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氣氛稍顯凝重。
柳盟的神情很嚴肅，手掌在臉頰的胡渣上掠過，此刻不看曹一方，反倒微微有些出神的望著天花板，帶著一種近乎戲劇化的悲天憫人腔調：“拉不到其他投資方。”
“嗯？”這個回答倒有些出乎意料，曹一方稍微想了想，發覺也在情理之中。
趙燁接過話頭：“我評估了一下，這部諜戰劇如果要拍出質感，投資起碼要在三千萬以上，而如果要保證一定的收視率，穩妥起見，必須有一兩位當紅藝人出演，諜戰片是講究氣氛的，尤其是以你這個劇本的精細程度，配角有時候比主角的演繹難度更大，所以其他配角也很難用三四線的藝人去湊，得起用不少老演員，那費用就更大了。”
柳盟說道：“最后我們倆一合計，如果要拍得像點樣子，不算宣傳費用，基礎投資就要達到三千萬，而藝人的片酬占比可能超過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六十，算上后期制作、劇宣的費用，總投資至少要七千萬左右，而且稍有不慎就會超出預算。”
曹一方對于影視投資這塊了解不多，但多少也是圈內人，沒吃過豬肉也看多了豬跑，他笑道：“現在的電視劇制作費用，稍微大一點的投資都已經過億了，所以應該不是投資的問題，還是劇本不合適吧？”
柳盟伸出雙手，像是虛拖著什么東西，他看了看左手：“劇本問題。”又看了看右手：“投資金額。”
隨即雙手合攏：“這其實是一個問題。”
曹一方皺眉：“求解。”他在最初寫劇本的時候，其實沒有想太多，但是也是存了拍出來能火的心思寫的，前世的成功劇目，加上自己合理化的修改，他以為自己在這方面心思恬淡，寧靜致遠。
實際上呢，曹一方心里存了許多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自信，從動筆開始，他就壓根沒去想能不能拍攝的問題，他想的是能不能火。
結果，現實啪啪啪打臉，自家老板直接告訴你，這劇本壓根不能拍，沒人投資。
“我來解釋一下吧。”趙燁喝了口保溫杯內色澤橘黃的飲品，笑呵呵道：“說真的啊，這劇本還是柳盟一個勁做推銷，努力推進，讓我去和其他影視公司聯絡，溝通的……為什么說這是一個問題呢，因為投資方的多少，投資金額的大小，和劇本肯定是正相關的一個問題，目前業內的金牌編劇，呃……”
他轉頭看了看柳盟，遲疑了下：“諜戰劇我接觸得少，現在行情不是特別清楚……但是古裝劇和家庭劇方面，幾個金牌編劇的稿費是接近一線明星的，也就是一集五十到七十萬，像這樣的編劇，是被制片方和投資方都捧在手心里的，畢竟大家都要掙錢嘛，這些編劇早就證明了自己的吸金能力，市場驗證過他們的水準，所以他們寫出來的劇本，各個影視公司，包括外行的一些想把手伸到影視圈的金主，都比較吃他們，但這個行當分化得很厲害，金字塔頂端的編劇自然不怕寫出來賣不掉，但新編劇就不一樣了……”
“我大概明白了。”曹一方笑道：“我的名氣在這個行當是沒用的，在編劇領域，我是個新手，新手不值得投資方相信。”
“唉，話不是……”
“就是這個意思。”
趙燁剛想客氣客氣，含蓄的安撫一下曹一方受傷的心，柳盟就直接硬梆梆的扔了個總結陳詞。
柳盟說道：“這部劇我很喜歡，劇本我看了三遍，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投資，但工作室里拿不出那么多錢，而且說實話，風險很大。”
趙燁沒有就這話題說下去，他看著沉默無言的曹一方，目光里滿是欣賞之色，笑道：“我不得不說一句，我初次看到這個劇本的時候，是非常驚艷的，尤其是知道這個劇本是我們工作室人氣最高的當紅一哥寫出來的，這種感覺就更震撼了。”
曹一方心情不佳，但看趙燁雖然有安撫之意，至少夸得誠懇，馬屁他還是吃的，笑著答道：“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吧？我國從小熱愛寫作的人海了去了，我只是運氣好，有機會進了這個圈子，把劇本遞到兩位老師面前……”
“但是你是演員，而且是明星，就難能可貴了。”趙燁說道：“我見過不少多才多藝的藝人，可真的說能寫一本像樣的劇本的，也就幾個人吧，而且水平挺一般的，大多數是在自己開了工作室，或者該做了幕后工作，才突然蹦出來的天賦……大家都知道，那都是掛名，劇本根本不是他們自己寫的。”
曹一方攤了攤手：“這也沒什么用不是嗎？”
工作室的影視投資這一塊，顯然是趙燁管轄的分內之事，他有些抱歉的看了眼柳盟，后者臉色無奈，環保雙手，示意自己不表達意見，于是只好由趙燁繼續說道：“其實我是這樣想的，首先，絕大多數人能在一個職業上獲得一定成就，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一方你現在名氣正是最響亮的時候，作為前輩也好，工作室的合伙人也好，我都建議你，先專心的做好演員，你的定位我們仔細研究過……”
“物以稀為貴，業內現在可以說，根本沒有你這樣的演員。”
“年輕人現在要看漂亮的長相，形象的優勢已經無需我再多贅言了。有特色的特型演員，也有能火的，但這是一個概率問題，萬分之一的概率，和萬萬分之一的概率。你有非常好的外在條件，這是巨大的優勢，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由于市場需要，現在圈子里充斥著沒有特色的小鮮肉，但他們是注定曇花一現的，而且就在當下，他們沒有足夠差異化的特點，競爭得也很艱難，很激烈，稍有不慎就被更年輕的后輩踩著肩膀上去了……”
“但你不同。”趙燁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了起來：“你不但有很好的外在形象，而且你有業內近乎頂尖的演技，這是我和柳盟一致認可的，我們倆的眼光都不差。”
“我們都很清楚，這有多不可思議。”
說到這，他笑了笑：“當然，你現在還沒有像老一輩的影帝那樣，被所有圈內人和大多觀眾完全了解，但那是因為你另一個優勢……”
“因為你年輕。”
“顏值高，演技好，足夠年輕……”趙燁的臉上突然笑開了花：“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這是化學反應，演藝圈優秀的人才是多，但就是找不出一個你這樣的，跟你演技接近的帥哥也有，年紀大你起碼十歲。由此可見，你的優勢大到沒邊，是演員里極其罕見的人才。”
“長得好看的年輕人多的是，別說專業的各大影視學院，就是市中心的馬路上也一抓一大把，但是演技不但需要天分，也需要時間來凝練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年輕的人，能夠把一個年老的角色演到入木三分。”
“就像開了外掛一樣。”
“所以……你現在最好是專心演戲，我們工作室的資源會對你大幅度傾斜，我們要把你包裝成真正的巨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