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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風雨欲來

  充實而又充滿激情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剩下的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很多人還沉浸在十幾分鐘戲票就被搶光的喜悅中時,《鎖麟囊》首演的鑼聲還有不到一刻鐘就要敲響了。

  戲票三天前剛上線十幾分鐘就被搶光,一張原本一百二的普通戲票如今已經被炒到了五百多塊錢一張,可就算是這樣很多戲迷仍然是一票難求。

  玉瑯戲院能容納1700多人的二層戲園子里,此時早已經是座無虛席,前排最中間和二樓視野最好的包間里,無不坐著綿山城喜歡瞧戲的頭面人物。

  眼瞅著戲就要開鑼了,戲院門口仍然圍著上百號人,踮著腳尖時不時朝里面張望兩眼,幻想著有人臨時有事離開把戲票轉手。

  程小樓作為今晚無可爭議的主角,他也早早就到了戲院,提前一個小時就換好衣服畫好了妝,靜靜在后臺等待開鑼。

  “程老板,嚴格說起來今天是你第一次登臺吧,緊張不,要不要姐姐幫你捏捏肩?”

  一身黑色戲服的玉里紅自來熟的坐到旁邊,吐氣如蘭的笑著問道。

  “雖說是第一次登臺,倒也不覺得緊張。”

  程小樓往旁邊挪了挪,有些聞不太習慣她今天的香水味。

  其他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個星期下來,玉里紅有事沒事總喜歡往他身邊湊,大家早就習慣了。

  “都準備準備,戲馬上就開鑼了,都給我打起點精神來,誰今天要是敢在戲臺上出岔子,下來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陶之秋腳步匆匆的來到后臺,使勁拍了拍手大聲叮說道。

  他今天特意穿了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就連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也擦的跟沒鏡片一樣干凈。

  似乎覺得眾人的反應不夠積極,陶之秋又壓低兩分聲音非常嚴肅的補充道:“我告訴你們,今兒個來的不光是普通戲迷,綿山城那些個有頭有臉又喜歡瞧戲的捧爺可是來了一大半,荷月樓跟另外幾家戲院的當家人可是也都來了。”

  “什么,怎么還來了這么多大人物呢,我是第一個登臺的,萬一…萬一我沒唱好怎么辦?”

  本就有些緊張的小魚兒聽他這么一說,頓時變的更緊張了。

  嚴格說起來,在場的這些人當中,就只有她一個人是真的沒有正兒八經登臺唱戲的經驗。

  其他人雖不說身經百戰,但好歹也在梨園行里混了這么多年,自然也不會怯場。

  像玉里紅這種很早就出來跑單幫走穴串場的老油條,那都不知道唱過多少出戲了,臨開鑼都還有心思調戲程小樓,哪有半點緊張怯場的意思。

  “陶先生,您就別嚇她了,不就是一出戲嘛,唱砸了就砸了唄,更何況這出《鎖麟囊》是新戲,就算唱砸了只要順著接下去,估計也沒幾個人聽的出來。”

  程小樓過去輕輕拍了怕小魚兒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別緊張,你的戲非常好,到時候上了臺就當底下那些人都是大白菜就行,放開了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唱好,真演砸了也沒事,一切有我!”

  或許是程小樓的笑容太溫暖,也或許是他那句‘一切有我’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小魚兒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呼吸也一點點慢慢變的平穩。

  “還有幾分鐘呢,來,先坐下喝點水。”

  程小樓給旁邊的人打了個眼色,后者很聰明的馬上去倒了一杯熱水過來。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熱水后,小魚兒才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把這出戲唱好!”

  “放輕松,就當跟平時排演一樣就行了。”

  程小樓愣了一下,總覺得她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笑著安撫了她一句就過去跟陶之秋輕聲打探道:“陶先生,來的那些人當中有沒有看到榮春堂的人?”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要不我讓認識太和春戲班的人出去瞅瞅?”

  陶之秋聽到他突然問起這個,心弦也一下子繃緊了幾分。

  “好,那就麻煩陶先生了,要真有什么狀況記得馬上通知我。”

  “放心!”

  陶之秋點點頭快步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聽到程小樓忽然提起來,他都險些忘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

  程小樓與太和春戲班那場軋戲打擂早已經鬧的綿山梨園界人盡皆知,自從輸了軋戲的第二天起,榮春堂就變的門可羅雀,原本小有幾分名氣的武生安天奎像是人家蒸發了一樣,再也不曾出現過。

  小蘭玉沒過兩天也改換門庭,重新投在了野望戲院。

  吳滿屯的二徒弟文松在軋戲之前就被打了個屁股開花,直到現在都還在床上趴著。

  戲院沒了角兒撐場子,加上又輸了軋戲打擂,也沒有哪個戲迷還愿意到榮春堂瞧戲,這段時間榮春堂一出戲都沒再唱過。

  照眼下這情形來看,太和春戲班雖然還沒正式宣布解散,估計離解散也不遠了。

  當然,這些事按理說早就跟程小樓沒關系了,他原本可以不去關注,畢竟勝者王侯敗者寇,他能一夜之間在綿山城聲名大噪,也正是踩著太和春戲班和吳滿屯的腦袋,才能站上高臺。

  不過出于兩世為人的謹慎,程小樓從軋戲結束后就一直讓師兄段藍泉暗中留意太和春和吳滿屯的動向。

  這一留意還真讓程小樓發現了不對勁。

  吳滿屯這十來天的反應卻讓他覺得很奇怪,辛辛苦苦經營了半輩子的戲班和戲院就這么完了,他居然屁都沒站出來放一個,就好像這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跟他無關一樣。

  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明知道輸了軋戲已經在這個行當里混不下去了,吳滿屯還把戲班和戲院留著,每天倒貼錢進去養著那十幾二十號人,和維護偌大一家戲院,每天都得往里面倒貼大好幾千。

  而且這短短十來天的時間里,吳滿屯飛了一次首都龍城,還開車跑了四趟省城。

  加上以他和段藍泉對吳滿屯這個人的了解,程小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得不為今晚的首演擔憂。

  在他的記憶里,吳滿屯可是一個既小氣吝嗇,又卑鄙無恥,而且做人做事底線都很低的那么一個人。

  甘心認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這種事在程小樓看來,吳滿屯肯定做不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隱隱有些擔心吳滿屯會在今晚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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