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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冤殺

  相較于公侯的府邸,胡府的門臉要寒酸很多,畢竟朝廷的律法在那邊擺著呢,可胡府之中庭院重重,不少都是新修的,也不知道強拆了多少的民居。

  管家領著馬度還沒有進后宅,胡惟庸已經快步迎來,還未到跟前,他便遠遠的深施一禮,“侯爺高義,萬萬沒想到您真的來了。”

  馬度已經好久沒有跟胡惟庸有過接觸了,自從他派兒子來給馬度行賄,馬度在暗地里向老朱告了他的刁狀,也許他被老朱私下里斥責了,反正跟馬度再沒有任何的往來。

  隨著胡惟庸權勢漸漲威福漸大,兩人偶然在宮里或者衙門里頭見了面,也不過是略一拱手點頭而已。若不是眼下求著馬度救他的兒子,怕不會這般的禮下于人。

  “本侯不敢不來啊,不然我的名聲可就要臭大街了,以后怎好站在三尺講臺上教書育人哪。胡相的主意真不少,就是太下三濫了。”

  馬度不相信那些仆役和差役有腦子和膽子逼迫他堂堂國侯,定是胡惟庸授意的。

  胡惟庸倒也光棍,“下官只怕侯爺不肯來,實是無奈之舉,懇請侯爺先救小犬,日后定親自上門賠罪相謝。”

  “不敢當,本侯盡醫者本分罷了,咱們不要再費唇舌了,還是先救治令郎要緊!”

  “正是!正是!侯爺里面請!”胡惟庸親自引路,帶著馬度進入后宅。

  胡府的前院雖然說大一些,可倒也是尋常,一進了后宅才是別有洞天。假山奇石、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標準的江南園林,可見是精心修葺,怕是花了不少錢財,以胡惟庸做宰相的俸祿怕是十輩子也修不起。

  馬度隨著胡惟庸進了一處軒敞了院落,門前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估計是胡彥清的侍妾。

  胡惟庸不耐煩的擺擺手,“都在這里呆著做什么,都走,莫要干擾了侯爺施術。”

  馬度從張五六手里接過藥箱,“五六你也在外面等著,不要聒噪胡亂說話。”真的很擔心這二貨會說什么胡彥清是被他咒死的。

  “都閃開!都閃開!馬侯爺請來了!”

  屋子里面人也不少將臥房塞得滿滿的,一進去兩個女人就拉著馬度哭求,救救她的兒子或者丈夫,不用問便知是胡彥清的老娘和正妻。

  “都出去,都出去!”胡惟庸命令丫鬟婆子將二人架出去只留兩個大夫。

  躺在床上的胡彥清,腦袋上裹了一圈的紗布,俊朗的面龐臉色煞白,臉上是豆大的冷汗,嘴唇帶著一絲的血跡微微的哆嗦著,還在昏迷之中。

  馬度掀開他的眼皮瞧了瞧,又解開的他的小衣,只見他的肋下一片青紫,估計是出車禍的時候撞在了什么堅硬的物體上。

  他又取出血壓計給胡彥清量了量血壓,而后問那兩個大夫,“你們兩個診斷結果是什么?”

  一個大夫上前道:“小人以為胡公子是內創出血,瘀血積于胸腹之中難以排解,已非人力所能為之……啊!”

  話沒說完就被胡惟庸一巴掌抽翻在地,他的面孔上布滿陰鷙,“庸醫自己沒有能耐,竟也敢輕看侯爺!”

  另外一個大夫倒是機靈,不等胡惟庸的巴掌抽過來忙不迭的道:“早就聽聞馬侯爺醫術超凡,能剖腹產子,輸血續命,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必能讓胡公子轉危為安。”

  “呵呵……不曾想本侯在同仁之間還有這樣的聲望,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本侯也不過只有兩三成把握而已。”

  胡惟庸聞言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一步,有些悲傷的道“侯爺醫術通神,竟然也只有兩三成把握?”

  “嗯,若是腸道破裂引發感染,怕是連一成把握都沒有,時間不等人,還請胡相做個決斷,治還是不治!”

  胡惟庸自然沒有選擇,到底是當了多年宰相的人,一咬牙便道:“自然要治,煩請侯爺盡快動手吧。”

  “那就胡相尋些身體健康的仆役過來,本侯要驗血取些備用。”

  “那好,下官這就安排!”胡惟庸快步出了屋子,馬度趁機給胡彥清驗了血型,不大一會兒胡惟庸便進來,“侯爺,仆役已經找來了,要不要給您叫進來。”

  “不必,外頭光線好方便觀察!”馬度提了藥箱出了屋子,院子里頭男男女女站了二十個年輕仆役,一個個的低著腦袋不敢看馬度。

  馬度走到第一個年輕仆役跟前笑道:“沒事的,只取你一點點血就夠了,不用剌脖子,扎手指就行了。”

  馬度用干凈的縫衣針在他的手指上扎了一下,一點血珠便從皮肉上冒了出來,馬度涂到玻璃片上,又摸了試劑在太陽底下觀察。

  幾個兵丁押著一個人闖進了院子,“相爺,胡三給您抓回來了,正在家里收拾東西準備帶著婆娘孩子逃走呢。”

  馬度抬眼看了眼,那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腦門上有一處傷口,五官都擰到了一團,滿是愁容恐懼,衣服上沾了不少的鮮血,這人八成就是被張五六詛咒的另外一個。

  “胡三,你窮困落魄之時到應天來投奔我,我念在鄉親的情分上,給你一份差事讓你養家糊口,你又是怎么回報我的!”

  胡三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的猶如秋風中的樹葉,說話語不成調,“小……小人也不想……想行那么快的,公子說路上……上人少,非要……要小人不停的催馬,偏有個人從巷子鉆出來,小人為了躲他,才……才不小心撞到了墻上!”

  “什么人能比我胡惟庸兒子的命還重要!”胡惟庸面無表情,冷聲質問:“翻了車,你不救治公子,為什么要逃走!”

  “小人見……見公子滿身是血動也不動,還以為他已經死了,相爺一……一定饒不了小人,定讓小人陪葬,可小人家里還有妻兒在,不能死啊!”

  “嘿嘿……你還真是個明白人!”胡惟庸的臉上滿是惡毒之色,猛地抽出那兵丁手里的鋼刀。

  “住手!”馬度見狀不由得大喝一聲,忙去抓胡惟庸的胳膊,他的腳剛剛邁出去,胡惟庸手中的鋼刀已經插入那人胸膛。

  胡三喉嚨里咕嚕一聲,一股鮮血從口中噴出,身體噗通倒在了地上,他隱約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前的景物迅速的模糊起來,然后是無邊的黑暗。

  啪嗒!馬度手里的玻璃片掉落在了鋪地的青磚上,摔得粉碎。

  胡惟庸扭過頭來賠罪道:“下官魯莽驚到侯爺了,趕緊的把尸體抬出去。”

  “呵呵……”馬度冷笑一聲,“胡相太瞧不起人了,本侯雖然教書為業,卻也上過戰陣,洪都之戰、鄱陽湖之戰、平江之戰,北伐中原、東海剿倭、收復遼東,本侯見的尸山血海多了去了,亦曾手刃強敵,一個具尸體還嚇不到本侯。”

  “差點忘了侯爺是見過大場面的,非是下官這種整日忙于案牘之人可比的,既然侯爺無礙,還是接著驗血取血,好給犬子施術吧。”

  “沒這個必要了吧。胡相不是連陪葬的人都準備好了嗎?我若是將令郎救活,豈不是白瞎了這一條人命!”

  胡惟庸臉色一黑道:“侯爺什么意思?”

  “胡彥清愛酒后飆車,在鬧市撞傷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若不是這車夫還有些良心怕是早就撞死人,他今日重傷昏迷乃因果報應。

  本侯原想盡醫者本份救他一救,胡相卻只當自己兒子的命是命,卻將旁人當做螻蟻肆意冤殺。我若真救了胡彥清那才是無顏面對自己的學生,一報還一報,就讓你的兒子給他陪葬吧!”

  馬度拾起腳下的藥箱,扭頭對張五六道:“五六背上他的尸體,這是你欠人家的。”

  張五六自然言聽計從,他人高馬大兩手一抓,就把那尸體扛在了肩上。

  胡惟庸有些慌了忙拱著手道:“侯爺太小題大做了什么,殺個把人對你我這樣的人來算的了什么。”

  張五六道:“相爺弄錯了,這樣的事情在俺們侯府從未有過。”

  “五六,跟他費什么話,咱們走去應天府!”

  胡惟庸一揮胳膊,“攔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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