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永遠都是一副端莊典雅的模樣,高高在上往那一坐。
他請安,她就說免禮。
他關懷她的身體,她也會展顏一笑夸他兩句,順便也關心一下自己。
可他雖然年紀小,卻并不傻。
母后臉上那堆得滿滿的假笑,他也能看出來不是真心的。
所以他越大越不愿意去。
就算是去也例行公事一樣。
母子問候兩句就無話可說,到最后只能不歡而散。
后來。
他遇到卿卿。
她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她真實,她率真,她想要什么便說什么,哪怕話不好聽她也會說。
她沒心沒肺,她毫無心機。
她在他面前就像是個透明的琉璃娃娃,一點兒隱瞞也沒有。
她是那么單純無瑕,單純地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他第一次遇到這么赤果果想抱自己大腿,想依賴自己的女子。
讓他不由得想把她納入羽翼之下,好好保護。
后來。
他們有了孩子。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不管是辰兒,還是珩兒和曄兒,還是樂兒。
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二老三老四。
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
不管是太子,還是其他的孩子們。
她沒有一個不是悉心照料,牽腸掛肚,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
辰兒和當年的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同樣是三歲就離開母親身邊,由父親親自教導。
同樣是將來要繼承大統,不能長在婦人之手,也不能有半分溺愛。
可卿卿和當年的母后卻是大有不同。
辰兒要搬走時,她萬分不舍,派了最穩妥的一幫宮人前去照料。
辰兒刻苦學習,她心疼地直流淚,時常一有空就帶著人過去瞧瞧。
看看可曾缺東西,可曾凍著餓著,可曾受累受委屈?
一開始他有所不解,覺得卿卿太矯情,太過溺愛。
可辰兒并未因此軟弱。
反而越發的意氣風發,胸懷坦蕩,光明磊落。
年僅十歲的他,勇敢、努力、胸懷寬廣,儼然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
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
至此他才明白。
并非所有的愛都是溺愛。
也并非所有的愛都會阻攔孩子進步。
真正的關愛,只會讓孩子成長地更好,變得更強大。
在父母共同關愛下長大的孩子,終究不一樣的。
看吧。
哪怕是不能時時刻刻看著。
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也是藏不住的。
閉上嘴,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閉上眼睛,會從心里散發出來。
怎么樣都不會消失的。
卿卿是這樣。
太妃太嬪也是這樣。
可為什么就母后不是這樣?
太不正常了!
這也太不正常了!
趙君堯皺著眉,想了許久想不明白。
“皇上!”
“皇上?!”
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夏如卿忙拉著他袖子喊他。
陷入回憶思索的趙君堯猛地回神。
正好看見夏如卿正盯著自己。
“皇上,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她一臉關切。
“沒!沒有不舒服!”
趙君堯下意識掩飾自己的表情。
他放下書本,起身舒展了下軀體,輕咳了兩聲。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夏如卿滿心的疑惑。
但見他不愿意多說,也不好再問。
只點點頭應是。
說完也跟著起身,洗洗漱漱睡覺去了。
夜里,趙君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模模糊糊中,他夢見一個女人一直在哭著喊他孩子。
她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出來一樣。
她的頭發被水打濕,結成一縷一縷的耷拉在她的腦袋上,將她的臉蓋了個嚴嚴實實。
她的身上都是血,臉上也是。
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臉,只能聽到她無比凄慘撕心裂肺地在喊他孩子。
“孩子?”趙君堯瞬間醒來。
腦門上身上已然大汗淋漓。
自己不是一次兩次做這樣的夢了。
很小的時候他就被夢中的女人嚇醒過。
甚至有一次他還嚇得抱著母后大哭。
隱約記得母后是這樣安慰他的。
“孩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你定是又跑去太液池釣魚,驚擾了水里的水鬼了!”
“那個女人就是水鬼,專管吃水里的魚為生,你搶了她的魚她肯定生氣!”
“她撕心裂肺的喊你,就是生氣!”
“你要是再去她就會吃掉你!”
當時他年紀小,什么都不懂便信以為真。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啊!
皇室最忌諱鬼神,尤其是皇子。
因怕撞見不干凈的東西而驚嚇夭折。
宮里有規矩,所有人嬤嬤奶娘宮女太監,嚴禁在皇子公主面前談神論鬼,妖言惑眾。
可是。
母后作為一個母親,在一個小孩子面前這樣說,她究竟是何居心?!
趙君堯不敢細想下去。
看了看懷里睡得香甜的夏如卿,緊了緊胳膊,閉上了眼。
翌日。
趙君堯一早起來,秘密會見幾位御史和密探。
商討了一番當前的局勢和下一步計劃,順便下了幾道密旨。
第一:追查當年太后和燕王的私情。
第二:追查趙鈞其的下落。
第三:追查當年父皇和母后不和的原因。
三道密旨,有兩道都是陳年舊事。
御史和密探們雖然心有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領了命就紛紛離去。
不多時。
這偌大的室內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穿著一身白玉長袍,頭發松松地挽在頭頂,用白玉素冠扣著,在窗前負手而立。
他目光炯炯有神地望向窗外,腦海里尋思著這越想越不尋常的母子關系。
以往那些陳年舊事他從來不愿意提。
可現在,他想知道真相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面色微白,薄唇緊抿,藏在袖子里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夏如卿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站在那兒。
背影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凄涼和落寞。
她緩緩上前輕輕喚他。
“皇上?”
趙君堯回神轉身。
“起來了?”
夏如卿看了看窗外秋雨過后晴朗的天氣,笑道。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能不起?”
趙君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也是!”
“你餓不餓,用早膳去吧!”
說完就轉身拉著她要走。
夏如卿忽然停住不愿挪動腳步。
“皇上!”
她忽然嚴肅。
“您到底怎么了?”
“昨晚我就覺得您不對勁?今天早上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錦繡深宮:皇上,太腹黑!》,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