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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 審判

  1878年的李牧,事實上剛滿十八歲。

  很多人在年齡這個問題上是故意裝嫩,但李牧不同,大概從四五年前開始,李牧就刻意把造型往老了塑造,所以現在的李牧看上去,即便是說三十歲也有人信。

  別以為十九世紀就一無是處,司徒雷手下有的是人才,別說是三十歲,如果李牧愿意,就算把李牧畫成四十歲都沒問題。

  即便是三十歲的李牧,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里也不合適,不過還好,李牧體內畢竟有一個超過四十歲的靈魂,這讓李牧的整個氣質都發生了巨大改變,至少,沒有人會因為李牧的年齡輕視李牧。

  “總統閣下,打擾了,我和約翰想在呂宋度過一個溫馨的假期,其實你完全不必在意我們,只是私人行程,并沒有任何商業規劃。”李牧實話實說,這樣或許有點傷人,不過這符合李牧的身份。

  開玩笑,不管是駿馬集團還是標準石油,其實他們每年的利潤都超過整個呂宋的GDP,這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但實際上這就是事實,小國寡民,在托拉斯老板面前就是這么弱勢。

  “在船上的日子悶得我想發瘋,總統閣下,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聊天。”洛克菲勒對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也不客氣,這不是因為呂宋的國家實力,洛克菲勒對任何人都一樣,哪怕是面對海斯,只要有不如意,洛克菲勒也會直接了當的說出來。

  “當然,我在總統府準備了一些具有呂宋風格的美食,那么,我們現在就走吧。”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大概是沒想到洛克菲勒居然這么不給面子,這里大概有一個認知上的誤差,不過李牧不準備指出來。

  港口里的歡迎儀式草草結束,李牧和洛克菲勒在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的堅持下直接前往總統府。

  李牧和林向海乘坐同一輛汽車。

  “里姆先生,很高興見到您,我知道您在美國的所有經歷,毫無疑問,您是全世界所有華人的楷模,或許您不知道,您的事跡對我們的激勵有多么大,那讓我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識到,咱們華人,并不比白人,或者是其他任何種族差。”林向海剛上車就滔滔不絕,說的話里,還帶著明顯的西班牙語法習慣。

  “說點實際的吧,副總統先生,你現在還是國會議長,為什么不更進一步?”李牧沒什么廢話,上來就單刀直入。

  副總統。

  很不錯!

  議長!

  也很不錯,但是要更好的維護呂宋華裔的利益,還是要林向海更進一步。

  或許林向海會不好意思,但對于李牧來說,一切都是浮云,實力才是最關鍵的因素,槍桿子里出政權。

  “里姆先生,抱歉,我沒有完全達到您的預期。”林向海頗為不好意思。

  “叫我李牧,或者是里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脈相傳。”李牧糾正林向海稱呼上的錯誤。

  “好的,里姆,很高興認識您。”林向海終于確定了李牧的性格,這不是個善于作偽的人,面對李牧,最好少點心眼。

  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為李牧和洛克菲勒準備的接待宴會自然是盡善盡美,不過李牧一行人卻沒有太大興趣,格洛莉婭、初雪和安妮早早回去休息,接待宴會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為李牧安排的住所就在總統府內,是一棟兩層的別墅,安保事宜當然全部是由李牧的衛隊負責,林向海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和李牧在一樓書房促膝長談。

  “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么,向海兄,遠東公司介入呂宋獨立,并不僅僅是為了對付西班牙人,呂宋華裔在西班牙人統治時期遭受的待遇,我想,你比我更有切膚之痛,那么現在,你還在等什么?等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禪位給你?別做夢了!”私人場合,李牧就完全不客氣,如果是李牧在呂宋,呂宋現在早就已成鐵板一塊,根本沒有本地土著的機會。

  李牧說的都是事實,林向海張了張嘴,但并沒有任何辯解。

  華人的傳統思想還是太仁慈了,教化王道,以夷制夷,都是腐儒在朝堂上的異想天開,蠻夷如果能教化,還能是蠻夷嗎?世界很大,但是華人的生存空間很小,想要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就要清除原本土地上的土著,總要有人主動承擔責任,否則,美國華裔的社會地位即便提高也不會影響到遠東。

  距離美國,遠東實在是太遠了。

  “里姆先生,現在呂宋華人的生活環境,前所未有的好,華裔不在受到區別對待,也不用再繳納任何不合理的稅收,華裔可以在呂宋買房置地,呂宋政府會保護華裔的合法權益,您說的這個問題,我當然也考慮過,不過我更傾向于后年在民選中堂堂正正擊敗小費爾南德·岡薩雷斯,到那時,我們華人才能真正說決定呂宋的命運。”林向海不是沒有野心,只不過林向海的計劃,和李牧的規劃相比,好像慢了一個節奏。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和約翰來到呂宋,是為了對付荷蘭人的殼牌石油,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遠東,接下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會處于血腥風之中,考慮一下向海,我更傾向于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而不是通過什么狗屎的法定程序,有個問題,向海,在你的庇護之下,呂宋的華裔暫時躲過了危機,但是在整個東南亞,還有多少華裔心驚膽顫,夜不能寐,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李牧思考的,肯定比林向海多得多,林向海雖然當上了副總統,當上了議長,思維畢竟還有局限性,李牧就沒有,在遠東,李牧不需要擔心任何情況,任何國家。

  聽上去有點自大是吧?

  不過這就是事實,以李牧在美國目前的地位,即使李牧闖下滔天大禍,華盛頓也會竭盡所能保護李牧的利益,這和正義無關,資本是決定一切的唯一因素。

  李牧所點明的,也是林向海一直以來刻意忽視的問題。

  東南亞有多少華人?

  這個問題沒有具體答案,十九世紀,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又或者是荷蘭人,他們都不關心華裔的生存狀況,在他們眼里,所有亞洲人都張一個模樣,他們也不愿意花大力氣區分那個人是華裔,那個人是日裔,這沒有意義,因為不管是華裔還是日裔,在殖民統治者眼里,都沒有值得重視的價值。

  “遠的,我就不說了,法屬印度支那,英屬馬來西亞,荷屬東印度群島,這些地方,有多少華裔在忍辱負重,你這里有沒有具體的統計數字?”李牧繼續發難,這不是李牧可以為難林向海,林向海的工作確實有失誤。

  好吧,歸根結底,還是階級局限性作祟。

  “李牧先生,對于東南亞的華裔,我們也做了很多工作,呂宋立國之后,就派人前往法屬印度支那,英屬馬來西亞,以及荷屬東印度群島進行宣傳,只要持有華裔的身份證明,就可以到呂宋安家落戶,呂宋政府,會保護東京南亞所有華裔的安定生活。”林向海也是撞天屈,林向海也曾為東南亞華裔盡心盡力,只可惜就和李牧認識中的一樣,大多數居住在英法荷三國殖民地的華裔,并不相信呂宋能做到這一點。

  “之所以會不信,是因為宣傳力度還不夠,或者說,那些華裔還沒有切腹之痛,向海,我有一個提議,派遣小分隊分別潛入法屬印度支那,英屬馬來西亞,以及荷屬東印度群島,在合適的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然后把鍋甩給英國人和法國人,等著瞧吧,英國人和法國人才沒有那么博愛,如果他們表現的更仁慈一些,我相信,很多種植園里的華裔雇工,都會安于目前的生活,這部分人大概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李牧竭盡所能的煽動林向海,如果這事兒讓李牧去做,估計李牧輕車熟路,不過李牧終究是要返回紐約的,呂宋這邊,終究還是林向海說了算。

  “里姆先生,如果我們向英屬馬來西亞和法屬印度支那滲透,那么會不會招致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報復?我崇拜您,這一點毫無疑問,實際上,所有聽說過您事跡的華裔,都會把您當做崇拜對象,您的經歷,成為很多華裔內心深處的信仰支撐,我當然愿意解放東南亞所有的華裔,但是,這不現實。”林向海的顧慮還是多,這個問題或許林向海也考慮過很多次,終究,呂宋政府除了一紙不疼不癢的通告,再也沒有任何舉措。

  “咱們的認知,在這里有一個誤區,向海,別擔心英國人和法國人,英屬馬來西亞,法屬印度支那,對于英國和法國來說不過也就是一個原料產地,或許因為地理位置優秀,英國人和法國人比較重視他們在遠東的存在感,但這不能改變什么,向海,你可以先嘗試,我在呂宋,最起碼要待半年,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李牧直接給林向海加膽子,做不好,那就表示林向海沒有培養的價值。

  十二月初,紐約已經是冰天雪地,大雪紛飛,但在東南亞,氣候條件還是很不錯的,一大早,李牧就約洛克菲勒和安妮、伊麗莎白參加一個李牧私人舉行的晚宴,這個晚宴不會有呂宋官員參與,這給了李牧和洛克菲勒最大的自由度。

  “我已經派人前往荷屬東印度,他們只有一個任務,查清荷蘭人成立的殼牌石油,調查殼牌石油擁有的石油儲量,伺機對殼牌石油的油井和油田進行破壞,里姆,你是不是也要做點什么,你可是美孚石油的股東之一,現在,是你要履行職責的時候了。”洛克菲勒急不可耐,一下船就安排對付殼牌石油,這方面,李牧做得確實不夠。

  “得了約翰,別以為我什么都沒做,你的目標是殼牌石油,而我的目標是東南亞所有的殖民地,所以,你破壞了油井,但是只要荷蘭人愿意,他們還會再重新豎起,而我的目標,是東南亞所有的殖民者。”李牧對處于社會底層的白人深惡痛絕,這其實就是一把好牌打個稀爛。

  “里姆,你想干什么?記不記得咱們來的時候,喬治可是警告過我們。”洛克菲勒的膽子就算再大,但也不敢魯莽行事。

  在美國境內,洛克菲勒當然是呼風喚雨,紐約市政府、紐約州政府、乃至華盛頓,只要得到洛克菲勒的授意,都會竭盡所能的幫助洛克菲勒,這和素質真的沒有多大關系。

  作為一名商人,洛克菲勒自認為他的經營模式是合格的,雖然沒有競爭對手,但是已經遍及全美的美孚石油肯定是獲利頗豐。

  李牧早早就為美孚石油制定了一套經營方式,運用的當然是二十一世紀的經營方式,只要到美孚石油加油,餐巾紙、水果、代金券之類的東西總是應有盡有,這大大推廣了美孚石油在普通人之中的知名度,因為汽車行業的快速發展,美孚石油在《回聲報》的利潤排行榜上,僅次于駿馬集團和標準石油。

  先不說這個報道是否正常,就這么大張旗鼓的登報,共和黨有豈能會善罷甘休。

  “問你個問題,約翰,如果我們不對東南亞的華裔伸出援手,甚至我們漠不關心東南亞除了呂宋之外所有華裔的悲慘生活,那么,我們會不會贏得法國政府和英國政府的好感?”李牧不講大道理,說的都是與利益息息相關的事情。

  “大概不會,你認為英國政府或者是法國政府會為了華裔委曲求全么?我認為他們不會,英國人和法國人從來沒有注意到華裔的死活,甚至,我們有理由相信,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一直到就坐,洛克菲勒都沒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同。

  “呵呵,約翰,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李牧這樣說,這不是審判,但是比審判更有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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