫嫣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位等待子女回家吃飯的母親,平淡無奇,但卻蘊藏著真摯的父母之愛。
跟蘇爽不同,她自從知道自家寶貝女兒喜歡方辰,而且方辰也足夠優秀出色之后,就心底里把方辰當做自己孩子來看。
“哪用您叫,我這邊一聞到香味,立刻就自動來了。”方辰一臉笑意的說道。
也不知道是柳紫嫣吩咐了,還是真恰巧了,洛州機關管理局給他的那套房子,跟蘇妍家是相鄰的兩棟樓,站在窗戶邊,還真能聞到蘇妍炒菜的香味。
今天他和蘇妍在他家膩歪了一下午,不對,應該準確的說是,蘇妍同學監督他學習,監督了一下午,他倆中午剛吃完飯回家,蘇妍就不知從哪掏出了厚厚的一疊卷子,非逼著他做。
至于說方愛國和劉秀英二老,兩天前省作協有個活動,方愛國同志作為省作協常委帶團不知道去哪云游采風去了。
聽方辰這么說,柳紫嫣頓時臉上一喜,碩大明亮的眼睛瞇成一道月牙,笑著說道:“今天讓阿姨回去了,我來做飯,咱們一家人隨便吃點,要是做的不好吃,你可別埋怨我。”
阿姨指的是市里為蘇家配的保姆,平常負責做飯和整理家務。
“您做飯哪會不好吃,我去年吃您做的雙椒炒牛肉,到現在還覺得唇齒留香,記憶猶新。”方辰一記不輕不重的馬屁拍了上去。
聞言,柳紫嫣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蘇妍咧咧嘴,沖著方辰說了無聲的三個字,馬屁精!
她親媽做飯什么水準,她還是知道的,只能說不難吃,離好吃的境界,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可誰讓她親媽稀罕方辰,非要自己下廚,以表心意。
而方辰此時臉不紅,氣不喘,眼中閃爍著真摯的光芒,仿佛事實就是如此。
畢竟算起來,他也有二十年哄丈母娘的功力了,說這點話又算什么。
要知道,前世丈母娘幾乎把他當做親兒子來看,他跟前妻離婚的時候,前妻到還沒什么反應,丈母娘倒還依依不舍。
不過這也說明,即便是華夏和俄羅斯雙料首富,也要討好丈母娘,再有錢也是如此,除非說只是玩玩,沒有感情。
“哎呀,怎么站門口說起話來,你倆快進來,蘇妍你去書房喊你爸出來準備吃飯。”柳紫嫣輕拍了一下額頭說道。
洗洗手之后,方辰幫著柳紫嫣端菜,擺盤,盛米,一幅自家人的模樣,倒也顯得其樂融融,無比和諧。
蘇爽從書房走出來看著忙忙碌碌的方辰,再看看自家老婆臉上快要笑開花的表情,不由嘴角直抽抽,眼睛中充滿了警惕,在他看來,方辰就是打入自家內部的敵人。
然而最可氣的是,不管蘇妍還是柳紫嫣,都已經叛變到了方辰那邊,容不得他說半點方辰的壞話。
說真的,方辰有這么好嗎?
也不知道給這娘倆灌的什么迷魂湯。
吃飯的時候,方辰各種彩虹馬屁如同馬克沁機關槍一般朝著柳紫嫣噴射而去。
柳紫嫣自然是笑的樂不可支,喜笑顏開,而蘇爽的臉色則越發的難看起來,他就沒見過這么油膩的人,比他那些下屬還不要臉,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吃完飯,方辰和蘇妍幫著柳紫嫣收拾餐桌,而蘇爽拿著張報紙坐在沙發上,老神在的看著,眼睛還時不時的瞟方辰一眼。
等忙得差不多了,方辰拿過自己剛才隨身攜帶的包,邊掏東西,邊說道:“柳阿姨,這是我從俄羅斯給您帶的兩件藝術作品,《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花神弗洛拉》,希望您能喜歡。”
看著呈現在桌面上兩幅精美絕倫,又充滿歷史厚重感的版畫和油畫,蘇爽和柳紫嫣兩人頓時愣住了,雖然他們對藝術作品認知不多,但看著兩件作品的模樣,也知道價值非凡。
更別說這還是由方辰送給他們的,方辰可能送給他們一般的東西嗎?
“這還有一張《義勇武安王位圖》,是我送給蘇書……叔叔的。”說著方辰從包里又拿出了一件版畫。
看著這張《義勇武安王位圖》,又看了一眼《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蘇爽腦中不由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這兩件是跟《劉知遠諸宮調》一同被俄羅斯人在雍涼省西夏遺址發掘出來的?”
方辰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見還真是,柳紫嫣也忍不住紅唇微起,眼中散發著陣陣興奮激動的神色。
之前也說了,他倆的藝術素養也不高,但奈何這幾樣東西實在是太出名了,而且跟他們本身也有一點點的聯系。
《劉知遠諸宮調》《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義勇武安王位圖》,這三件東西,都是二十世紀初,被俄羅斯探險家發掘的,然后隨之被帶回了俄羅斯,每一件東西都距今一千年以上,具有重大的代表意義。
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劉知遠諸宮調》,是宋金時代的諸宮調作品,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諸宮調作品,對后來的戲劇、說唱文學有著重要影響。
在1958年的時候,被蘇維埃當做國禮送還給了華夏,現存于燕京圖書館,作為燕京人他們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剛剛還回來的那時候,他們那時候才七八歲,正好上小學,還被學校組織去燕京圖書館里參觀過。
見蘇爽和柳紫嫣兩人識貨,方辰不由輕笑了一聲,心中頗感欣慰,總算是沒有明珠暗投。
《劉知遠諸宮調》是被蘇維埃還給了華夏,而另外兩件作品卻都還存放在俄羅斯的亞歷山大博物館。
他這次回來不用說,肯定是要來拜訪下柳紫嫣和蘇爽的,畢竟把人家閨女的心拐走了,終身也幾乎私定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總是要來拜訪的,所以他就讓別列佐夫斯基幫他收集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作為禮物。
然后知道這兩件具有特殊意義的古畫,他就想辦法弄來回來。
而且弄回來真不難,此時俄羅斯不說兵荒馬亂吧,但說是一片混亂,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誰也管不住誰,人人都想從國家身上撈好處,絕對是真的。
像亞歷山大這樣的大博物館,里面館藏的東西數以十萬記,往往展出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大部分都是明珠蒙塵的狀態,像他拿過來的這幾件東西,都是在倉庫里吃灰,隨便找個博物館管事的,花個一兩萬美元就給弄出來。
就現在俄羅斯的情況,鬼才知道多少年之后,博物館才能發現這些東西丟了。
再者說了,又不是他一個人在里面下手。
如果不是他對俄羅斯的國寶們沒什么興趣,而且俄羅斯中屬于華夏的東西不算太多,也不算太珍貴,他真有心收集一堆這種古董字畫到自己家里。
不過,華夏的寶貝總是要收回的,他已經讓別列佐夫斯基為他打聽了,看俄羅斯還有什么華夏的寶貝,讓其想辦法給他弄出來。
看著自己父母震驚的瞅著眼前這兩幅版畫和油畫,目不轉睛,呆若木雞,似乎魂都被吸了進去,蘇妍一臉懵逼。
“這是什么東西?”蘇妍拉了拉方辰的衣袖,渴求的問道,心里跟貓抓似的。
這三樣東西是寶貝那是肯定的,但父母知道這是什么,她不知道,這就有點讓她太難受了。
方辰輕笑了一聲,然后趴在蘇妍的耳朵旁小聲的說了起來。
《隋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則又被稱之為四美圖,畫的是王昭君,趙飛燕,綠珠,班姬四位古代著名的絕世美女。
也同樣是宋金時代的作品,是我國最早的木質版畫,在我國版畫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在一二十年代的時候,曾在俄羅斯被東倭教授看到,其還專門影印了回去,公開展覽,并且發表了一些論文,引起了全世界學者的注意。
而《義勇武安王位圖》則又被稱之為關公圖,上面畫的是武圣關公,也同樣是宋金時期的作品,義勇武安王是宋高宗加封關羽的封號。
至于說那副油畫《花神弗洛拉》,則是十七世紀歐洲最為偉大的畫家之一,被譽為荷蘭最偉大的畫家,倫勃朗所畫的。
倫勃朗在繪畫史不獨是荷蘭的而是全歐的繪畫史上所占的地位,是與意大利文藝復興諸巨匠不相上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爽和柳紫嫣這才抬起頭,神色莫名的看著方辰。
過了數息,蘇爽沉聲說道:“這兩幅作品,我和你阿姨兩人很喜歡,謝謝你。”
聞言,方辰不由楞了一下,真是破天荒了,真是打死他,他都沒想到有一天蘇爽能對他說謝謝。
蘇爽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方辰,他著實也沒想到方辰竟然能送他這么一個特殊的禮物。
這兩幅版畫本身的歷史價值就不用說了,即便評不上國寶,但一級文物絕對是妥妥的。
其本身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被俄羅斯人給拿到了俄羅斯,而現在方辰讓這兩幅版畫游子回家,自然又被賦予了一層特殊的,不容磨滅的含義。
所以,他沒多考慮就決定收了下來,要不然這么珍貴的禮物,他哪敢收。
不過,這似乎就是招方辰做自己女婿的好處了,先不說平常人送不起這樣的寶貝,就是送了,他也收的不心安理得。
而要是方辰,他很清楚,雖然這三件寶貝都價值不菲,但對于方辰來說,恐怕真是毛毛雨了,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這三件寶貝本身的價值,在方辰心中,恐怕還沒有他的心意來的重。
一時間,蘇爽的心情驟然變得更加復雜,不知是悲還是喜。
“說真的,我和蘇叔叔都很謝謝你,而且你送給我們這兩張版畫,我們其實就已經很高興,這幅油畫真沒有必要。”柳紫嫣神情真摯的說道。
蘇爽也輕輕點了點頭。
《花神弗洛拉》在他們眼中的價值自然是遠遠不如四美圖和關公圖,但以倫勃朗在歐美白人心目中的地位,方辰獲取《花神弗洛拉》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遠遠在這兩幅版畫之上。
柳紫嫣說的不錯,《花神弗洛拉》的確要比那兩幅版畫貴得多,方辰出了一萬美元,對方才肯把這幅畫賣給他。
“柳阿姨看您說的,我要不是覺得《花神弗洛拉》才能配得上您,我還不要它那,再說了,總不能說只有外國鬼子能從華夏掠奪寶貝,而華夏不能拿他們寶貝的道理。”方辰理直氣壯的說道。
聞言,蘇爽贊許的看了方辰一眼,雖然他平時很不喜歡方辰,但也不得不說,方辰這話說的在理,提氣。
經過這三件禮物的沖擊,大家之間的關系到是融洽了許多,聊起天來,倒也算是相談甚歡,蘇爽也不在對方辰橫挑鼻子豎挑眼。
大概聊了一會,蘇爽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便朝著書房走去。
方辰頓時聞弦而知雅意,緊隨其后便跟了進去,柳紫嫣和蘇妍更是習以為常,家里男人談正事的時候,都是這般模樣。
只要,蘇妍的爺爺和姥爺吃完飯一進書房,就代表要開始談正事了,家里的男人們一個個魚貫而入,而女人們則該收拾屋子家務,就收拾屋子家務,該上班上學的,就上班上學,互不干擾。
而據她們所知,燕京所有的大家族,基本上都是這么個模式。
兩人靜靜的坐在書桌的兩邊,方辰一幅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巍然不動的模樣,他哪知道蘇爽要跟他聊什么,自然是要等蘇爽開口了。
而蘇爽此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上下打量著方辰,眼神中更是閃爍著陣陣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