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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醉今朝

  一個時辰之后。

  夕陽徹底落下。

  樊云海雙手捧著一柄長度遠超自己身軀寬度的,以珊瑚和綠松石為飾,金銀錯絲工藝制成的帶鞘長刀。

  刀柄是以精心仔細打磨過后的黑犀牛角制成。

  單看那賣相,就足以讓人心折。

  “刀長六尺七分,刀重六十二斤。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單兵的定義。”

  “這刀甚至比長兵都要沉重,上等寒鐵摻雜后的刀刃,削鐵如泥!”

  “我老樊本以為此刀至寶兵下品就是極致,誰曾想那淬火之后出現的火燒云紋,卻讓這柄兵器再晉一品!”

  “不辱所托,刀成!”

  “請公子為此刀賜名!”

  樊云海眼神密布血絲,瞳孔之中盡是期盼。

  秦隱單手握住那質感十足的刀柄,猛地一抽。

  弦月初生,光輝灑下,這柄森寒兇兵將整個鋪子都映亮。

  再看到一次,樊云海依然是滿目驚艷。

  他都沒想到這柄遠超尋常兵器,更帶著絲絲不可名狀威嚴的寶刀,竟是在他手中鍛成。

  那沉重的質感,無時無刻不在反饋于掌心。

  夜風拂刀刃,神哭鬼嘯。

  “就叫……醉今朝!”

  秦隱抬頭,唇齒間聲聲如鐵。

  他年笑傲紅塵,萬里如夢。

  今朝江湖有酒,策馬橫刀。

  豪散千金井巷,無庸人擾!

  再抵鋒芒萬軍,寒光破曉。

  反手一收,金鐵交擊,長刀歸鞘。

  樊云海心中盡是澎湃。

  直至多年后他也不曾忘掉那一幕。

  月色下少年橫刀,眉宇間盡是堅毅。

  這等少年豪俠,若不橫死,他日必將崛起于這天武萬萬里江湖!

  “好刀,好人,好名字!”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少俠一人立志,竟有萬夫莫敵之勇。能為此等人物鍛刀,是我之榮幸!”

  “在下樊云海,乃東離劍廬入世弟子!今日此刀鍛成,心中有感,只覺不枉這出世后蹉跎十五載。”

  “今后不做這世俗買賣了,明日啟程歸宗門。不知兄弟姓名,他日若逢,我樊云海愿再為少俠鍛刀!”

  樊云海一雙銅鈴大眼,盡是爽朗。

  “在下秦隱。樊兄,此去一別,山高水遠,待日后劍廬你我相聚。”

  秦隱持刀抱拳,擲地有聲。

  江湖有酒,少年豪情。

  “請!”

  那毛臉黑漢暢快大笑,這是他十五載入世鍛刀,最痛快的一次。

  少年身負醉今朝,在月下大踏步離開甕城。

  華燈初上,市井巷道中,人聲鼎沸。

  畢方得意的躺在秦隱肩膀上,嘎嘎大笑,每次都是險些滾下來。

  “秦隱小子,爺最后那一口圣火,可是直接幫你把那刀刃處的雜質,徹底灼清。看到那似云一樣的火紋了嗎,那就是爺給你留的記號。”

  “省的以后不知道記住爺對你的好。”

  平日里每次都嫌棄這胖雀子貧嘴話癆,但唯獨這次,秦隱每個字都聽了進去。

  他站定,側頭看著那得意洋洋的胖雀子。

  畢方的嗓子瞬間仿佛塞了炭,警惕喝道:

  “賊小子你想作甚!”

  秦隱笑了,只是那笑容的在畢方眼里卻無比危險。

  仿佛有什么不可預見的事情即將發生一般……

  肥雀子腳下悄悄向外挪了挪,準備看時機不對拔腿就跑。

  “賞你串糖葫蘆。”

  秦隱將銅板拋給路邊老丈,拔了一串紅果果遞到畢方面前。

  畢方愣住,瞬間眼中浮起淚花。

  “你他娘的對爺這么好干啥?”

  “算了,這次爺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后可得多給爺買紅果果吃啊。”

  “這果果真甜……”

  肥雀子很快就沉浸在香甜的海洋之中。

  秦隱咧嘴笑著,江湖啊,有這貪嘴怕死的鳥隨著,才不乏味。

  當少年行走在青石古巷之時。

  一名雙眸似水含煙的妖嬈女子,披著輕紗進了南郡撫軍魏鈞南的大宅子。

  縱有薄紗遮面,單單那雙眸子和眉心那點殷紅,便讓人足以迷醉其中。

  撫軍府之中的下人們遠遠看去,無不驚艷稱贊。

  女子行走間婷婷裊裊,目光如秋水瀲滟,每人望去更是都覺得美人凝視自己。

  那雙欲迎還羞的目光,更是讓人心癢不已。

  “原來這就是從東離過來的歌姬!真無愧于歌姬東離甲天下的美譽。”

  “聽聞洛月大家在東離那邊可是美譽載身,咱家魏老爺可真是有牌面。”

  “那是,堂堂南郡撫軍大人,就連那些平日鼻孔朝天的宗門見了都得給三分面子,更不用說一名歌姬了。”

  “真他娘的漂亮,魂兒都要被勾走了。”有名鼻孔外翻的雜役,在看到佳人不經意間回眸時,差點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啪的一聲,旁邊一人直接扇在他的后腦勺。

  “趙老七你他媽醒醒,這等絕世娘們,是你能覬覦的嗎,那是老爺才能覬覦的。”

  鼻孔外翻的趙老七怒目回首,卻在看清身后之人時瞬間變成笑臉,“管事說得對,那是老爺才能覬覦的上等娘們。”

  周圍一片壓低的笑聲。

  今晚的魏宅格外熱鬧。

  薄紗之下,佳人肌膚細膩如雪,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

  明明是譏諷卻還猶自帶著七分媚意。

  以她的修為,足以將耳畔一切私語盡收于心。

  那些庸俗之語傳入耳中,換來的僅僅是一道譏諷。

  若在極北之地,等她呂洛妃走時,定然一并殺了。

  不過這南郡撫軍府……

  “洛月大家從東離遠道而來魏府,絕代仙姿,我魏鈞南只睹一眼,就覺得這渾身上下通透。魏某是個粗人,這些俗物只為大家作接風洗塵。”

  一名身著魚鱗重鎧的男人大笑著從府邸中迎出,單看面容也就三十四五的模樣。

  但若加上那身上尸山血海的氣勢,卻讓人不敢直視其面。

  他揮手間,身后仆役早已端上美玉十枚,黃金百錠,更有珊瑚四座,珍珠一斛。

  月輝與燈火照耀在這些物件上,泛起的色澤足以迷亂人眼。

  偏偏這面遮薄紗的婀娜女子,目中毫無貪戀,而是將一雙妙目落向那將軍模樣的男人,柔聲軟語道:“魏鈞南將軍神威,看的小女子心折,心中欽佩不已。只是……”

  聲音婉轉,突的一頓。

  魏鈞南眉目蹙起,“有招待不周之處,洛大家但講無妨!”

  “將軍之才堪比星辰,只是家中之人卻多有粗鄙言語,有些寒了小女子的心吶。”

  “那鼻孔翻面之人和他身邊……”

  蔥白玉指探向一側,婀娜女子泫然欲泣。

  魏鈞南橫眉怒目,猛地看向趙老七,“大膽下人,竟敢對我魏府的貴客無禮!”

  “將那兩人拖出去,杖斃。”

  “將軍……”女子抬頭,眼眶通紅。

  “無需為這卑賤之人求情!這是我魏鈞南失了禮。”

  “洛月但憑將軍做主。”

  娉婷身影微躬萬福,偶露的嬌艷之姿,讓眾人在心驚寒顫的同時,也在感慨此間風流甚至難以作于畫中。

  只是無人看到俯身低頭間……

  呂洛妃的瞳孔深處只有不屑和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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