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豐立于半空中,身側是寶竹之相,繞以叢叢星痕,光耀四下,寶氣如輪,四面八方的明輝激射,每一縷都聲勢浩大,上連天運,下引地氣,浩蕩之姿,凌駕于部洲之上,無與倫比。正是天趁其時,地承其利,聲煊紀元。
這位妖族的九荒大圣眸子中轉著森綠,頂門慶云高舉,和身側的竹節山這一片時空所化的異相寶竹輝映,稀稀疏疏的竹意傾斜下來,洋洋灑灑的,如開始下起的雨兒。
在同時,部洲的正東方,從亂石山碧波潭、盤絲洞和黃花觀三個方向,一道又一道有形無形的祥瑞之氣氤氳過來,圈圈層層,層層圈圈,若云光煙水,圍在周匝,和寶竹之相呼應,浸染上千姿百態的淚斑。整個時空,驚虹彩霞,日升月落,美麗不可方物。正是在煉化竹節山后,四個關鍵的紀元節點貫通,連綿一片。
此時此刻,李元豐背后的十個鳥首豁然抬起,目光一縮,隱隱的,有各種各樣的畫面,或一劍橫來,撕裂乾坤;或寶鐘一鎮,宇內平靜;或血海滔滔,殺伐混亂,等等等等,每一個畫面都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偉力,讓人一看就心神搖曳,難以自已。
很顯然,只有大羅層次的強者,才有如此氣象。
李元豐神情不變,只是背后十個鬼車鳥首上下,每一個剎那,都有天妖氣裂開,融入一幅畫卷里,與之碰撞,若有若無的談話聲響起。
李元豐念頭所到,從半空中落下,整理了下衣冠,從從容容向早已經煉化的竹節山的中央洞府去,對于剛才諸天萬界的大能來信,他半點不意外。畢竟他在西牛賀洲正式成為下棋人后,諸天萬界的大能明里暗里就沒少和他聯系。只是這一次,在拿下竹節山后,他掌握四個部洲關鍵節點,勢力前所未有的強大,又正逢人間界界空上浮融入西牛賀洲的緊要關頭,諸天萬界的大能們更急切,也更有誠意罷了。
路上無話,李元豐來到洞府中,在地氣所化的寶座上坐下,此座背描繪山峰如蓮花開,又似芙蓉朵朵,扶手上則是鏤空的碧綠竹葉,大如椽,明凈高潔,彌漫著淡淡的香氣,只是嗅一下,就讓人心魔不起,煩惱不生。
李元豐穩穩端坐,背后十個鬼車鳥首穿梭時空,與諸天萬界的大能交談,他則力量一沉,頃刻間以竹節山等四個紀元中心關鍵節點為根基,倏爾擴散散開,凝成一道光,大如扇形,森綠幽深,落到人間界上浮的界空上。
能夠看到,此界空之上,原本難以滲透的胎膜壁壘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裂紋,雖然很細,很不起眼,可隨時間推進,正在不斷擴大。更為重要的是,西牛賀洲的部洲之氣夾雜紀元之力,從縫隙中,灌注到界空里,用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來同化此界空。
是的,就是同化!
在以前,限于此界空的體量和本質,恐怕仙人已是極限,但如今有了這樣的變化,天仙進入其中也不會崩壞界空了。
李元豐目光咄咄,盯著界空上的縫隙,按照他的判斷,此界空的體量是可以承載天仙,可問題是,界空的胎膜壁壘上縫隙還不夠大,且蘊含著界空原本的人間界的意志和規則,天仙層次的人此時此刻根本無法降臨到界空內,最多是滲入少部分的力量。
“此界空的局面主要還是看界空之內,不過經過這一番變動,界空中的各大勢力可以和西牛賀洲聯系,西牛賀洲也能夠派一些人下去了。”
李元豐對此看得非常透徹,他用手扶了扶頭上的銀冠,上面鑲嵌的十六顆寶珠熠熠生輝,光耀七彩,彌漫著秋冬的冷色。在其他勢力看來,自己在下面的界空中沒有根基,即使派下人手下去,最多也只能攪一攪局,或許還比不上天庭和玄門。當然了,其他勢力也斷定,一旦此界空真正融入西牛賀洲中,以自己在西牛賀洲的根基,對此界空的影響力除梵門外不做第二人想。
李元豐冷冷一笑,諸天萬界的大勢力是算無遺策,可他們怎么知道自己有心魔之主這樣的存在?
“這個界空的事兒,”
李元豐見縫隙越來越大,目光一凝,然后手一引,往下一指。
轟隆,
下一刻,室內裂開一道時空之縫隙,旋即從里面冒出萬千赤紅火焰,再然后,火走如龍蛇,來回上下,凝成寶輪之相,紅孩兒從里面跳了出來,他扎著沖天髻,披著小紅衣,手中提著火尖槍,圓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的,很是機靈古怪。
“二叔,”
紅孩兒蹦蹦跳跳,聲音清脆。
“紅孩兒啊,”
李元豐目光下澈,看向這個被自己引來的小家伙,真不愧是氣運之子,渾身紫青縈繞,金黃呈祥,這樣的根基成長在此紀元中也就是比孫悟空那個紀元之子差點了。當日能夠把這個小家伙收入麾下,真不枉費自己出面硬抗觀自在的水月觀音之相吃得苦頭。
李元豐想著,面上帶著笑容,招了招手,讓紅孩兒到自己跟前,把人間界上浮來的界空照出來,把事情講了一遍,叮囑道,“此事很重要,所以才安排你去做。”
“好啊,好啊,”
紅孩兒聽了,精神抖擻,口鼻上的三昧真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摩拳擦掌地答道,“這么好玩的事兒,我一定去。”
“該說地都說了,你自己小心。”
李元豐對紅孩兒還是很放心的,這個小家伙本身的境界修為已經很高了,又秉承紀元大運,福德在身,很容易遇難成祥。
說完后,李元豐用手一點,宏大的天妖氣筆直而落,垂到人間界上浮的界空上,定住周匝,以不可思議的手法撥動了下界空胎膜壁壘上的縫隙。
此界空上可是有著人間界的規則之力的,那是當年天道演化,牢固無比,在紀元之前,連大羅金仙都沒有辦法。現在因為紀元變動,在和西牛賀洲的融合中,有了縫隙,可也只有像李元豐這樣的大羅層次的人物才可以做一下手腳,讓超乎真仙層次的力量進入。
“我去了啊。”
紅孩兒用手一拍,自頂門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火光,然后向人間界上浮的界空投過去,再通過界空上的胎膜壁壘上的縫隙滲入下去,寸寸而入。以紅孩兒現在的境界修為,真身是無法完全降臨此界空的,所以只能夠截取一部分降臨!
“不能閑著啊。”
李元豐看完紅孩兒的動作后,目光一轉,落到自己心魔之主的身上,在這個界空中,心魔道可是蒸蒸日上,勢力不弱啊。
南海,潮音洞。
紫竹竿竿,瀟瀟灑灑,嶙峋石色上潤著昨夜的雨,三五只翎羽鮮亮的鳥雀歡快地剔著毛,發出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啼鳴。正值天光從枝葉的縫隙中下來,暈著大大小小的光輪,金黃中透著紫青,有一種斑斕的紋理,照在人的身上,美輪美奐。
惠岸行者手中拿著一個花籃,他站在那里,腳下似是不計其數的梵輪轉動,每一個中都跳躍著經文,明如琉璃,剔透似水晶,不斷碰撞,發出梵音。惠岸行者不時抬起頭,看向遠方。
時候不大,突然間,半空中,郁郁馥馥的香氣彌漫過來,如煙似霞,匯聚五彩,上映為寶座,在旁邊,靈氣如泉涌,水光串串如珠,一個接著一個。在蓮座上,一個看上去熟悉的身影端坐,背后功德金輪,冉冉升騰。
惠岸行者木吒看到來人,目光一動,面上已經滿是笑容,大聲道,“大哥!”
“二弟。”
金吒撤去異象,只剩功德金輪舉于身后,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英武銳氣,偏偏又資質厚重,身上梵光內斂于內,層層疊疊,福緣之厚,功德之深,即使是常年待在觀自在大菩薩跟前,狠得觀自在大菩薩看重的木吒都比不上。
金吒看了看左右,開口問道,“菩薩是讓你跟我下去?”
“是。”
惠岸行者木吒眉目清秀,可此時天光照身,抬起頭,眉宇間一片鋒銳,道,“我們兄弟聯手,下去做大事!”
“哈哈,”
金吒大笑一聲,沒了在現在如來佛釋迦摩尼座下的安穩不動,再次展現出能夠在封神大戰中縱橫開闔的鋒芒,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們就一起下去走一遭。”
兩個兄弟說著話兒,你一言,我一語,看上去都很有精神。一方面,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另一方面,他們也想著撈點功德了。
又過一會,陸陸續續有人來。
“走。”
兩個兄弟金吒和木吒看到眾人到齊,同時念頭一起,分出一部分的力量,向人間界的那個界空而去,至于其他的人,緊隨其后。當他們剛剛到了界空上后,忽然間,從潮音洞中激射一道梵光,明凈剔透,布滿大慈大悲的經文,滿空金色,瑞彩扶搖,輕輕往下一落,就把所有人送入界空里。
這個舉重若輕的的姿態,看上去要比李元豐利用鬼車的天妖氣送紅孩兒等人進去界空都要不帶任何煙火氣。
洞府中,觀自在大菩薩做完這個,頂門上慶云高舉,上面金燈萬盞,瓔珞垂下來,光明萬丈,她做起此事,當然要比李元豐的鬼車真身還要輕松。畢竟只看鬼車真身的話,這位大菩薩的境界修為還要壓一頭,更不要說,這位大菩薩在西牛賀洲中的根基也在鬼車真身之上。
觀自在大菩薩此時玉顏清冷,她眼瞳中照出剛才界空上空的天妖氣,森綠幽深,吞噬所有,微不可查的冷哼一聲。現在這人間界的界空是剛剛上浮上來,本身的胎膜壁壘很難突破,得有大能出手幫助才可讓人進入。
要不是李元豐的鬼車真身本身實力強橫,更重要的是手握四個關鍵節點,在西牛賀洲根基深厚,容易發力,以這位大菩薩的手段,以及對鬼車的仇視,剛才恐怕會直接出手,阻攔李元豐的鬼車真身送紅孩兒等人進入人間界這個上浮的界空了。
“不過,”
觀自在大菩薩繼續看著,手中托舉的羊脂玉凈瓶上傳來水響,自瓶口擠在一起的柳色搖擺,似乎有不計其數的梵光在沉浮。
轟隆,
很快的,觀自在大菩薩目光一縮,就見到,自西牛賀洲的幾個地方,一道又一道的神光飛來,其本質煊赫偉岸,可鑒于沒有足夠的根基支撐,和剛才從四個紀元中心關鍵節點上升騰的天妖氣相比,要虛上不少。
天庭當然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別說是李元豐的鬼車真身無法相比,就連鬼車真身后面的妖族與天庭相比,都差上不少。可當到了西牛賀洲,就不一樣了。天庭在諸天萬界再是聲勢煊赫,在西牛賀洲上也比不上李元豐的鬼車真身。
觀自在菩薩看到有不少神光是從鳳仙郡方向飛來,分明蘊含著鳳仙郡的天運地氣,她想到發生在鳳仙郡的事兒,眸光更冷,手中的羊脂玉凈瓶輕輕一推,這個寶瓶就離開她的手掌,似緩實疾,后發先至,來到了人間界上浮的那個界空上,然后滴溜溜一轉,瓶底沖上,瓶口朝下,郁郁蔥蔥的柳色覆蓋下來,蓋在界空上,把要透過界空縫隙入內的神光擋在外面。
柳色如大網,神光似驚魚,任憑如何輾轉騰挪,都逃脫不出去。隱隱的,能夠看到,神光之中,有著人影,披著甲胄,手持神兵利刃,一看就是天庭的神靈。
眼看柳色擋路,真的過不去,最外面煊赫偉岸的神光上,左右一繞,陰陽成相,一龜一蛇,一動一靜,是真武之相,一道偉岸的聲音響起,道,“菩薩。”
觀自在大菩薩聽了,云袖一擺,面上有笑容,聲音卻略顯冰冷無情,道,“真武道友,剛才似有魔主在徘徊,若隱若現。未防止魔主偷入界空,興風作浪,我不得不布下此陣,還請道友見諒。”
真武大帝的身影虛幻,但聽到這樣的理由,眉心還是劇烈跳動了幾下,深吸一口氣,道,“以菩薩的法力無比,想必任何牛鬼蛇神都逃不過法眼之下。不知道,辦成此事,消除隱患,還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