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璉被這樣反常的賀常棣嚇的下意識就撿起身邊的茶盞砸向他,賀常棣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楚璉慌張地跑過去,一試鼻息發現他竟然沒氣了……
楚璉猛然一聲驚叫,嚇的從床上坐起來。
問青聽到內間的聲音,忙起身推門進去。
見楚璉呆呆地坐在床上,雙手撐著床褥大口喘氣,問青駭了一跳。
她走到床邊,焦急的詢問,“三奶奶,您怎么了?”
楚璉沒想到把外間睡覺的問青給吵醒了,想到夢里的情景,窘迫地搖搖手,“沒事,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問青瞧三奶奶這樣就像是被嚇住了,她摸了摸楚璉的額頭,發現滿頭的細汗,給楚璉拿了個迎枕墊在床頭,扶她靠在床上,問青寬慰道:“三奶奶定然是這兩天受到了驚嚇,您先歇一會兒,奴婢給你盛一碗甜湯來。”
楚璉點點頭,想想剛剛那個夢,還是有些心有余悸,連忙岔開了心思,不再去想。
賀常棣冒著冬夜寒風帶著部下連夜趕回涼州城外的北境邊軍軍營。
盡管是冷風呼嘯的冬日凌晨,軍營中的帥帳卻還是燈火通明。
北境邊軍的最高統帥錢大將軍沉著臉坐在主位上,下面兩邊坐著的都是邊軍里的高級統領,郭校尉也赫然在列。
帳外響起勒馬的聲音,隨后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擋風的氈簾被小兵從外面掀開,下一刻,一個五花大綁的修長大胡子就被押了進來,一看不是賀常棣還能有誰!
一進帳篷,錢大將軍就劈頭蓋臉大罵:“賀三郎,你膽子倒是不小!你老子的兵法沒學會,那一身倔脾氣倒是學個十足十!拉出去先打三十軍棍再抬進來問話!”
跟著進來的肖紅玉臉色一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郭校尉。
郭校尉忙朝著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嘴。
肖紅玉哪里真能不動嘴,賀大哥身上余毒未清,這三十軍棍下去可就要了大半條命了,后面還要打仗,拖著半條命還怎么打!
“大將軍,請慢,屬下有情報要匯報。”
錢大將軍嘿嘿冷笑了一聲,掃了一眼賀常棣,視線落在了說話的肖紅玉身上,“哦豁,賀三郎,能耐不小啊,才來軍營這些日子,連生死兄弟都交上了,哪個營的,先報上名字,要是讓老子知道你說的都是沒用的屁事,你小子就和賀三郎一樣的處罰!”
肖紅玉額頭“嘩嘩”的冒汗,這個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乖乖報了營帳,錢大將軍就似笑非笑看了郭校尉一眼,“小郭,好樣的,這可都是你那里出來的。”
郭校尉聽后一陣頭皮發麻,恨不得將惹事的兩個兔崽子現在就弄死。
肖紅玉接著將蠻人、圖渾人偷襲和賀三郎中毒的事情如實稟明了,話畢,就乖乖低頭跪著等著責罰。
錢大將軍聽后果然面色大變,“你說什么,圖渾兵潛入到了我大武腹地!”
圖渾人定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片山林,到底是什么原因在驅使著他們。
錢大將軍一雙濃眉緊緊地蹙起,思考了片刻,揮手讓人將賀常棣帶進來問個清楚。
最終,在郭校尉的求情下,賀常棣被罰了二十五軍棍,至于肖紅玉則十軍棍。
這還是錢大將軍給賀常棣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此時又恰逢邊軍在用人之際,不然,治軍以嚴苛著稱的魯國公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兩人的。他連自家的子侄腿都打折過,更不用說賀常棣等人了。
這兩日,圖渾兵停止了偷襲、攻城,讓北境邊軍有了喘息的時刻,受傷的賀三郎和肖紅玉被抬進了大帳,暫且安置下來。<script
兩人剛躺下,郭校尉和張邁就進了帳篷。
郭校尉站在簡陋的木床邊,居高臨下瞧著賀常棣,“怎么?你媳婦來了邊境?”
賀三郎一怔,沒想到郭校尉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他抬頭看了一眼這位原來的上官,輕聲應了一聲。
郭校尉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小子,這二十多軍棍挨的不冤。”
一旁小床趴著的肖紅玉忍不住插嘴道:“校尉,張大哥,我這次可是見到嫂子了,別看咱們賀三郎是個大胡子,不修邊幅的,嫂子可是好看著呢!真他娘的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我怎么就沒這么好的運氣。”
一句話把賀常棣給說的黑了臉,沒想到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賀三郎會有一日被人比喻成牛糞……
賀常棣臉色越來越僵,最后為防止營帳里這幾人還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伸手從旁邊拿起一個包裹丟了過去。
張邁一把接住打開,見到里面“日思夜想”的牛肉干時,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北境不安全,叫你的家將保護好嫂子。”張邁邊迫不及待撕開包牛肉干的油紙包邊道。
賀常棣肅著臉,“張大哥,你比我大了一輪,也跟著紅玉叫嫂子只怕是不合適吧!”
張邁一張老臉早在軍營中練的奇厚無比,哪里會在意賀常棣這不痛不癢刺人的話,嘿嘿笑了一聲,“賀三郎,你現在官職比我大,老哥叫一聲嫂子也是應該。”
郭校尉和張邁一起坐到了賀常棣床邊,就著包裹里翻出的油紙包大嚼。
肖紅玉眼尖,眉心一皺,突然想到之前被小兵抬進軍帳里看到的那幕。
“郭大哥,我是不是眼花,怎么剛剛被人抬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女的?”
肖紅玉這么一問,原本狼吞虎咽的郭校尉和張邁都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露出了一副便秘臉來,活活像是吞了幾斤蒼蠅……
“她啊……”郭校尉摸著頭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那位女將軍也是這兩日才來軍營的,而且還頗受錢大將軍的重用。
張邁見郭校尉嘴笨不知道怎么開口,干脆就接過話頭,道:“子翔,紅玉,你們應該知道司馬家吧?”
還是常年生活于盛京上流圈子的賀常棣知道的多些。
“山東豪族?”
張邁點頭,繼續道:“山東司馬家傳承千年,最早可追溯到大夏,就在最近的前朝,司馬家也有諸多在朝堂中活躍的族人,后來新朝開創,山東司馬家才漸漸退出朝政。有人說司馬家半隱退是因為族中優秀的子弟在朝代更替中犧牲的太多,也有人說,司馬家是不想木秀于林,所以隱居躲避鋒芒。”
說到這里,張邁頓了頓才繼續:“今日你們見到的這位女將軍,名叫司馬卉,是出自司馬家旁系,或許說名字你們不會知道,可若是提到司馬峰,你們總該有印象吧?”
肖紅玉搶著道:“當然知道,司馬峰可是前朝戍邊名將,可惜最后被最親近的副官背叛,死在俄疆人的鐵蹄下,含恨而終。”
張邁頷首,“咱們軍營里這位司馬卉就是司馬峰的嫡親孫女。”
肖紅玉驚地長大嘴巴。
“她居然是司馬老將軍的后人!”
“據我所知,司馬家直系并不支持司馬峰,甚至與司馬峰這系有矛盾,司馬峰一家只要是男兒都投身軍伍。其中有大半子侄都喪生在沙場,到了司馬卉這一代,家中竟然直剩下老弱婦孺。司馬卉從小在軍中長大,居然不顧家里老邁長輩的反對,毅然投身軍中。這次,就是她帶領山東兵過來支援的。”
肖紅玉臉有些紅,“原來這個小娘們這么厲害……倒是我小看她了。”
賀常棣面色雖淡然,可是心里卻想著事:上一世北境邊軍與圖渾的大戰,他沒有參與,事后也沒有聽到過司馬卉這號人物,這究竟是事情發生了偏差,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郭校尉冷哼了聲,“別看人家是女人,可卻是軍中一員悍將,那姑娘帶兵五六年了,可你比這青頭驢子有經驗,大將軍對她很是重用。”
張邁突然有些猥瑣的笑了起來,“最關鍵的是,人家司馬將軍營下特設了一個女兵營,有上百女兵呢!”
聽到這句,肖紅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什么!女兵?女人也能當兵嗎?不會是……嘿嘿……”
郭校尉一巴掌招呼在肖紅玉后腦勺上,“人家司馬將軍的女兵營可是皇上親自下令設立的,別他媽腦子里整日里都是齷齪心思,要是在和圖渾兵的對戰中,輸給了那群女兵,老子就直接打斷你的腿!”
肖紅玉被教訓的縮起了脖子。
郭校尉又狠狠瞪了肖紅玉一眼,他目光落在賀常棣身上,“還有一件事,大將軍讓你和紅玉兩人調查之前在山林中遇到圖渾兵的事,這件事隱秘,你只能暗中調查,出軍營的次數也不能太多。”
賀三郎有些驚訝,沒想到錢大將軍會把這件事交給他,看來之前在帥帳,錢大將軍做的只不過是給外人看的而已。
郭校尉和張邁在賀三郎這里留了半個時辰,臨走時,搶走了楚璉給賀三郎帶的一半食物。
肖紅玉趴在旁邊床上,幸災樂禍,“嘿嘿,賀大哥,幸好我早有準備,嫂子給我帶來的吃的都被我給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