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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不手軟

  傍晚,“圣路易斯”號商船的大副大衛李叼著一根雪茄,牽著他的那只叫“國王”的杜賓犬走下舷梯,習慣性的在碼頭上溜一圈。

  “國王”是條好狗,體格勻稱,矯健有力,總是精力充沛,一雙眼睛尤其有神,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威懾力。

  相比之下,大衛李的形象就差點,雖然1米75的身高勉強過得去,但稀疏的頭發減分不少,尤其是大衛李還有一個中年人才有的小肚子,這讓大衛李看上去圓呼呼的相當可愛,沒有絲毫攻擊力。

  “晚上好,大副先生。”碼頭上的清潔工習慣性向大衛李問好。

  “晚上好湯姆,辛苦你了。”大衛李笑瞇瞇的一抬手,一枚10美分的硬幣就向湯姆飛去。

  這是大衛李受歡迎的主要原因,和紐約人相比,拿騷人的平均收入低得多,一枚十美分的硬幣已經足夠支付一家人一天的開銷了。

  “多謝,大副先生。”湯姆很開心的道謝,然后全心全意的祈禱:“真希望你一直在這里,如果每一艘商船的大副先生都像你這么慷慨就好了。”

  都這么慷慨?

  想得美哦,拿騷港里現在停泊著差不多20艘商船,如果每一位大幅先生隨手給人的小費都有十美分那么多,那恐怕拿騷城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為了清潔工這份工作搶破頭。

  “怎么可能一直在這里?那我恐怕就要跟你搶活干了…”大衛李神態悠閑,手指輕輕彈去雪茄上的煙灰,不經意間露出哈瓦納雪茄廠的標志。

  一直以來,哈瓦那雪茄都是遠近聞名的奢侈品,西班牙人殖民時期,絕大部分哈瓦那雪茄都被西班牙殖民者運回本土,專供西班牙國內貴族階層消費,連本地人難得一見。

  古巴合眾國成立后,大多數哈瓦那雪茄被運往美國,但總算是有一小部分會在哈瓦那本地銷售。

  這一部分哈瓦那雪茄就成為市場上的緊俏商品,除非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否則就算你拿錢都買不到。

  湯姆肯定是消費不起哈瓦那雪茄的,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大衛李,湯姆連哈瓦那雪茄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怎么,您就要走了嗎?”湯姆的表情很是不舍,這意味著他的收入會少一大截兒。

  “快了,也許明天,也許后天,誰知道呢…其實我更羨慕你的工作,至少你能每天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而我卻每天要四處奔波,只有我的國王會陪伴著我。”大衛李的表情很欠揍,腳邊的國王卻一臉警惕的盯著湯姆。

  “每天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也不是那么愉快,如果讓你從事這樣一份工作,說不定到時候你又會嫌棄你的工作沒有挑戰,生活沒有激情。”湯姆是個很有趣的人,經常會說出一些很有哲理的話,所以大衛李才會愿意跟湯姆聊天。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大衛李打了個哈哈就把這個話題揭過去,魚和熊掌注定不能兼得。

  “那么,就祝您一帆風順…”湯姆禮貌祝福。

  “謝謝,如果下次再來拿騷,我會給你帶一瓶產自圣地亞哥的甘蔗酒。”大衛李感謝,順口許下承諾。

  “那真是多謝您了。”湯姆鞠躬,眼中的陰狠一閃即逝。

  在碼頭上轉了一圈,大衛李回到船上,把國王栓在舷梯口,轉身下的船艙。

  “老李,咱們什么時候出海?我覺得我現在唔的比娘們還白。”剛下到船艙內,就有人向大衛李抱怨。

  “那你可要小心了,在船上你的皮膚要是比娘們還白,那你就要小心你的屁股。”大衛李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邁進空氣污濁的船艙,馬上就嫌棄的捂住鼻子:“我說你們難道就不能洗洗腳?還有別在船艙里抽煙,最后如果你們大小便完畢的話,請你們把那該死的馬桶蓋住。”

  在船上生活,忌諱多的很,特別是個人衛生,一定要注意保持,否則其他船員能把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閉嘴把老李,真該讓你也坐十天黑牢,看你還能說風涼話不。”另一個聲音同樣不客氣。

  瞇著眼睛在門口站了好半天,大衛李才適應了船艙內的昏暗光線。

  小小的船艙里或蹲或躺足足呆了十幾個人,這樣的環境下,想保持衛生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海上的生活雖然艱苦,一人一個單獨的固定床位還是能夠保證的。

  圣地亞哥投資公司在生活方面從不虧待船員,不僅薪水給得足,平時的福利也是一等一的好,比如在市面上還相當少見的哈瓦那雪茄,對于船員們來說只是標配物資之一,雖然配發的雪茄不是最好的極品雪茄,但在靠岸休息時,也足夠船員們拿去裝逼泡妞用了。

  這是一個原本供四人使用的標準船艙,船艙的高度不高,大衛李1米75的個子站在這兒,頭皮就已經差不多要抵到艙頂,四張床鋪寬度不到一米,長度大約兩米左右,這樣的一間船艙里塞十幾個人,確實是有點難為人。

  “哥幾個忍著點兒吧,讓你們住貨倉你們又不愿意,那就只能讓你們在這委屈幾天。”大衛李笑嘻嘻的不在意,身為大副,船長不在的時候,大衛李要負責日常工作,肯定不可能被關黑牢。

  “呸!你這船是特么瀝青船,那貨倉是是人呆的嗎?”馬上就有人反唇相譏,不屑的意味很明顯。

  “圣路易斯”號是一艘專門用來運輸瀝青的貨船,其實就和21世紀的游輪差不多,這種船的貨艙肯定是不能住人的,就算是打掃干凈,也有那股子遮不住的瀝青味。

  “再忍忍,再忍忍,我估摸著,這兩天魚就上鉤,到時候哥幾個就算熬出頭了。”大衛李算算時間,感覺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兒。

  生意場的事兒,爾虞我詐再正常不過,紅胡子想盡一切辦法打探消息,大衛李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散布消息。

  兩撥人都是麻秸稈打狼兩頭怕,紅胡子要仔細分辨消息的真偽,免得錯過了機會,或者是被人包了餃子。

  大衛李他們要把消息散出去,同時還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不能被人發覺是在下誘餌,這難度也是高的很。

  “操,等老子抓住那群海盜,一定要把它們通通點了天燈。”想起這十幾天來,像老鼠一樣活在黑暗的船艙里,一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點天燈多便宜他們啊,我這幾天學到一個新詞兒,叫請君入甕,這是唐朝一位酷吏…”

  “你那個不行,據說商朝時候,紂王發明一種刑罰,叫炮烙…”

  樓頓時歪出去十萬八千里,一幫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怎么折騰人,氣氛陰森的跟白公館似的。

  “邢爺,你邊邊沒問題吧?”大衛李抓住機會靠近一名彪形大漢。

  大漢一顆一顆檢查完手中的子彈,又把它們一顆一顆塞進彈倉里,簡直冷漠得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能有什么事兒?弟兄們士氣很高啊。”

  確實是士氣高,每天在這兒好吃好喝,除了不能出門,要什么給什么,這樣的日子要是放在三年前,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但對于這些大漢來說,現在這種生活就是噩夢,如果沒有這檔子事兒,他們應該正在大馬哈島上享受沙灘和陽光,在圣地亞哥享受哈瓦那雪茄和關塔那摩朗姆酒,又或者是在紐約去找某位美女談談心。

  沒錯,船艙里的人成分很復雜,他們中當然有部分是華人,但更多是來自古巴的當地土著,還有一部分是紐約來的雇傭兵,他們聚集在這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紅胡子。

  在李牧看來,相對來說美國比古巴重要的多,所以古巴的華人不僅要向青年島和大馬哈島分流,甚至其中的佼佼者,還會獲得前往美國的資格。

  這樣一來,留在古巴的人手就非常不足,所以很多工作不得不更多的使用古巴當地人。

  一般來說,安保工作是屬于危險性比較大的工作,所以在目前的古巴,負責安全的關塔那摩公司正在招募越來越多的古巴人。

  在關塔那摩公司,古巴人不能從事領導工作,哪怕是一個小隊長,也必須是由華人或者是從美國聘請來的職業牛仔擔任。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年頭的資本原始積累還沒有徹底完成,大多數白人還沒有來得及被資本主義制度腐朽,依舊保存著勤勞苦干的勞動人民本色。

  古巴人就是這樣,雖然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也是白人,但這些白人工作起來任勞任怨,根本不會挑三揀四,更不會出工不出力什么的,實在是好用得很。

  “嘿嘿,士氣高是好事,不過你得讓兄弟們都警醒著點,都這樣,總是不大好吧。”大衛李看著一幫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家伙有點咧嘴,他們中的很多人壓根兒就是一絲不掛,就這么毫無廉恥心的赤身果體,任由那三兩半晃來晃去,連遮都不肯遮一下,實在是有傷風化。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大馬哈群島地處熱帶,6月份天氣已經相當炎熱,這些人終日都只能生活在密不透風的船艙里,甚至為了保密,連窗戶都不敢開,這種情況下,再要求他們衣冠整潔,未免就有點吹毛求疵了。

  “先把這兩天熬過去再說吧,我說你能不能給我弄點水來,再不洗澡我都腌入味了。”邢姓漢子不耐煩,大衛李站著說話不腰疼。

  十幾天待在暗無天日的船艙里,還不算是讓人無法接受,讓人無法接受的在悶熱潮濕的房間里待上十幾天還不能洗澡。

  “邢爺你就別難為我了,咱們船明面上只有十幾個船員,每天用的水就是這么多,不瞞您說,前些日子弟兄們喝的水,實際上都是我們船員們的洗澡水…”大衛李不是侮辱人,他說的是事實。

  紅胡子狡猾的很,在拿騷港勢力龐大,如果“圣路易斯”號每天用的水和食物都遠遠超標,那紅胡子肯定不會上鉤,所以大衛李小心的很,每天派人上岸采買,只買十幾人的份額,多一點都不要。

  “操,我得說,你這回成功把我惡心到了…”邢式漢子咧咧嘴,真后悔剛才問了這么一句。

  “再忍忍,再忍忍,我估摸著,紅胡子這兩天就得動手,否則過幾天,你讓他動手他都不敢。”大衛李嬉皮笑臉,讓人恨不起來。

  演戲要演全套,為了逼迫紅胡子盡快動手,明天一早,就會有兩艘武裝商船從圣地亞哥港趕過來,后天一早就會趕到拿騷。

  這兩艘武裝商船沒有避著任何人,從改造到試航,都是在圣地亞哥港公然進行的,紅胡子在圣地亞哥港肯定有眼線,所以只要這兩艘武裝商船出港,紅胡子肯定能收到消息。

  換句話說,紅胡子想要動手,明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否則等后天武裝商船趕到后,紅胡子就算能得手,也要大費一番周章。

  邢姓漢子正想說話,外面甲板上突然有人大喝:“什么人?”

  請跟著國王也狂吠起來。

  “來了?”邢姓漢子雙目精光四射,把手槍插回槍套內,拎起就向艙外走。

  “別著急,我先去看看。”大衛李心細,攔住邢姓漢子,自己先上去打頭陣。

  時間已經入夜,窗外一片漆黑,天空繁星點點,除了呼喝查看聲和國王的叫聲,就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怎么回事?”大衛李走上甲板表情嚴肅。

  “剛才有幾個人好像駕著小船過來,我們這邊喊了一聲,然后那幾個人就跳海了。”一名水手向大衛李報告,拎著手槍的手有點發白。

  “不管他們,告訴弟兄們加強警戒,如果有人敢靠近,格殺勿論。”大衛李殺氣騰騰,這種事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發生,該硬起手腕的時候,大衛李絕不會手軟。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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