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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修羅披人皮,行走人間道

  斗笠下的身影。

  強壯、魁梧。

  麻衣下的手臂,滿是傷痕。

  當看到那提刀的手掌時,兩人瞬間瞳孔縮小。

  “你是何人!”

  噌的一聲,兩柄樸刀同時出鞘,雨落在刀刃上泛起紛紛的水花。

  二人同時如臨大敵。

  因為在這個村子,除了他們兩人,不該有其他人!

  秦隱任由雨水敲擊自己的手背,而后沿著刀鞘,滴落腳旁。

  他靜靜看著那兩人,左手大拇指緩緩將醉今朝頂出。

  看著那泛著森寒殺意的刀光一點點綻放于視野,兩人臉上泛起兇煞,猛地踏步搶攻。

  樸刀切過雨幕,伴隨著他們為自己壯膽的大喝,“找死!”

  秦隱終于抬頭。

  醉今朝出鞘,宛如天光乍破。

  刀刃相切。

  高矮二人背后汗毛盡數炸起。

  因為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的樸刀被那柄六尺重刀森然斬斷!!

  白光一閃而過。

  兩柄樸刀從中光滑切斷。

  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一截臂膀……

  兩秒后。

  高個護衛猛地一聲凄厲嚎叫。

  “我的手!!”

  他的臉部因為極度驚恐已經化作扭曲,踉蹌兩步后將要倒地的瞬間被秦隱一手扣住脖頸,狠狠提起。

  而矮個護衛見機不妙,棄刀便要逃跑。

  但那柄醉今朝無聲拂過空氣。

  利刃斬斷了雨幕,如驚龍般刺穿他的肩胛骨。

  手腕一擰,醉今朝翻轉。

  矮個人在劇痛之下,整個人被秦隱以刀背生生挑起,雙腳懸空。

  但是他越掙扎,那疼痛就越深入骨髓。

  “啊!!”

  凄厲嚎叫中,矮個護衛的一張臉被雨水澆的煞白。

  “我問,你說。”

  秦隱微微抬首,注視著對方那驚懼凄厲的眼神,聲音沒有半點波動,也沒有半點感情。

  “村子的人,在哪?”

  聲音很輕,卻冷的讓人發抖。

  “毛坤!別說……”躺在地上的高個護衛,痛吼中仰頭咆哮。

  然而掛在刀上的毛坤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這戴著斗笠的少年,一腳驚退風雨,重重踢在那高個護衛胸膛。

  他大張著嘴,呆滯的看著高個護衛胸膛在那一腳之下,如被象踏。

  骨骼刺出肌膚,半個身子瞬時塌陷!

  崩飛的血霧中,高個人橫飛出整整三丈遠!

  直至重重撞穿一座村舍的土墻,到死都沒能來得及發出半點聲息。

  寒涼的風吹過體表。

  毛坤胯下一熱,渾濁的尿液直接沿著褲子混入泥水之中。

  面上疼得涕淚橫流,心中更是肝膽俱裂。

  因為從始至終,哪怕一腳將高個踹死,眼前這人的左臂,都他媽沒顫動分毫啊!

  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身子,在對方手里,輕飄飄的和一只雞仔沒什么區別。

  這是何等恐怖的腕力!

  “說吧……”

  秦隱仰看著毛坤,舉刀平伸的左臂,直的像一把尺子。

  “我說,我說。”

  毛坤的心理防線盡數崩潰。

  哭嚎著在這細雨之中,將他知道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灑出。

  寂靜的村莊里。

  泥濘的土路上。

  毛坤被刀挑在半空,語無倫次的哭述。

  少年抬首,單薄的嘴唇抿起,他在靜靜的聆聽。

  肩膀上的畢方,眼睛越來越紅,鼻孔間甚至都開始有火星泛起。

  “我說完了,我說完了,求求你饒過我。”

  毛坤肩胛骨下的鮮血,越流越多,他不想死。

  雨幕中,輕輕的一道嘆息。

  “所以,雞鳴村這一百二十九口人……”

  “無論老弱婦幼,都以死囚身份沉了江?”

  秦隱那雙眼睛,很認真的看著毛坤。

  “是、是……我不知道,都是少爺一手操辦的,我們就是下人……”

  毛坤哀求的哭嚎道。

  然而他卻看到面前那張年輕的臉孔輕輕搖了搖頭。

  “沒關系的。”

  毛坤愣住。

  秦隱握著刀柄的左手上,根根青筋如怒龍浮起,但他的聲音卻平靜的像在訴說家常話,輕輕詢問。

  “高天裳的家在哪兒?”

  “星羅江、江畔……啊……”毛坤下意識的說了半句話后,才愣住,這是什么意思?

  “嗯,知道了。”

  秦隱輕輕應了一聲,持刀左手猛地向外一抽。

  毛坤肩胛骨下的醉今朝被陡然拔出,他的身軀自然從半空落下。

  雖然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心慌,但是那脫身而去的長刀,卻讓他險些喜極而泣。

  因為對面那個煞星,終于放過他了。

  秦隱的身子已經轉了過去,視線已不再落于毛坤身上。

  但是他握著醉今朝的左手,卻未松半厘。

  還在下落過程中的毛坤,只覺得一道寒氣浮于天靈蓋,他茫然抬頭間。

  只見那剛剛抽離的長刀,僅僅是被反手一轉,便在雨中割出一圈白浪。

  刀身從左肩過,自腰下出。

  毛坤的所有神色在這一刻定格。

  雨水落于刀面,濺起的血花如白浪。

  秦隱自始至終都未看身后尸體半眼。

  就這樣提著刀,踏著水霧,消失在這寂靜、杳無人聲的村落。

  整整一日。

  碼頭旁的酒館里,有名帶著斗笠的客人,就那樣平靜的給自己斟了一壺又一壺的酒。

  無論身邊人來人往,亦或是有多過客。

  以至于店里的伙計都開始注意到這個家伙。

  若不是放在桌上的那十兩銀和那柄黑皮重刀太過明顯。

  他們恐怕早就上前詢問了。

  這一坐便是一天。

  從白日到黑夜,直至長夜盡處消逝了繁星與皓月。

  雨大了。

  無論醉客醒客,都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萬籟俱寂中,秦隱一坐到謐夜。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

  伙計硬著頭皮走來。

  喝酒的人斗笠微微抬起,看了一眼酒肆之外。

  大雨垂落,江上滔滔怒波浪涌。

  斗笠下的臉孔輕輕點了點頭,將那十兩銀推出。

  握刀起身,走出酒肆。

  九天之水傾瀉而下,打濕了少年的麻衣。

  呼嘯的江風掠過岸,吹折了垂柳,卻拂不動那道堅毅的身影。

  “客官,雨太大了,小店有蓑衣您且披上……”

  伙計的聲音被雨霧江風卷走,他們看著那道身影,一步一步,不曾回頭,消失在水霧之中。

  星羅江畔,綠蔭環繞間,有大宅坐落。

  高墻黑瓦。

  門前燈籠昏黃,兩名家丁昏昏欲睡。

  氣派的門廊前,有紫金香爐置放于貢臺上,香灰沉積成土。

  寒涼的江風,將燈籠晃了又晃,引得家丁時不時抬頭注意。

  雨幕中,一道人影靜靜走來。

  滴答。

  滴答。

  濕腳落步的聲音在他們耳中輕輕響起。

  高府家丁,猛然驚醒。

  昏暗燈光下,香爐前有道人影側身而立,他兩指并攏,輕輕發力。

  將一炷香截下一寸,安入爐中。

  “你在做什么!”兩人怒喝。

  那人抬起頭,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那張少年臉孔。

  少年的眼神很悠遠,越過了他們二人,似乎在注視著這座豪宅深處的繁華。

  “燃半柱香。”

  雨夜提刀,聲音平靜而認真。

  驚魂的寒氣從腳底騰起,兩名家丁瞪圓眼睛。

  猛地就要高呼。

  長刀出鞘,化作一道寒光掠過。

  無聲而無息。

  兩顆大好人頭帶著驚天的血霧飛起。

  身首分離,石獅、香爐、大門被鋪上一層深沉的紅。

  秦隱將斗笠輕輕放在香爐旁,抬腳跨過。

  留下一道不起波瀾的背影。

  “香滅之前,屠你滿門。”

  寒涼雨夜,江風吹滅了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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