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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4章 竇太后崩

  建寧三年,

  春,三月,丙寅晦,日有食之。

  四月,彗星襲月,大兇。

  竇太后躺在榻上,這是她今日第三次暈厥。

  小胖子皺著眉頭,跪坐在榻前,身后一眾小黃門,婢女,皆低著頭,不敢言語,其中有幾個人想要查探太后的鼻息,可卻是不敢,因為剛才提出準備喪事的黃門已經被打出了大殿,他們不敢招惹暴怒的天子。

  而小胖子憂心忡忡,與榻前久坐不起。

  “阿父....”

  “阿父...”

  竇太后忽然呢喃道,小胖子連忙上前,握住了太后的手,低聲叫道:“母后...”,竇太后雙眼顫抖著,微微睜開,仿佛這才看到了面前的小胖子,她面色有些復雜,看了一眼小胖子,卻沒有回話,她抬頭看著上方,幾滴熱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胖乎乎的小手為她輕輕擦去了眼淚。

  竇太后沉重的呼吸著,又躺了片刻。

  忽然,她睜開了眼睛,說道:“皇帝,你暫將我扶起來。”,小胖子一愣,說道:“母后還是不要動身了...”,竇太后眉頭一皺,有些嚴厲的命令道:“我讓你把我扶起來!”,小胖子無奈,上前,吃力的將竇太后扶起來,竇太后努力的正坐,雙手扶著兩邊,讓自己不摔下去。

  那幾個小黃門都再次低聲涕泣。

  竇太后緩了片刻,仿佛才恢復了力氣,她瞧著那幾個黃門,說道:“你們退下,無有我的吩咐,進殿者斬!”,那幾個小黃門婢女們連忙退下,此地只剩下太后與小胖子二人,太后望著小胖子,說道:“你腹有謀略,我也不配指教與你,可是有三件事,你需靜聽。”

  小胖子點了點頭,面色肅穆。

  “其一,我死之后,不必厚葬,將我與孝恒皇帝般薄葬,同陵,便可。”

  “母后,你不會....”

  “靜聽!”

  小胖子說不出話來,再次點點頭。

  “其二,朝中楊賜,周景等群臣,都是國中棟梁,素有人望,你不能殺他們!朝中其余官吏,你也不能濫殺!”太后頂著小胖子的眼睛,說道。

  小胖子有些詫異,張口想辯解,而后又無奈的點點頭,始終沒有出聲。

  “其三,我希望你能饒恕了我竇家的罪行,日后不要追究竇家那些旁人之罪行,若是能假一族人為阿父祀,我定然會感謝你,若是不能,請你也不要再行追究....”,說到這里,太后已經有些哀求了,小胖子再次點頭,太后看了看殿門,似乎又有些感慨。

  她說道:“其實,我知道阿父,陳藩他們都是死在你手里的。”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小胖子嚇得險些跳了起來,雙目圓瞪,雙眼之中忽然冒出一股兇狠的殺意,隨后便消逝了,若是太后想要害自己,是不會等到現在才說的,小胖子方才的神情還是落在了太后的眼里,太后搖著頭,說道:“唉,你修行不夠,日后,可不要再失態...”

  小胖子抿著嘴,沒有回話。

  太后有些悲哀的說道:“阿父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他殺宦官,哪怕是殺大臣,我都會相信,只是,他永遠不會弒君....”

  “魏公的為人,朕也是深深敬仰,但是,他并不是朕所殺害的,是十常侍。”

  太后苦笑著,說道:“你對我這個將死之人,也要隱瞞麼?”

  “朕并沒有隱瞞,朕之所言,便是實情!”

  小胖子目光堅定的說道。

  竇太后嘆息了一聲,說道:“你是個能成大事的,我沒有向你尋仇,是也不想夫君留下的江山淪落在庸人之手,想必,夫君心中所向的治世,你能替他完成....”,她又看了看小胖子,繼而說道:“何況,阿父攻伐未央宮卻是大逆不道,你又待我如生母,待他如長輩....”,這些話就好像是她在安慰自己一般。

  “我也沒有錯啊,我只是不想阿父玷污我竇家之聲譽...”

  “竇家....”

  “你要記得那三件事...千萬不要忘卻了...”

  太后的語速越來越快,不斷的迅速念叨著,而小胖子始終沒有再開口,只是低著頭,仔細聆聽。

  “那一年,阿父將我送進掖庭...”竇太后有些憧憬的說著,目光漸漸無神,忽然間,朝后倒去,整個人便此消逝,小胖子渾身一顫,看著倒下的竇太后!

  “母后!!!!”

  建寧三年,四月初,太后崩。

  舉國哀悼,披以靈孝。

  帝出次,素服舉哀,輟朝五日。

  此前,日有食之,又有彗星襲月,平原隰陰人襄楷,最善天文陰陽之術,夜觀天文,忽然放聲慟哭,眾人不解,問之,其曰:“太后將崩也。”,眾人大驚,將之報官,平原令王芬聞之大怒,以腹議之罪收押,而不出六日,其言成實,王芬釋之,眾人乃服。

  此次大葬,乃是由天子親為,先是由天子持太后之冕服,登永安殿上,左執領,右執腰,向北高呼阿母,而后將衣拋下,由小黃門覆于太后身上,此乃是招魂之意,免太后魂靈不尋,此時,諸多小黃門都是膽戰心驚的看著天子親自登上殿頂,生怕不小心摔下來。

  隨便,又請婢女為太后沐浴焚香。

  小胖子將明玉放于太后嘴里,此喚作飯含。

  大斂,方才發喪天下,百姓慟哭,百官來祭,小胖子身穿斬衰,這是喪服之中最高規制的服飾了,他靜靜的跪坐著,伸出手,摸了摸臉,卻滿是淚痕,看到天子如此憔悴心傷,宋典,乃至董氏都屢次勸他不必再祭,可是他卻不理會,這位一直為他遮風擋雨的太后,還是在內心的折磨下早早離世。

  阿母,多謝。

  在小胖子身后的百官之中,有放聲痛哭者,也有低聲念叨太后之善,低聲哭訴著,而放聲痛苦者眾多,低聲哭訴者少,此是因為北方與南方之禮不同也,北方之喪禮,乃是放聲痛苦,而南方之禮,卻是低聲哭訴,小胖子背對著他們,神情有些呆滯。

  “太后已逝,天子又年幼,董太后是否應當臨朝?”

  伏在地上哭訴的廷尉左監李咸擦了擦眼淚,朝著身邊的張儉低聲問道。

  張儉皺起了眉頭,有些惱怒了瞪了他一眼,便再次大哭,看到張儉不理會自己,李咸有些無奈,又看了看身邊,司農部丞唐珍,唐珍乃是車騎將軍唐衡之幼弟,唐衡雖然是個殘暴的宦官,但是他弟弟不同,自幼與黨人結交,在黨人之中,也有些名望,因而做了此職。

  唐珍朝著他的方向稍微挪了幾步,李咸低聲說道:“我們甚么時候上奏陛下?”,唐珍沒有說話,朝著他搖了搖頭,李咸點點頭,他們二人自**好,自有一番謀劃,此時,楊賜不受天子所喜,更是被太學生圍而攻之,周景久在病床,喬玄沒有足夠的威望,劉矩又被群臣所厭惡。

  若是在這種時候,他們能獲取迎董太后臨朝的功績,再獲取董寵的善意,何愁胸中抱負不得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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