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
“劉公啊...你也近半百之年了..這交州偏遠兇險,朕怎么能讓你前往呢?何況,這朝中,還需要劉公這樣正直的人來相助朕啊!”天子有些遲疑的說著,他是真的不希望劉默前往交州,交州那個地方,除寧州外,便是最為荒涼,最為貧窮的地方了。
荒涼貧窮倒也罷了,還有很多的猛獸,山林之中,危險數不勝數,很多前往交州的大臣,都是病死在了那里,尸骨都沒能回來,天子心里,對百官都有自己的看法,像董卓,雖會做出一些混賬事,但他定然是賈詡之后的太尉,他是最為合適的。
而劉默,在天子心里,是要接替盧植的。
對如此看重的大臣,天子如何能安心讓他前往交州呢?
劉默說道:“陛下,交州內外,扶南真臘,臣知其言語,明其道理,何況,開發南方之事,交州最為重要,揚州經過大治,如今也是富裕地區,益州因通商之事,亦不弱與揚,荊州地大物博,治理亦不難,唯獨交州,最為艱苦,臣請前往交州,還望陛下應允!”
天子沒有回話,看著劉默,看了許久,長嘆一聲,說道:“也罷,劉公此番前往...多多保重...”
“多謝陛下!”
劉默返回府邸的時候,諸葛亮已經在院落,正在喂養雞鴨,劉默走了進來,沒有多說,便開始做飯,兩人面向而坐,吃著飯,諸葛亮說道:“今日,袁公與我說了...”
劉默一愣,看著他,“袁公此舉,著實不該。”
“若是師君心里不安,不能原諒,亮愿前往寧州,手刃仇敵...”
劉默右手猛地拍在案牘上,打斷了正要言語的諸葛亮,他說道:“不可如此...我原諒了他,你若是敢私自行事,我定不饒你...明白了麼?!”
諸葛亮點著頭,說道:“弟子明白。”
“恩...還有,幾日之后,我要前往交州了...”
“交州?”
“曹司農上奏開發南方之事,我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去往交州,定能使交州大治...”劉默又說了些自己的謀劃,諸葛亮認真的聽著,他自然是相信劉默所言,劉默前往交州,定然能夠讓交州大治,他想了片刻,說道:“師君這番前往,定是數年不能往返,不如,亮隨行...”
“亮不才,卻也愿相助師君...”
“不必...你若是走了,天子定然會怪罪的,殿下那里,還需要你相助...”
“唉...”
“殿下心仁...你日后多多幫扶,若是有大事,便可尋袁公....不過,不可治公羊...”
“謹喏。”
囑咐了數句,氣氛又有些沉默了下來。
“照顧好自己...可與我書信...”
次日,天子以侍御史劉默為交州刺史的消息傳出,百官歡慶,這廝終于是離開了!當然,也有不少大臣,上奏反對,其中便有曹操,袁術,蔡邕這些人,就連司徒盧植,也是急忙面見了陛下,希望天子能夠改變決定,天子也是無奈,不是朕要他去,是他自己要前往的,朕都阻止不了,為之奈何?
諸葛亮幫著劉默收拾東西,天子派出的宿衛在院外等候著,天子怕他出事,特意安排了二十多位精銳的宿衛跟隨,劉默還是少言寡語的,心里盡管不舍,依舊沒有多說什么,收拾好了東西,裝上了車,劉默便要與諸葛亮告別了。
“師君...此去,定要多多保重!”
“恩...”
諸葛亮大拜,劉默起身,便要上車,諸葛亮忽然問道:“師君!普里無忒潑拉是什么意思??”
劉默愣了片刻,回過頭,看著諸葛亮,說道:“這是我幼弟的名字...”
他沒有再多說,上了車,宿衛們便帶著他離開了。
諸葛亮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心里卻是有些苦楚,又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了。
“孔明!孔明!”
只見劉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手里還抱著什么,看了看周圍,問道:“劉公呢?”
“他方才離去了...”
“唉..還是沒能趕上...”劉獒有些無奈的說著,他還帶了不少的東西,本來是要送給劉默的,沒有想到,劉默竟離開的如此迅速,這實在是令人有些懊惱。
“殿下,無礙...下次相見之時,再送與師君便可!”
諸葛亮笑著說道,原先那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覺竟也緩了許多。
劉獒坐著車,看著馬車駛出了雒陽,心里有些悲慟,對于雒陽,他心里還是極為的不舍,這里是他第二個家,甚至,比第一個家還要讓他看重,畢竟,只有在這里,他才有家人,而在東濊的,只是個屋子罷了,離開這里,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甚至,還能否回來。
私人恩仇與國家大義,險些逼瘋了這位和善的老人。
他已不再年輕,年過半百,而看自己的一生,卻都是在孤獨之中度過的,也只有在雒陽的時候,他才體會到了家的滋味...不過,他還是熬不住了,日日夜夜,他眼前浮現出的都是家人被殘害的景象,這讓他日夜都在恐懼與愧疚之中度過,沒有一刻能夠安心。
去往交州,整日都在繁忙之中,或許就沒有時間來思索這么多的繁雜事吧,殺親之仇,不共戴天,這仇恨,劉默并沒有忘記,不過,他不能急著去復仇,寧州需要時間來安穩,新任的程昱,聽聞是個難得的能臣,有他在寧州,想來寧州的局勢很快便能安穩下來。
那個時候,便是自己的復仇之日。
若是有那一刻,自己是否還能對那個老賊下手?
劉默連忙搖著頭,不再去想。
熹平十一年,十月 司農曹操與司空袁術共制新稅律,改變了以往收取稅賦的方式,對所有的稅賦都進行了徹底的改變,這次革新,乃是王符科功之后,聲勢最為浩大的一次,也是參與官吏最多的,明面上是曹操與袁術兩人完成的,可是在實際上,共有三百多名官吏參與。
朝中百官,大多都是參與了協商的過程,從司徒盧植,到郭嘉,荀彧,邢子昂等人,此事關系重大,稅賦乃是國家的根本,而曹操想要改變稅賦的形式,這是直接朝著大漢的根本下刀,沒有人敢對此輕視,就連天子也是如此,像盧植其實是反對更改的,可是,他又害怕曹操等人胡來,無奈的參與。
這就導致了幾乎朝中群臣都來參與,各抒己見,當然,決定權還是在曹操與袁術的手里,或者說,是在天子的手里,各抒己見,當然很歡迎,至于用不用,那就要看情況了,熹平時期的臣子們,或許還沒有建寧時期的那般老謀深算,可是,人才輩出,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眾人的謀劃下,稅賦制不斷的被改善,許多曹操都未曾想到的,也被大臣們提了出來,隨后,曹操意識到,做這樣的大事,不能治憑幾個人的智慧,必須要集思廣益,他親自去拜訪一些名士,乃至退仕的老臣,如鄭玄,袁逢等人,他都沒有放過。
到了最后,他還親自趕往太學,門子學,召集兩方的學子,進行辯述,就對于其中難以取舍的問題,讓雙方各自論述辯解,曹操則是在一旁聽著。
如此,經過了近半年的勞累,稅賦制度方才成型。
而群臣也不知曹操最后弄出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新政,心里也有些急躁,從一開始,他們就明白,這政策對于世家大族,甚至對于那些富戶來說,都是不利的,不過,他們沒有辦法打消天子的念頭,就只能希望將這種不利的危害降到最低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天子召開了朝議。
看著滿座的大臣們,天子都感受到了他們的不安與焦躁,曹操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上前,便開始為眾人陳述他的新稅令,正確的來說,是《熹平新稅令》。
“不以一致的稅率與各地收稅,與郡縣內,取百姓產糧之均量,均量之下者,免收農稅,均量之上者,按以超出之量,提高稅值....”
曹操嚴肅的念著,他的新稅令,對各種稅賦都作出了改變,都是以量加而提升的,為了更加合理,并沒有決定出一個準確的額度來,因為各地的產糧是不同的,百姓們的生活條件也是天差地別的,為了能夠改善這樣的情況,更能夠照顧到底層的耕農,曹操便決定在各地采取均值,然后再進行征稅。
均值之下不必繳納,看似減少了國庫的收入,實際上,達不到均值的,大多都是些貧苦人家,而按照上量不斷的增加征稅量,能創造出數百數千倍的收入,這是不能比的,曹操剛剛念完,群臣便是嘩然,他們方才都險些要打斷曹操了。
“陛下,如此不公!”
“不可!”
這封新稅令,讓群臣們按捺住了對于天子的恐懼,紛紛開口反對,在他們看來,這對于眾人是不公的,世家大族們,乃是大漢的支柱,賢才在治理這個國家,并且照顧天下的黎庶,可是,到了最后,自己這些操勞為國的賢才們,要多繳數倍的稅賦??
而那些愚民,整日只需耕作,甚至還能不繳稅?
“臣聽聞,但凡賢明之君,都是愛賢納才,禮賢下士,方使賢才歸心,家國大治,今日陛下為何反其道而行之?如此苛待賢才,豈是要類商紂之君耶?”言語之人,乃是司隸校尉袁遺,袁術之堂兄。
“朕是商紂之君?閣下是想要追隨周王了?”
天子冷笑著問道。
“非也,臣愿為比干,陛下,臣雖出身大族,家中之耕地,僅有三畝,臣并非是為了自己而言,而是為了大漢之天下,陛下,賢才方為國之支柱,萬不可行如此苛政啊!!”袁遺憤怒的說著。
袁術連忙起身,看著他,叫道:“不可多言!!”
他又看向了天子,說道:“陛下,袁伯業,君子也,忠允亮直,言語有失,卻也是一心為家國著想,還望陛下恕罪啊!”,看到袁術如此懇請,天子瞇了瞇眼,反問道:“公路啊,你這是要保下你的堂兄麼?”
袁遺咬著牙,說道:“陛下,臣絕非有私心,公路,也并非是顧忌私情!”
“若陛下不信,臣以死諫!!”
袁遺說完,便朝著遠處的柱子飛奔而去,一頭撞在柱子上,頓時倒地,頭破血流!
天子大驚,袁術更是跳了起來,連忙跑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探了探,好在,他還有鼻息,天子連忙叫道:“速速喚太醫令!救治他!”
朝議也變得有些混亂起來,曹操站在遠處,皺著眉頭,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篇新政,便險些殺死了一位交情不淺的好友,他與袁遺認識,也時常往來,這讓他心里有些不安,看著朝中慌亂的群臣,迎著那一道道敵視的目光,曹操的內心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他抬起頭,看著天子,大聲說道:“陛下,請施此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