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方總算知道，為什么柳玉琢會說他不太好相處。
做作的表象下，柳盟也是個直性子的漢子，氣性一上來，說話就毫不客氣了。
不過他說得也在理，剛才最后那個要求，曹一方也是沒考慮周全……自己現在是真沒資格挑戲的。
好在……柳盟同意只簽約兩年，如果兩年后，這個工作室給不到自己想要的資源了，抽身走人也是剛好。
“行。”曹一方點頭：“我個人的要求就這些，接下來我問得是關于您工作室的問題。”
“可以。”柳盟用力點頭，隨后又說：“對了，別用敬稱了，京城人說話特喜歡用您，我有時候聽著不自在，而且你也沒必要跟我太客氣，我們年紀差得也不多。”
柳盟是江海市本地人，可能是因為說話咬字太抑揚頓挫，前后鼻音分得清清楚楚，給人感覺比北方人還北方。
聽到這話，曹一方不期然的想起了顧嚴的老臉，再看向柳盟那張年輕的皮相，覺得好受多了。
“行，那我該怎么稱呼……柳老師也挺生分？”
柳盟瞇眼微笑，有股子小邪氣：“叫我老板就好。”
聊了一陣后，曹一方發覺這位柳老板的性格很難總結。
他戲太多，表情和肢體語言異常豐富，氣質變化莫測，邪氣匪氣裝逼之氣，三氣匯于一身，這樣的人，應該是那種不拍戲就渾身發癢難受的物種，居然會自己不拍戲，選擇藏在幕后只為賺錢？
柳盟擅長看人，曹一方更擅長。
他覺得柳盟不拍戲肯定是有原因的，這么愛演的人沒道理無緣無故就不拍了。
而且雖然柳盟話里話外的把自己說得一身銅臭，好像現在只想賺錢，但他明擺著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不然他壓根不會選擇簽約那位一身鄉土氣的陳金……倒不是說陳金不能為他賺錢，而是相對更有風險，不如挑選覃小妮和羅力那種優質院校出身的俊男美女來得穩妥。
曹一方接著問了很多問題，第一個就是關于柳盟不拍戲的疑問。
“就我所知，一般的藝人工作室，工作內容和資源都是圍繞一個最出名的核心藝人……可柳老板你這兩年專心培養新人，自己都不拍戲了？”
柳盟的回答很簡短：“我有演話劇。電視劇和電影……有點膩味了。”
這回答其實完全沒有說服力，但是又挑不出毛病。
知道他不想說，曹一方也就沒追問。
他又問了一系列自己比較擔心的問題，柳盟都耐心的一一作了解答。
了解下來，柳盟工作室果然是業內一個罕見的異種。
一般的藝人工作室，大多數是掛靠在大公司下面，既有一定的獨立性，又能有足夠多的資源使用；少部分完全獨立的藝人工作室，那通常是名氣很大的知名明星為主心骨，他們業內關系四通八達，資源夠用，那也僅限于他們自己，帶新人就有些吃力了。
當然還有其他類型的，例如資深經紀人為主導的工作室。
但就是很少有這種藝人創辦，但又完全培養新人的獨立工作室，按理說這種玩法早該撲街了，結果看他做得還挺景氣。
柳盟的解釋是他在業內有關系，柳家其實是演藝世家，只是老一輩名聲不彰，但影響力是有的，而且他自己也很擅長資本運作，工作室的新人拍攝的大多是他投資的劇；他不擅長也不喜歡交際，可他的合伙人可以，那也是一個資深老經紀人了。
昨天聯系他的，是一位新的合伙人。
該了解的都清楚了，見曹一方沒有別的問題，柳盟便開車把他帶回了自己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也在江海市，距離曙光傳媒不遠。
這一片是影視產業園區。
柳盟工作室的位置很低調，在一棟老式辦公樓的十二樓，兩人出了電梯后一路走到東南角的位置，刷卡開門，正前方就是一個小前臺，只有一個妹子坐在那。
妹子長得很標志，看到他們時，立刻甜甜微笑，喊了聲：“您好！”然后看了眼柳盟，笑容很燦爛：“老板好！”
當妹子反應過來，她又瞅了曹一方一眼，眼睛一亮！
柳盟點點頭，提溜著手上的長黑傘，帶著曹一方往里走。
這片辦公區域不大，但是裝修得很有格調，大理石的地板，木料桌椅，墻上還掛著幾種神話動物的石雕像，幾張電腦桌擺在靠窗的位置，有六七個年輕人正在工作，還有端著咖啡正走過來的，他們看到兩人進來后，異口同聲喊道：“老板好！”
曹一方忽然也覺得眼前一亮。
年輕人們的熱情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幫子年輕人好像清一色的全是帥哥美女，姑娘們青春靚麗，這會兒都站了起來，長腿林立；而那個端著咖啡走來的小伙子，雖然穿著樸素頭發亂糟糟還戴著眼鏡，但五官也是很清秀的。
柳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扭頭看他，咧嘴一笑：“我是外貌協會資深會員。”
哦……這樣啊……
曹一方很現實的做出了推理，柳盟這家伙為了自己的審美，估計要比別的工作室多發一倍的薪水。
他們在一個古樸典雅的小會議室里簽合同，關鍵內容曹一方都看了一遍，收入方面，排除復雜的算法，工作室基本都要抽三成，年限為兩年。
工作室當然也有不少強制性的條款，柳盟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劃掉了不少，留下的一些都在清理之內，無非是每年保底要拍一部電視劇，必須配合工作室宣傳等等，相關條款的違約責任寫的也不算夸張，最貴的也就是解約款，一百六十六萬。
福利寫了一堆，但除了交金都是廢話，又不管吃管住。
可憐還沒底薪。
曹一方落筆簽字，兩年賣身契就落成了。
柳盟微笑伸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這人脾氣間歇性不好，有時候話說重了，你別上心。”
兩人握手。
曹一方也是覺得心里放下了一塊石頭，真摯笑道：“打是親，罵是愛嘛，沒事兒，我遭得住。”
新征程由此起步。
外頭有動靜，好像有人來了，那群小年輕都打著招呼，會議室隔音不錯，完全聽不清他們喊得什么。
噠噠噠，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很快逼近。
咚咚咚，會議室門被敲響了。
曹一方聽著這風風火火的動靜，扭頭看去，男人的直覺偶爾也準，他忽然就好像猜到了門外的人是誰。
柳盟看來也聽出來來者何人了，他扭頭，居然用近乎寵溺的眼神看了看那扇門：“來得正好。”然后聲音大了些：“進來吧！”
門瞬間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OL風格的御姐，她披著件灰色毛妮外套，下身利落的黑色打底褲和高跟鞋，進來后隨手撩了把頭發，把一頭深棕大波浪都撩到背后。
此姐們一雙桃花眼，有眼下一顆痣，長得很有辨識度。
她開門后第一時間先掃了眼桌上那份合同，然后才看向曹一方，臉上忽然綻開一抹燦若艷陽的笑容，好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抬了抬下巴，對曹一方笑道：“被我們柳老大搞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