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次面對面似乎還是在白玉蘭頒獎典禮。
曹一方本來乍一看到薛夢蛟，還沒想好怎么招呼比較得體，畢竟公眾場合，現在或許就有好幾個攝像機已經對準了他。
但是聽到薛夢蛟毫不生疏、一點也不帶矯揉造作的提問，曹一方倒是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或許是也有擔心吧。
擔心薛夢蛟和沐小魚一樣，隨著在這個行當越混越久，秉性逐漸異化，變成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他笑了笑，表情舒展開來。
正常不過三秒，他就解開西服扣子，一只手肘搭在椅背，整個人歪過身子，吊兒郎當的說道：“因為我紅啊，不讓我坐第一排正中央，他們都沒地兒安排我。”
薛夢蛟一愣。
然后柳眉倒蹙，咬著下唇一副刁蠻任性不講道理的熊樣，抄起手包就砸過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見面就裝X！”
猝不及防，頭上就捱了兩下，曹一方縮了縮脖子，表情夸張：“笑笑注意下場合！”
薛夢蛟眼里盛滿笑意，又作勢嚇唬了他一下，這才收手，端正坐好。
曹一方的感覺，其實她也有。
他們這幫仙劍出名的演員，各自在圈內打拼了兩年，每個人的境遇各不相同，薛夢蛟自己其實混得并不好。
她家室平凡，從小聽得都是一些很簡單樸素的道理，有一句話她以前經常聽姑媽等人念叨：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
進了這個名利場，發現這個道理似乎被放大了，越發赤裸裸。
她沒怎么變，所以走得很難。
而曹一方呢……
從各種外界的輿論來看，他似乎變化頗大，可是跟其他表面平和內里齷蹉的其他多數男藝人不同，人家至少是外在功夫越來越純熟，棱角抹平，被社會盤得越發圓滑世故……
他卻鋒芒漸盛，甚至隱隱帶著股戾氣。
圈里很多老藝人都不喜歡曹一方，是討厭中帶著害怕，討厭他的不守規矩、不可一世，但又害怕他的反制手段，軟硬實力兼具，不敢明著踩；
而年輕藝人則更多敬畏。
雖然曹一方現在搞事情手尾都很干凈，但是戰績擺在那，大家都不傻，圈里有句傳言。
曹公公是個狼人。
明著跟他不對付的人都已經涼了，也就莫山和江立身還吊著口氣，主要原因或許還是莫山并沒有做更過激的事。
江立身則不算圈內人。
薛夢蛟總是很擔心身邊物是人非，現在看到曹一方還是以前那副死相，心情就莫名很好。
裝逼就裝逼唄 聽到他叫自己笑笑，更是眼淚都差點滾下來……
好久好久……
好久都沒有人這么喊她了。
粉絲都給她起了新的愛稱。
因為她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像以前那樣大笑了。
到場的明星基本都已經落座。
曹一方沒想到自己隨意的兩句對話，后座的笑笑就在肚子里感慨了幾個春秋，他此刻還得忙著跟左右和后排其他藝人打招呼。
有人熱情、有人禮貌，很少有人當面生疏。
“曹老師，久仰久仰啦……”
“一方，你好。”
“曹公公哈哈哈……一會兒也給我簽個名？我也是你小粉絲啊！”
“喲，這不是名震江湖的曹一方嗎……”
“曹一方！又見面了！”
“呃……你可能記不起來，其實我們慈善夜見過的……”
跟去年的盛典不同，聽說去年奇點集團為了大肆包裝IP價值，請來了特別多大腕明星，基本上跟IP改編劇有點關系的、無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能請的都請。
搞得跟春晚有得一拼，就當時在座眾明星的知名度而言，甚至比春晚要更吸引年輕群體。
奇點的作者們倒成了龍套。
苗迎松這個死胖子在人前倒是端著，只是眼睛一直往幾個姿色較好的女演員脖下三寸狂瞟。
曹一方左側兩個空位，這時候來了也坐下了一男一女兩人。
剛剛忙著聊天，沒注意座椅上貼著的銘牌，等他們坐下來才發現……嘿，巧了。
同是上了南都娛樂2019十大人物的那兩位——海歸學霸葉南喬，維族女演員夏一達。
“您好您好。”
夏一達看起來非常禮貌，盡管穿著低胸禮服，她還是堅持欠身，左手撫著胸口防止走光，右手跟曹一方相握，她笑靨迷人：“曹公公，哇，一直想跟你合作，第一次這么近見到你本人，好激動啊。”
套路，都是套路。
曹一方還是禮貌的回應：“你說的啊！明年我自己搞工作室，到時候有立項的作品請你你別推辭啊。”
好了，卡在杠頭上。
夏一達微微一愣，不過她反應很快，立刻笑道：“沒問題，只要片酬到位，我隨叫隨到。”
“我們名字帶一的人都實在。”曹一方笑著放過了她。
葉南喬坐在夏一達左手邊，他微微側頭，隔著一個座的距離，向曹一方打招呼：“片酬到位，要不要帶我一個？”
“那只能讓你屈尊做男二啦。”
他們倆不見外，曹一方更是自來熟。
葉南喬閉眼蹙眉，做思索狀，然后睜開眼，點點頭：“那得加錢。”
曹一方遺憾的一拍大腿：“好了，這就談崩了。”
三人一齊笑起來。
一來一去，一個回合，曹一方就看出這二位同齡人極其聰慧，至少在社交智力方面特別值得稱贊。
沒有過分的客套，切入點不錯，大致了解自己的交談習慣，既不會客套得疏遠，也不會自來熟到使人難受。
苗迎松不甘寂寞，利用自己的職務便利，開始跟夏一達攀談起來，歪著身子看起來特別難受。
曹一方也理解這個最沒出息的富二代……夏一達確實很漂亮。
而且儀態萬千，就連剛剛伸手捋著裙擺坐下時，那種魅惑風情都隨著蕩漾開來。
盛典還沒開始，曹一方又歪著身子跟后面的薛夢蛟等人攀談起來。
遙遙望去，所有人都坐的端莊得體，就他一個人二流子似的斜扭著上半身，神似課堂上找后座女生聊天的學渣。
盛典開始。
先是場燈暗了一半，然后大屏幕上放出一段視頻，由幾個網絡大神級的作者扮演各自書中的主角，亂入到一個CG特效制作的舞臺場景中去。
不同的主角訴說著不同的經歷，然后互相嘴炮，跟聽相聲似得。
其實還挺有創意……尤其是他們的讀者看著應該很帶勁。
借著兩位主持人登場，嗶嗶了一通網絡文學創作的輝煌成就。
曹一方抽空往后面偷偷掃了一眼。
作者們大都面色木訥，看著也不怎么開心。
曹一方的思緒飄到兩周之前。
兩周前，網絡文學遭到了一次地圖炮式的無差別攻擊。
說起源頭，還得從年前光電粽菊的新策說起，整個文娛產業的繩索被勒的更緊了一點。
關于進一步加強影視劇內容管理的通知。
內容非常寬泛，主要影響包括……
前一陣非常火爆的宮斗劇限制播出，因為影響很不好，整天勾心斗角的沒有正能量。
家庭倫理劇可以拍，但是婆媳矛盾和小三爭寵等劇情要嚴格審查，尤其是不能作為主線劇情。
穿越劇禁止，架空暫時可以，但不能隨意篡改歷史。
還有刑偵類電視劇加強監管……曹一方也受到了直接影響，新拍的冰點明年肯定不能上星，據說安排成了純網劇，而且也得做大量刪減。
網絡文學只是提了一嘴，但是下面就涌起了浩浩蕩蕩的又一撥凈網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