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到傍晚。
夕陽滿山,云于樹平,紅彤彤一片。
交匝周圍大松合抱,郁郁亭亭,綠云冉冉。
真的是筆落丹青,瀟瀟灑灑。
狐族年輕漂亮的少女們,或宮裙,或輕紗,面容姣好,眉若春山,來來去去,上菜倒酒,若有若無的女子香氣,朦朦朧朧。
再仔細看,谷中布置有石臺玉案,上置青銅鼎爐,煙氣裊裊三尺,盤中佳肴,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應有盡有,色香味俱全。
各路妖王或是大馬金刀,或是搖頭晃腦,或是哈哈大笑,姿態肆意。
勝利后的狂歡味道,洋溢在場中。
李元豐居中而坐,云與竹榻平,浮光流轉,生生不息,他高舉青銅酒樽,開口道,“諸位遠道而來,都辛苦了,滿飲此杯。”
“干。”
“喝酒。”
“痛快。”
各路妖王不管為何而來,在這一刻,見李元豐舉杯,都斂去面上的笑容,換上嚴肅臉,痛飲杯中酒。
“來,歌舞。”
李元豐目光喝完一杯之后,吩咐早已準備好的霓裳少女們入場,或持琵琶,或拿豎琴,或吹橫笛,載歌載舞,香風陣陣。
樂聲陣陣,美人歌舞。
銅樽新酒,杯中染綠。
整個景象,清風時來,蠢蠢欲動。
李元豐坐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十只眼睛亂轉,仔細觀察,發現自己吩咐好的妖媚可人的狐女們果然不錯,黏在各路妖王跟前,巧笑嫣兮,不停勾著說話,敬酒,讓妖王們徹底放松下來。
心神放松,才會放松警惕。
李元豐識海之中,陰神端坐,悄無聲息覆蓋四下,感應眾人的變化,看一看是否能夠找到不一樣的蛛絲馬跡。
果不其然,在觀察之下,李元豐有發現,除去白猿馬成和蜈蚣精,其他來的妖王背后應該都有人支持或者慫恿,但背后的人不是同一勢力,而是略顯復雜。
從這個可以看出,北俱蘆洲絕不是妖師宮一家獨大,同樣的,對于佛門道門水宮的動作,整個北俱蘆洲暫時同仇敵愾。
“也好。”
李元豐眸子之中,精芒跳躍,若霹靂雷霆,露出鋒芒,這一次真是個大舞臺,越是多的勢力看到,對于自己名聲的提升越有利。
畢竟自己現在已是天象境,名副其實的大妖王,再想往上走,韜光養晦是沒有用的也不可能,夠堂堂正正走大道,才是正途。
正如前文所講,大妖王是有資格站隊選邊了,而且不會成為炮灰角色,如果運氣好的話,能成中堅。
“看一看誰會扔來橄欖枝。”
李元豐喝著酒,仔細考慮,眸中有智慧的光。
在這個時候,從江自屏風后轉出來,壓低聲音,道,“大王,有妖師宮的人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
李元豐心中嘀咕一聲,面上不改色,問道,“人在哪里?”
“在迎客廳中。”
“帶我去。”
李元豐毫不猶豫,交代身邊的人一聲,然后跟著從江妖王,離開宴席,走出大廳,通過彎彎曲曲的小徑,再經游廊,過浮橋。
少頃,來到一庭院。
庭院里,竹葉藏雨,檐下有風,鶴唳輕鳴,云水同白。
風平煙凈,日寒天遠。
在李元豐將黑云谷的相柳精血吞噬吸收后,再經過布置的禁制法陣梳理地氣,原本黑云密布的陰森樣子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靈泉赤井,白玉生煙。
再仔細看,李元豐就發現,在一株大樹下,立著一個人,頭戴逍遙冠,身披法衣,手中握有一書卷,無風自動,嘩嘩作響。
聽到腳步聲,此人轉過身,眸瞳狹長,唇薄如刀,目中有一種銳利。
李元豐久聞妖師宮大名,第一次見到來自于大名鼎鼎的妖師宮的人,乍一看,果然不一般,其身上的氣質沉凝,有一種養出來的厚重,而是氣機莫測,肯定身懷重寶。
“九首妖王,”
袁生看到李元豐的鬼車真身,面上露出笑容,他聲音少見的溫和,道,“今天見你大發神威,讓某些人灰頭土臉,真是痛快。”
袁生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高興,北海龍宮的人大張旗鼓氣勢洶洶勢在必得登上部洲,人多勢眾不說,而且背后有道門佛門支持,看上去橫掃四方,不可阻擋,可結果呢?被人迎頭痛擊,在第一站就鎩羽而歸。
真真是丟人現眼,笑死人了!
袁生相信,不僅自己,所有關注此事的北俱蘆洲大人物們,都會高興,正是這樣,他對上大功臣李元豐自然如春風般和煦。
“袁上使,”
李元豐用的是上使,畢竟來人打著的是妖師宮的旗號,他寒暄了幾句后,邀請對方入座。
兩個人坐在大樹下,石桌藤椅,綠蘿垂帷。
新云小茶,茶香不散。
袁生看上去真的非常興奮,自己一個人連珠炮一樣,嘲笑這次龍宮和他們背后佛門的動作,恨不得廣而告之,讓所有北俱蘆洲的妖怪們都知道。
李元豐面帶微笑,不疾不徐,不驕不躁,反正自己攜大勝歸來,光彩奪目,聲震四方,接下來就是收獲勝利果實了。
自己初露鋒芒,踏上舞臺,自可有底氣,游刃有余。
暫時緩口氣,主動權在握。
好一會,袁生才進入正題,開門見山,道,“九首妖王,我來此,有一事要說。”
李元豐點點頭,洗耳恭聽。
“這般,”
袁生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微不可聞。
半個時辰后,李元豐將袁生送到谷外,他一個人踱步回來,沒有回到宴席上,而是站在崖上,夕陽將落,余輝滿山,其上浮光躍彩,翩然驚影,夾雜周圍水色,粼粼成紋。
“妖師宮,”
李元豐搖搖頭,按照袁生的意思,自己要頂在最前臺,成為明面上抗衡北海龍宮的旗幟人物,這個是可以接受的,但付出之后得到的回報,對方給出的有點少。
或者在對方看來,委實不少,但李元豐志向不一般,要參與接下來波瀾壯闊的紀元,所以并不滿意。
再等一等,待價而沽。
李元豐剛有決斷,就見從江妖王又急急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