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時空“門戶開放”政策提出的時候,美國剛剛贏得美西戰爭,踩著老牌殖民國家西班牙的尸體,在國際上正式提出美國作為一個新興力量的自我訴求。
當時的世界上,非洲已經被瓜分完畢,大洋洲是英國的禁臠,清國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
之所以還能保留著“半封建”,不是因為清國的統治基礎有多么的強大,而是因為帝國主義國家相互制衡,誰都不允許一家獨大,所以美國才有提出“門戶開放”的機會,最起碼這樣,所有的帝國主義國家都可以把精力放在怎么榨取利益上,而不是防備彼此。
李牧和阿瑟之間的關系很親密,親密到李牧面對阿瑟的時候,不需要有任何隱瞞,哪怕是“門戶開放”這樣很不利于清國的政策,李牧都可以無所隱瞞。
因為李牧很清楚,只要是阿瑟當政,如果有一天,李牧需要阿瑟提出“門戶關閉”,阿瑟也會盡力配合,所有的政策都是為利益服務的,阿瑟會把美國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嗎?
不一定,阿瑟沒有那么偉大。
“門戶開放,很不錯的想法。”阿瑟沒有第一時間領會“門戶開放”的精髓。
“是的,門戶開放,你知道清國的現狀,那是一塊肥肉,足夠讓很多人瘋狂,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都不可能獨霸清國市場,我們更不可能,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盡量強調美國的存在,而是給大家創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在公平的前提下大家可以竭盡所能,但是所有的行為必須是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進行,遠東不再是肆無忌憚的獵場,而是我們所有人公平競爭的游樂園,贏了固然好,輸了也別抱怨,哪怕得到的不夠多,也比一點都得不到來得好。”李牧很需要一個空間,如果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賺錢上,那么李牧就可以做點自己想做的事,而且還不會引人矚目。
很現實的一個問題,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他們派往清國的代理人都是白人,和清國格格不入,他們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來。
李牧的人不一樣,李牧手下大多數都是華人,膚色給了他們無法替代的親切感,他們可以輕松融入清國的人群中,以最快的速度被清國人接受。
這樣一來差距就很明顯了,不管是開拓市場還是宣傳蠱惑,華人總是占據著先天優勢,等到英國人和法國人意識到清國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反應,感謝這個時代滯后的消息傳播速度,也感謝英國和法國繁瑣冗雜的決策體系,等英國人和法國人反應過來,清政府應該已經被推翻,到時候英國人和法國人也只能接受,不管到時候清國的土地是誰做主,英國和法國都只能選擇合作,至于俄羅斯人,李牧根本沒有考慮,俄羅斯人現在自顧不暇,海參崴州成立之后,十年之內,俄羅斯人應該沒有能力東進。
“只是商業開拓?我感覺你的計劃應該沒有這么簡單,看看你是怎么對待美國華裔的,也就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否則我感覺你會把所有的華人都移民到美國來。”阿瑟不相信李牧的話,或者說阿瑟不相信李牧這么折騰就只是為了賺錢,如果只是為了賺錢的話,那么李牧有很多選擇,根本沒必要煽動阿瑟提出什么門戶開放。
不能怪阿瑟多想,李牧以前對華裔的維護,表現的實在是太明顯了,美國是個移民國家,幾乎所有人都是外來人口,洛克菲勒是法裔,jp摩根是英裔,他們都沒有表現出對自己族裔有太多的傾向性,只有李牧,李牧對待華裔的態度實在是太過殷勤,這很難不讓阿瑟發散思維。
“當然不全是,切斯特,我恨清政府,非常恨,你想象不到的那種恨,這和我的族裔無關,和我的出身無關,我只是認為,如果換一個政府,會更加務實的和我們進行合作,而不是一味的懷疑和抗拒,我認為有些事你應該是了解的,我和駿馬集團從來沒做過對清國不利的事,但是清政府卻沒有給我應有的尊重,所以切斯特,里奧回清國不僅僅是為了賺錢,同樣也是為了創造更好的貿易條件,我認為這是值得的。”李牧承認,嚴順回清國目的不純,但是和阿瑟想的不一樣,李牧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賺錢,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即便沒有李牧的參與,清政府的統治也沒辦法維持太長時間,這個政權先天不良,現在又不能與時俱進,它的存在和世界格格不入,對外無法適應國際潮流,對內毫無改進維持一天是一天,連清國統治者都沒有信心帶領清國崛起,和西方國家抗衡。
本來當初清國的成立就是個意外,當時的清國統治者也沒有想到明國會敗得那么快,“竊據”這個詞用在清國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有又哪來的信心萬壽無疆?不過就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李牧所說駿馬集團在清國的行為受限,其實也不僅僅是駿馬集團自己,所有西方國家和西方企業,在清國的行為都會受到限制,這不是因為清國有多么明確的自主性,而是清政府擔心華人受到西方人影響,民族自尊心覺醒,反對清政府統治,這和西方入侵對于清政府來說更要命。
“好吧,好吧,別管你是想做什么,你肯定不會坑我對把?”阿瑟才不管李牧的目的是什么,阿瑟只要求李牧的一個承諾。
“當然不會,切斯特,咱們是朋友,我肯定不會害你。”李牧信誓旦旦,但是這話要仔細聽,“害”肯定不止于,找麻煩是肯定的,如果清國成立一個類似西方的民主政府,那么肯定會影響到殖民國家在清國的利益。
搞定了阿瑟,李牧還要繼續留在華盛頓,盡可能向國會施加影響,就算阿瑟再不顧忌國會,在一定程度上,阿瑟的權利也要受到國會的制約,所以李牧還需要在華盛頓停留一段時間,確保華盛頓會給嚴順提供更多的便利。
其實也沒有那么多麻煩,在不表明真正目的的前提下,遠東公司在遠東的任何行為,都會受到國會的支持,在向西班牙開戰之前,美國在遠東沒有殖民地,可以說國會的議員們還沒有體會到擁有殖民地的好處,呂宋新政府的成立,向國會議員們展示了另一種可能,自從呂宋新政府成立之后,呂宋向美國提供各種廉價的原材料,美國的工業品得以向呂宋傾銷,美國上上下下獲利已經超過五億美元以上,這直接促使美國這兩年的國民經濟總值,保持著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增幅,在沒有什么動力是比殖民地更直觀了,考慮到清國和呂宋的對比,可以想象,國會的議員們對于清國的期待有多大。
“只要能打開清國市場,我們的產品就能在遠東暢銷,我們將會獲得清國近乎無限的人力資源,甚至我們可以把工廠設在清國,就地生產,就地銷售,哪怕是把產品從清國進口到美國,成本也會比在美國本地生產更低,想想看吧,一個超過五億人的市場,會為我們貢獻多少利潤,可以說,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下一個世紀,誰能控制遠東,誰就將主宰世界,我們錯過了十字軍東征,我們錯過了大航海時代,我們不能一錯再錯。”在一次私人聚會上,李牧主要的目的是說服詹姆斯布萊恩。
詹姆斯加菲爾德遇刺后,曾經有一段時間,詹姆斯布萊恩心灰意冷,甚至要向阿瑟辭職,不再擔任美國國務卿。
李牧提出了結束“政黨分肥制”給了詹姆斯布萊恩最大的誘惑,詹姆斯布萊恩無法拒絕李牧的這個提議,實行文官制度這件事,尤利西斯格蘭特在任時就有人提及,但是并沒有成為社會主流,海斯在任時力圖推進文官制度,但是因為海斯勢單力孤,最終也是沒有任何實際效果,詹姆斯布萊恩和阿瑟算是絕配,這倆人現在都是破罐子破摔,成功就是青史留名,不成功也是求仁得仁,何樂而不為呢?
《詹姆斯布萊恩法案》,對于詹姆斯布萊恩的聲望,也確實是個極大地推進,雖然國會還沒有通過,但是詹姆斯布萊恩借助這件事,也刷足了聲望值,共和黨內現在很多人支持詹姆斯布萊恩參加下一任總統競選,這正是詹姆斯布萊恩想要的。
當然了,如果詹姆斯布萊恩征求李牧的建議,那么李牧多半不會建議詹姆斯布萊恩參加下一任總統競選,和本杰明哈里森不一樣,如果是詹姆斯布萊恩代表共和黨參選,那么毫無疑問,李牧會支持格羅弗克利夫蘭。
“我不懷疑你的話,但是里姆,如果你想讓太平洋艦隊配合遠東公司,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你想向清國發動下一次戰爭?”詹姆斯布萊恩對李牧的信任程度很明顯不如阿瑟,阿瑟聽了李牧的話之后基本上不會懷疑,詹姆斯布萊恩不行,說實話,詹姆斯布萊恩連李牧所說的標點符號都不信。
說到這里,只能說是李牧臭名昭著,在古巴,在巴拿馬,在呂宋,李牧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軍火販子解決問題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戰爭,詹姆斯布萊恩并不會認為,李牧因為對面是清帝國就會束手束腳,當初面對哥倫比亞,面對西班牙,李牧都沒有手軟,清帝國不堪一擊,這是上一次英國人和法國人已經證明過的。
“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么戰爭就成了唯一的選擇,當然除非必要,我不會對清國發動戰爭,即便有戰爭,我也不會將美利堅拖入泥潭,歸根結底,遠東公司是一家商業公司,而不是暴力機構,如果能輕輕松松賺錢,那么沒有誰會大動干戈。”李牧當然不承認有發動戰爭的可能,打仗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沒有那個政客會喜歡。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句話沒錯,但是一旦到達戰爭的程度,政治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政客這時候不會起到任何作用,起作用的軍人,李牧能理解詹姆斯布萊恩為什么不愿意發動戰爭,因為那也代表著政客的無能。
“里姆,我覺得你可以先嘗試一些常規手段,太平洋艦隊只是最后的保障,你不應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平洋艦隊身上。”本杰明哈里森給李牧一個更合理的建議,遠東公司是美國企業,太平洋艦隊當然會保證美國企業的利益,這一點毫無疑問。
“當然,我們不是一上來就把艦隊開到大沽口,用武力逼迫清政府答應我們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是更傾向于使用商業手段解決所有問題,太平洋艦隊只是保障,我實際上更擔心的,是英國人和法國人會橫生枝節,有太平洋艦隊,至少可以保證英國人和法國人不會亂來。”李牧不擔心清政府,也不擔心遠東公司,英國和法國,才是李牧最擔心的。
其實最近這段時間,英國和法國對美國不滿已經累積到一個很危險的程度,當初美國購買阿拉斯加,就是趁俄羅斯人輸掉戰爭撿了個大便宜,之后美國成立海參崴州,更是讓英國和法國感覺如芒在背,如果現在遠東公司開始開發清國市場,那么最擔心的也肯定是英國人和法國人,還是那句話,清國就是一塊大肥肉,美國分的多一些,英國和法國分的肯定少一些。
“做好準備,里姆,要做好準備,英國人和法國人肯定不會坐視我們開發清國市場,還有俄羅斯人,你得小心點。
本杰明哈里森也不會給李牧制造麻煩,這點默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