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前來的時候,大搖大擺的,他剛剛上任,便立下了大功,這次的案件,號稱是熹平年第二大案,而在影響力上,其實已經是超過了第一大案,也就是王公被刺案,王公被刺案,死了一位司徒,導致數百人被牽連,處死的就有一百多人,可事實上,真正的主謀卻只是三個人。
其余的都是因為與他們之間的聯系,從而連坐遭罪,但是這次案件不同,主謀是否是河南尹,這還不好說,除了他之外,有十六位縣令,五十多位縣丞,乃至地方亭長,共計四百多位官吏牽連其中,這些人雖然官位都不大,可是身為司隸地區的官吏,這影響是非常惡劣的。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天子正覺得天下太平,外敵盡敗,自己功德無雙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無疑是抽了天子兩耳光,天子怎么能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繡衣使者連夜出動,不知抓捕了多少人,連司徒公都沒有辦法去勸阻天子,天子正在氣頭上,而不少大臣也跟著遭罪,尤其是上一任的司隸校尉....
上一任的司隸校尉,乃是老臣金旋,從建寧年開始為官,他先后為議郎,仆射等官職,后出任各地之刺史,太守之類,一生兢兢業業,雖無太大的功績,卻也是沒有過錯,在回鄉之時,被封以亭侯爵,可是,到了現在,出了這么大的差錯,天子又怎么能饒他?
天子奪了他的爵位,若不是看他年紀頗大,只怕早就押到廷尉大牢去了!
不過,即使免去了牢獄之災,他也不能安享晚年了。
在大案里,也并非是所有人都遭罪,也有得了不少好處的,就兩位,華雄與呂布,華雄是有識破奸賊之功,而呂布有擒拿之功,兩人都得到了天子的獎賞,這讓華雄聲望大漲,先前,誰也沒有將這位武夫放在眼里,他即使擔任司隸校尉,眾人也是如此,還有不少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
沒有想到啊,上任才幾日,他便立下了如此大功,看來,此人是不能小看的。
華雄跟著周瑜進了府邸,大大咧咧的拜見了劉獒與袁術,便坐了下來,他也不去詢問袁術的情況,眾人沒有意外,華雄向來就是如此,他從不把生死看的那么重要,他心里一直認為,等到自己也死了,就可以見到那些陣亡的兄弟們,就可以看到那些老友了,故而,他從不在意這些。
連袁術都時常夸贊他,說華雄赤子之心,若是早生五百年,或許能與莊周坐而論道,此人簡直就是治道的天才。
華雄坐了下來,笑吟吟的看著袁術,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厚德殿忙著呢,陛下讓我幫著選一批新任的縣令之類....”,神色間滿是驕傲自得,很是得意,周邊幾個人卻是有些愣神,就這廝,還懂得取賢之法??
袁術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看著面前蠢蠢欲動的華雄,心里就知道,他又想要胡扯些什么了,他并不想去聽,生怕會忍不住會在這些晚輩前毀了他司隸校尉的威儀,他站起身,說道:“你且先跟他們聊著,我回書房歇息片刻,稍后你再來尋我...”
華雄正求之不得呢,等袁術走開了,他方才看著眾人,興致勃勃的說道:“可愿聽我講述這次監察之事?”
眾人也是求之不得呢,華雄雖別的不怎么滴,可是這講故事的水平那是一流的啊。
看到眾人也都樂意,華雄便開始講述他的故事,從出發開始仔細講起,說的是驚心動魄,也有些詭異,什么百姓面帶微笑,人人如此,無論何時,什么耕牛出現又消失,這講得就連周瑜都在懷疑,莫不成是自己記錯了??
當講到張松的時候,華雄也更是按捺不住,開始講述起他的丑陋,正講著,他突然指著人群中的龐統,說道:“這位仁兄,比之張松仍差矣,張松那可比你還要嚇人的多!!”
華雄這么一開口,眾人大驚,劉獒連忙起身,有些不悅的說道:“叔父豈能如此言語?!”
龐統聽聞,卻是大笑,起身,讓劉獒坐了下來,看著華雄,眼里冒著精光,他問道:“此人當真比我更丑?”
“卻是如此!”華雄極為肯定的說道。
龐統卻是搖著頭,說道:“這不可能,古之圣賢杰出之輩,大多相貌奇異,如我這般,便是天下難有的相貌,將來定也能做出非凡之事來,他若是比我更丑陋,怎么可能做出奸邪之事?又如此早逝而無功業?故而,還是我更丑陋一些...”,聽到他如此言語,華雄再次仔細的打量著他的相貌。
點點頭,說道:“你這般說,好似還真是如此,你更丑些?”
“那是自然,我這般丑陋之貌,天下豈能再有其二?”龐統笑著說道。
華雄點點頭,說道:“我也聽說過,但凡有所成就的,大多都是相貌奇異的...那君以為,我的相貌如何啊?”
龐統看著華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著說道:“公大才,我不及也!”
華雄得了夸贊,忍不住大笑,說道:“君過譽,過譽了!”
眾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就連諸葛亮也是笑著,他看著龐統,說道:“龐士元之心性,非古之圣賢不能媲!”,龐統滿不在乎,只是輕輕笑著,周瑜看著龐統,又將袁術與張松的言語透露了出來,龐統聽聞袁術如此講述自己,面色不變,搖著頭,不斷的感慨道:“我只是比他走運些罷了...”
聊了許久,華雄這才起身,前往袁術那里,劉獒也帶著眾人離去了。
華雄走進了書房,袁術并沒有躺著休息,卻是坐在案牘前,不知在思索著什么,看到華雄進來,他也沒有理會,華雄就坐在他的面前,靜靜的等著,袁術終究還是拿出了那封書信,將書信遞給了華雄,華雄接過書信,便要去看,袁術連忙伸出手,說道:“這東西,是我之前從張松那里拿到的...”
“這上頭都是罪證,你我都不能看,你可以拿去交給天子...便說是我讓你給他的...名單之上,都是與張松有勾結,或是犯了包庇之罪的惡人...”
華雄慎重的收起了書信,點點頭。
“好了,你趕快去罷...”袁術揮了揮手,就將華雄趕了出去。
走出府邸,華雄立刻就趕去了皇宮,這些日子里,他一直來往與皇宮之間,與駐守皇宮的宿衛都有些熟悉了,看到是華雄,他們就立刻去稟告,很快,黃門就帶著華雄趕到了厚德殿里。
天子并不在厚德殿里批閱奏表,他在前院里,手持一柄長劍,正在練劍,華雄看得出,天子的心情并不好,他很是憤怒,華雄在一旁站了片刻,天子這才收了劍,將劍遞給了一旁的黃門,與華雄回到了厚德殿里,面向而坐,華雄也不廢話,直接將書信遞給了天子,說道:“這是袁校尉讓我給陛下的。”
“他說,這是張松留下的書信,上頭都是與張松有牽連,或者犯下包庇之罪的。”
華雄這么一開口,天子愣住了,牽連??莫非先前抓的還不是全部的奸賊?他連忙打開了那封書信,最上頭的袁術二字,就讓他有些懵了,這是袁術讓華雄送來的,這上頭還有袁術的名字?他又接著往下看,少府樊陵,光祿勛趙謙,光祿大夫周忠,議郎丁宮,衛尉淳于嘉....
天子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這些都是九卿啊,僅次與三公的九卿啊,整個廟堂里,半數的大臣都在這封名單里,而還有很多在外的刺史,太守之類,天子越是看,心里便越是憤怒,在憤怒之后,竟還有些悲痛與落魄,所有的這些人,不是接受了張松的賄賂,便是舉薦張松,又或者包庇張松,掩蓋他的行為。
這是為何啊????
天子想不明白,這些人身為國中重臣,深得自己的信任,為何卻要做出這等事來?
他猛地將書信狠狠的拍在了案牘上,盯著面前的華雄,他問道:“這些都是真的?”
華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不過,袁校尉應該不會騙我,他說是從張松那里得到的..”,天子再次看了過去,這后面還有些罪證,比如送了什么禮物,他又提供了什么好處,上頭記載的非常的清楚,不過,讓天子最為疑惑的,還是袁術的姓名,他很了解袁術,他也知道他的性格,他并不是個為了錢財會包庇他人的。
何況,這張松就是他抓來的,事情也是被他所看破的,若他就是其中之一,他為何會如此做呢?
天子再一次翻看的時候,他看出了端倪,這字跡,這字跡,非常的熟悉,天子認得這字跡,這是袁術的字跡,并非是張松的,天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也沒有顧忌面前的華雄,從案牘里找出了張松曾經的一些奏表,然后對峙,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在翻看張松的諸多奏表,這字跡完全不對。
這就是袁術的字跡。
不過,袁術與這些廟堂群臣無冤無仇,犯不著如此來陷害他們,而且還是沒有任何的掩飾,讓自己一眼就能識破。
這的確應該是張松的書信,不過是被袁術所修改又抄寫了一份,這上頭的罪證,是如此的清楚。
那他為何又要重新抄寫一遍呢?他是在替他人受罪?
會是誰呢?
天子恍若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