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界,臨近西牛賀洲。
安康城外,明云湖。
夜色蒼蒼,見水茫茫,荷花晚已開,風吹露香。水波上,小舟千百,熙熙攘攘,或士子風流,或仕女婉約,游人如織。
再遠處,岸臨臨高崖,壁立千尺,谷壑上生滿矮壯的虬松,蜿蜒上下如龍,不可名狀,映照四下,一片青翠。
在高崖傾斜下水波的垂陰中,正有一艘樓船,穩穩當當停在那里,其上是三層高閣,裝飾華麗,有笛聲傳來,若梨花落雪,非常好聽。
天上月色照下,能夠看到,樓船上人來人往,不下幾十個盛服靚妝的女子翩然而行,身姿曼妙,笑聲清脆,還有七七八八的讀書人,看上去都非常放松,嘻嘻哈哈。
在其中,有一個青年人,他頭戴寶冠,身披月白法衣,容顏俊偉,氣質飄逸,嘴角有放蕩不羈的笑容。
他穩穩當當地坐在藤椅上,手持橫笛。
只一看,就仿佛尋常的書生,放舟湖上,自由自在。
青年人吹著笛子,無拘無束,看上去非常高興,只是詭異的是,整個樓船上這么多人,都沒有發現他。
這個人若在平行的時空,看上去和樓船上的人很近,可實則碰不到,看不見。
正在此時,倏爾天上的月色如同陡然間大放光明,一道劍光橫來,只有丈許,冷峭浸骨,冰寒如霜秋,只是瞬間,就來到舟上,然后森森劍氣垂落,一人自里面踱步出來,衣黃衫麻鞋皂條,背劍執拂,如功曹使者,他手一抬,指向舟上橫笛之人,眸子清幽。
出塵之志,度世之心。
風姿之佳,天下上有。
樓船上的人抬眼皮看了眼,也不在意,自顧自吹完一曲,然后把笛子放下,才懶洋洋抬頭,和來人澄明的目光相對,眸子深處有深黑的劫氣升騰,笑道,“呂道人,你可是個大忙人,不去做大事,來這里干什么?”
“羅元道友,”
來人正是被稱之為千秋萬載呂道人的呂純陽,他手持法劍,風姿瀟灑,身上彌漫著光彩,同樣讓樓船上的人看不到,道,“這個時候,你不該來這里。”
呂道人的聲音很沉,有一種凝重。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可清楚,眼前的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青年人有多危險。以對方的身份和境界修為,突然出現在臨近西牛賀洲的地方,不能不防。
“擔心西牛賀洲的事情?”
青年人抬起頭,看向西牛賀洲,眼瞳中的深黑色愈發濃重,似乎有天災地難爆發,道,“佛門都不擔心,你跑得倒是勤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呂道人入了佛門,當了和尚呢。”
“嘖嘖,”
青年人的話語中有著譏諷,他拍了拍自己的手,笑道,“對了,說起來,你們道人入佛門也不是一個兩個了,而且都發展的不錯,你呂純陽未必不是下一個啊。”
“哈哈哈。”
青年人說著說著,大笑起來,雖然從道入佛的有幾個厲害人物,已橫絕諸天,是整個天地中最頂尖的存在,可青年人看上去并沒有太大的顧忌,想說就說。
“羅元道友,”
呂道人對此并不意外,他只是斂去面上的笑容,沉聲道,“貧道只是來告訴你,凡是多思,要是過了界,犯了規,恐怕會有不好的后果。不論是上古還是封神時代,都有金仙隕落,這個前所未有的時代未嘗不會。”
呂道人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這個前所未有的時代,金仙都未必不會隕落,你羅元再強,也不是金仙,更有危險。
“哈哈,”
聽到呂道人的話,青年人反而大笑了幾聲,聲音中有著喜悅,道,“我還真希望那一天能夠早一點到來。”
“嗯?”
呂道人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對方肯定不是說愿意自己遭劫,而是指希望早一日見到大時代中有金仙隕落?
真真是好膽,甚至瘋狂!
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青年人羅元眼瞳中深色的劫氣更重,真要說起來,他的根腳比血海中的虛靈血皇還要強得多,可現在被對方超過,不是因為他不努力,而是因為天地所限。
誰讓他走的道路要劫難災重,以往天地平和,走起來是逆水行舟,當然比不上其他人。幸好的是,現在大時代來了,劫難爆發,終于等到這一天。
“真要有金仙隕落,”
羅元面上瘋狂,心中平靜,以他的道,真要目睹金仙隕落,自其中截取天機,自可完全完善,然后踏入上境。
“來的再快一點,再激烈一點,”
對于前所未有的劫數,天下人或許祈禱能夠慢一點,小一點,弱一點,可羅元的想法截然相反。
“你,”
呂道人感應到四下的劫氣升騰,驀然一驚,繼而恍然,這個家伙,當然喜歡混亂,災難,以及其他。
“你,”
呂道人剛要說話,驀然間看到對面的青年人神情大變,出現從來沒有見過的震驚,他連忙停下來,閉口不言。
“什么?”
青年人是真的震驚,此時此刻,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前來西牛賀洲的打算,甚至身前的呂道人都不在意,而是眉頭緊鎖,身上戾氣大盛。
“又有人踏入此道?”
青年人咬著牙,眼中冒著寒光,就在剛才,他冥冥之中感應到一道目光,那目光仿佛來自于自己的身后,盯著自己的背部,要隨時趕上來。
那種堅定,那種不可動搖,那種沒有后路,自己很熟悉。
“求道路上,又一個競爭者!”
青年人羅元沒有先行者的喜悅,只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在這條路上,先發優勢會有,但更多還是捉摸不定的機緣,要是后來者有機緣,未嘗不能夠后浪推前浪,進行趕超。
羅元歷經萬般,什么都不怕,就只怕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無路前進,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絕不能!”
羅元大袖一揮,撕裂空間,消失不見。
在同時,不只羅元,還有其他人被驚動,他們或從沉睡中醒來,或者自莫名時空中投下目光,反應不一。
在同時,天庭玄天府中,李元豐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