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本地人沒有泡澡習慣，況且最近天氣越來越暖，來澡堂的人很少，這個點還在里頭的，貌似只有兩三個上了年紀的大叔大伯，兩個年輕的剛出去。
澡堂里也沒冬天那么大霧氣，清晰度不錯。
曹一方身材太好，肌肉平順結識，線條倍棒，倒是惹人多看了一眼；佛叔或許是年齡大了，和大多數人想象中的牛叉保鏢完全不同，他體格雖然也還算健壯，但既沒有標準的倒三角，也稱不上膀大腰圓，只是比普通中年人健碩幾分，還有點將軍肚，皮肉看起來也有些松弛。
就是他后腰那紋身看著有點嚇人。
聽到曹一方發問，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個后腰，笑道：“這疤啊？闌尾炎手術留下的。”
說完就面不改色的走進了滾燙的池子里，這水池里有幾個凹槽，邊上有龍頭按鈕，摁一下底下就能花式噴水按摩，正好池子已經空了，沒人占著位置，他就往那一坐，兩個膀子擱在上頭，胸懷大敞愜意的看著正前方的電視。
男澡堂的電視里居然放著刺圣這部宮斗劇，可見其熱度。
曹一方如今皮薄肉嫩，一條腿剛下鍋，被燙得縮了回去，佛叔看他的慫樣，嘿嘿直笑，他只得硬著頭皮慢慢往里頭走，最后也往他邊上一躺，雙臂擱在上頭，一起看電視。
曹一方這會兒才回他：“佛叔，我又不傻……哪有闌尾炎手術從后腰開的？”
“哦。”佛叔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開口就扯淡：“瞞不了你，其實我賣了個腎，這是手術刀口，黑市切的不好看，我就紋了把刀遮一遮。”
曹一方緩緩扭頭，用死魚眼看他：“佛叔，你不想說就算了唄，別糊弄我啊。”
“我跟你說實話怕你不信。”
“你說說看。”
“手榴彈彈片劃的……信嗎？”
曹一方心里一驚，他對佛叔的背景有所猜想，也想過他曾是行伍之人，但沒想到他當年干的兵種這么危險。
“信啊！”曹一方一下子把正事都忘了，好奇的厲害：“佛叔你以前是在部隊的吧？”
“嗯。”
曹一方沉默了會兒，他仔細的思考了一番，這些年風調雨順，什么樣的部隊會被手榴彈炸傷，好奇歸好奇，有些問題怕是不方便詢問。
所幸佛叔吃飽喝足泡到了澡，心情看起來不錯，自己說了：“我以前干過邊防武警，緝毒偵查員。”
“嚯！”曹一方也曾是熱血少年，有過軍旅夢，聽到這話，眼睛都發光了：“那可真的夠危險的！”
“軍旅片我都看，但是里頭很多場面確實太假了。”佛叔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還一直帶著老痞子一樣的笑：“很多導演都拍過，當兵的用自己的身體壓手榴彈……我戰友當初就那么干了，粉身碎骨，也虧了他，我才受這么點傷，不然我們一個小隊全得殉國。”
曹一方這下子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接下來這段時間，佛叔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了些他自己的事，還有邊防緝毒的事跡。
“我一開始就想去武警部隊。”
“因為武警衣服好看。”
“你知道那幫狗娘養的毒販有多少花招不？有一次，我們在關卡檢查，車廂里一堆濕衣服和毛巾，上頭全是女人內衣，司機說潑水節把衣服都弄濕了，我一兄弟臉皮子薄，不好意思仔細翻看，差點就放過去了……”
“我臉皮子厚啊，我湊上去聞，那酸味太重，立馬扣下！”
“嘿，你猜怎么著？”
“嗨洛因化在水里，用衣服毛巾浸滿，想糊弄過去，再提取，厲不厲害？”
“以前還有大導演要拍緝毒題材的電影，來咨詢過我們，我們說了很多，但很多真實案例他都不敢拍，為什么？他說拍了觀眾不買賬，太荒唐了，觀眾會說這不可能，太假了。”
曹一方安靜的聽著，直到佛叔一只大手按在他肩膀上。
“千萬別沾毒，知道么。”
佛叔眼睛不大，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辣。
曹一方認真點頭：“放心，我連煙都戒了。”
佛叔酣暢淋漓的說了一通后，他終于想起曹一方的訴求。
“你要什么樣的人？有什么要求？”
曹一方說：“最好能幫我防著狗仔，有反偵察能力的……呃，如果能兼任助理就更好，人必須靠譜，嘴巴緊。”
“哦，幫你防著狗仔。”佛叔笑意詭譎：“最好再防著黎夢和穆文倩，方便你和婷婷約會是吧？”
曹一方沒有任何反應，他懵了一瞬。
開玩笑？瞎猜的？炸我？
掬了把水淋在身上，他眼珠子晃了晃，頃刻間想了很多，然后演技上線，笑道：“佛叔你不會是懷疑我和大小姐在談戀愛吧？看不出來，你也夠八卦的。”
被陳婭蠻炸了幾次，他現在對這種情況反應得還算迅速。
佛叔不屑的笑了一聲，調皮得一拍水面，濺了曹一方一臉。他說：“裝什么，她爸早就知道了。”
暴擊！
曹一方的神識受到了很大的創傷，他甚至懷疑，先前佛叔說了那么多可怕的往事，就是為了削弱他的意志力！
但是！
不到最后一秒，堅決不能棄守戰線！
曹一方兀自硬撐：“佛叔你認真的？真沒有啊！”
“她爸是什么人？”佛叔抿著嘴笑，一臉褶子：“你知道京城真正白手起家的房產大老板有幾個？”
曹一方瞇眼看著他，想看透佛叔的心思，同時搖了搖頭。
“就他一個。”佛叔嘿嘿一笑：“這是什么人？婷婷精得過他嗎？”
曹一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按照佛叔的說法，從那次謝妍婷溜走跑來崇安島跟她約會以后，她爹謝宇就把佛叔穆阿姨都盤問了一遍，通過非法手段尋找到了證據，把曹一方查了個底朝天，但是他什么都沒說，也不打算阻止兩人。
謝妍婷都不知道自己早就露餡了，還一直在他爹面前裝乖寶寶。
“謝宇比我聰明多了，他根本不打算影響你們。”佛叔笑道：“他是又生氣又高興，生氣是當爹的正常反應，高興是因為……”他頓了頓，說道：“婷婷她媽走的早，從小環境也不太好，性格……多少有點自閉吧，能正常戀愛是好事。”
“他……”曹一方猶豫了一會兒，在腦子里組織語言，然后笑問：“謝叔叔不嫌棄在下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女兒？”
“我也問過他。”佛叔倒也實在：“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啊……他打了兩個比方。”
“洗耳恭聽。”
“一個是說……有幾個人能跟初戀走到最后的？”
“還有一個呢？”
“羅密歐與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臺。”佛叔勾著他肩，賊笑著：“謝總說，這兩對，要是不去拆散，說不定早就因為三觀不合談崩了，其實外界的壓力，會讓小孩子賭氣，搞的好像愛情很偉大，忘了柴米油鹽醬醋茶。”
曹一方長嘆一口氣：“謝叔叔厲害呀……洞察人心，素處以默，妙機其微。”
忽然他想到個BUG，他皺眉問道：“那佛叔你告訴我這些干嘛？你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佛叔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揚起雙眉：“幫幫你，看看會不會有意外。”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佛叔居然在知道了他們戀情的情況下，還給他找了個合適的人選。
“我老班長的兒子，以前是武警特警，人很機靈，所以在部隊呆不下去，還算符合你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