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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陶塤聲

  他要好好的感受下這里的空氣,感受其中所蘊含著她的味道。

  因為在他心里,妻子宋文嫻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冰冷的床被爐火燒得暖洋洋的。

  胡楊舒服的躺在上面靜靜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不知道想起過去哪些美好的場景,嘴角無意識的泛起一絲微笑。

  阿里的夜晚總是那么靜謐,沒有京城那令人迷醉的七彩霓虹,也沒有熱鬧喧囂的夜生活。

  但胡楊卻深愛這份恬靜,并沉醉于其中。

  或許過去孤獨一人的八年中,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夜晚吧。

  枕著雙手的腦袋,輕輕轉過去,看著窗外朦朧的月光。

  胡楊忽然掀開被子,穿上衣服鞋子。

  打開門,來自雪山和戈壁的寒風呼嘯而進。

  讓習慣屋里暖和溫度的胡楊不覺打了個寒顫。

  然而外面的冰冷卻阻擋不了他想要出去的。

  月光灑落在學校操場上,把操場前面的旗桿照出一條模糊的長影。

  胡楊踩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走到教室門口,伸出手握著冰冷的門鎖,借著月光從墻角落摸出一把鑰匙。

  學校教室門鎖的鑰匙一直放在這里,卓瑪她們也知道的。

  胡楊將鎖和鑰匙放在方便,拉開點燈,八個課桌靜靜的擺在教室中。

  低頭看了看教壇講桌桌面,用手輕輕摸了下。

  幾個月沒用了,上面都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看來白瑪大嬸她們在自己離開后,并沒有打掃過教室。

  其實想想也對,這里都不再使用了,打掃它干嘛呢?

  自己住的地方,她們倒應該經常過來打掃。

  因為今晚回來的時候,他發現就連窗戶里面的玻璃是干凈的,角落的地方也沒什么灰塵。

  看樣子并不像是剛剛臨時清理的。

  按照農村人的思維,只要床和飯桌椅子以及看得到的地面清掃干凈,就已經可以了。

  至于角落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會專門去打掃。

  就算有蟑螂、老鼠之類的也不要緊。

  別要壞家里的東西就行了。

  所以胡楊才判斷出白瑪大嬸她們會時不時的過來清掃。

  從講桌下拉出一張凳子,隨后回到房間拿來一塊濕布仔細擦干凈。

  這張有些年頭的凳子,是當時胡楊和宋文嫻剛來小村子支教時,她指揮著他打造的。

  當然,最后還是靠巴桑大叔幫忙才做好的。

  嗯,跟卓瑪她們平時坐的相比,它有點丑。

  但胡楊喜歡,也舍不得還。

  把凳子擦干凈后,胡楊又把其他的都擦了遍。

  差不多半個小時,他靜靜的坐在講桌后面看著空蕩蕩的教室。

  仿佛這樣可以回到過去,回到九、十年前的過去。

  胡楊的情緒忽然低落起來,他都有些想不起來以前兩個人在這里完整的經歷了。

  哪怕他擁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但也無濟于事。

  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中許久,他站起來默默的往外走。

  里面依然亮著燈,仿佛要驅趕黑暗,尋找會過去丟失的記憶。

  月光如舊那么冰冷,映照在雪地上,泛起白茫茫的光。

  胡楊輕輕的踢了腳下面的雪,有些悲傷。

  駐足幾分鐘后,他回到房間打開行李箱,從最底下最里面拿出一個陶制樂器。

  返身再次來到操場上,看了眼堆積著皚皚白雪的屋頂。

  展顏一笑,從旁邊的梯子爬上去。

  躺在上面,背后傳來陣陣冰涼,那是屋頂和雪的感覺。

  也讓他更加精神。

  胡楊認為這里是阿里看夜空、看那璀璨銀河最好的地方。

  當然也最值得她懷念。

  藏區的冬天有點讓人討厭。

  因為它并不像夏天那般明朗,總有些變幻莫測的云團擋住了他的視線。

  或許還有個他不想承認的原因,那便是他最心愛的人就在那個寒冷的冬天離他而去。

  所以胡楊不喜歡藏區的冬天。

  時間的過去,村子的燈光也不時消失一兩盞。

  夜,漸漸深了。

  除了偶爾聽到幾聲隱隱約約的駿馬嘶鳴聲外,沒有別的聲音。

  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萬籟寂靜的氛圍。

  胡楊從口袋中摸出冰冷的陶塤。

  吹了幾下,想看下有沒有因為太冷而讓它音色失準。

  還好,并不影響它的使用。

  胡楊緩緩的閉上眼睛,呼吸著干枯的寒風,陶塤放在嘴邊。

  悠揚的陶塤聲隨之發出,給人一種安然、祥和、思念的感覺。

  陶塤聲伴隨著寒風吹入村子。

  這一次回來,胡楊有太多的感慨,對這里的留戀感也更加強。

  這都體驗在他所吹奏的陶塤聲中。

  思念,比以前更強的思念。

  胡楊躺在屋頂上,忘情的吹著。

  他感受不到背后傳來的冰涼,也感受不到寒風撲面而來的寒冷。

  陶塤聲漸漸變大。

  剛剛躺下的白瑪大嬸凝神似乎聽到什么聲音一般,凝神靜聽一會。

  碰了下身旁的村長。

  “哎,你聽下,胡老師是不是又在吹他的陶塤?”她對村長小聲道。

  經過一個多小時休息的村長,腦袋也沒那么暈了,聽到妻子的聲音后,仔細聽了聽。

  “嗯,好像是胡老師以前經常吹的那首曲子,不過今晚的好像更好聽。”村長咧嘴笑道。

  這一點白瑪大嬸是認同的,她也覺得今晚的更好聽。

  絕對不是時間太長沒聽過了,才產生的錯覺。

  “哎,胡老師又在想宋老師了。”白瑪大嬸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道盡了她的無奈。

  村長也不再笑了。

最后他千言萬語匯成了一聲重重的嘆息聲  “哎!”

  陶塤聲延綿不斷的傳入她們的耳中,在這個寒冷的夜里是那么的清晰。

  良久,村長忽然說道:“要不你明天勸勸胡老師。”

  白瑪大嬸自然知道丈夫要表達的意思。

  無非就是勸下胡楊放下過去,不要繼續留戀曾經。

  既然當初選擇離開這里,那么放下這里的一切也能做到的。

  或許村長不知道“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愛上另一個”這句話。

  但具體怎么做,他是知道的。

  白瑪大嬸閉目聽著陶塤聲,最后搖搖頭說:“你認為胡老師會聽嗎?”

  又不是沒有勸過,都不知道試過多少回了。

  可是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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