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站在一家農夫的屋頂上,若有所思的眺望著遠方,他是在觀察周圍的地形,這周圍全然都是平地,他又不想浪費時日來修建高臺,便直接上了一戶人家的屋頂,也能勉強看出正在開鑿的這地界的大概來,可這戶農夫,就顯得有些驚懼了,清晨,他剛剛起床,一群兇神惡煞的士卒便進了屋。
隨后,這個黑矮漢子出現了,什么也沒說,直接就豎起了梯,爬上了自家屋頂,這都過去半個時辰了,農夫抱著妻兒,瑟瑟發抖,他也不知道這些官差是從哪里來的,只聽說過有搶糧,搶錢的官差,這屋頂...農夫始終都沒有想通,沒過多久,又有一位年輕官吏走了近來。
周圍的官差們紛紛行禮拜見,農夫也學著他們的樣子,連忙行禮,那年輕人沒有理會他,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看著屋頂,隨后,他也爬了上去。
司馬懿上了屋頂,南方多雨,故而房屋也都與北方不同,顯得有些陡峭,司馬懿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曹操的身邊,曹操并沒有看他,司馬懿也沒有敢開口,生怕嚇到曹操,若是驚嚇之下,司徒公從這里摔下去了,那可就出事了啊,曹操沉思了許久,忽然開口說道:“你覺得運河該不該將兗州也包括在內?”
正在眺望著遠處的司馬懿,聽到曹操如此詢問,大吃一驚,瞪大了雙眼,回道:“曹公,我覺得,不必流經,從襄陽直接往豫州走,從豫州到青徐,到幽州,那就輕易的多了,至于幽州和寧州,我覺得不必多費周折,只要運河能經過大河到達雒陽,運河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
曹操點了點頭,看著遠處,說道:“運河之策,修改了很多次,卻也繞不開雒陽,主要還是連接兩河,只是,難得有如此的機會,能夠施行如此巨大的政策,國庫近八成的財力都用在了運河之上,既然坐了,那就得做到最好,說起來,揚州的開鑿之事,我并不是很滿意,沮授那廝,處處與我爭斗...”
“因那些蠻夷而阻運河大計,實在令我惱怒...我原本是不想來荊州的,原本的想法是直接從揚州到豫州...我之所以來荊州,是因荊州運河,對揚州有利,能夠消除揚州的那些不足之處,你明白麼?”
司馬懿點了點頭,心里自然是明白曹操的意思,他低聲說道:“曹公,我與沮公自然是不同的,非常之人,就當行非常之事,如沮授諸葛亮那般的腐儒,扯什么虛仁假義,誤大事...我對這種人,最是厭惡。”,聽到司馬懿的言語,曹操一愣,轉過頭來,看著他,笑了笑。
曹操說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這很好,我從揚州也帶來了些人,想來你這里也有囚徒之類的,正好能派上用場,另外,江夏這些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
司馬懿瞇著雙眼,點了點頭,荊州多蠻,雖然這些所謂的蠻,與其余人并沒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南方一直都被視為蠻夷之地,對這些生活在山林里的百姓,便稱之為蠻夷,實際上,無論是從言語,風俗,信仰等方面,他們與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生活的環境不同罷了。
“仲達啊,這些事,不能讓外人知曉...想要成就偉業,就不能瞻前顧后的,總得有人去犧牲,為了此事,我已兩年未曾回過家鄉,跟隨我的那些官吏,病死了十幾位,有溺死的,還有累死的,他們都付出了,那些..人,也得付出一些來,反正,最后收益的,不是你我,正是他們...”
“司徒公所言,我都明白,司徒公放心,我這就去布置,區區荊北之地,我還是能管的住的...”司馬懿認真的說著,接著又說道:“不過,曹公啊,荊北與揚州,荊南都很近,無論是沮授還是諸葛亮,都是些迂腐的君子,就怕他們會上奏廟堂,彈劾司徒...尤其是諸葛亮那廝...”司馬懿正要繼續說,卻看到曹操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他。
司馬懿有些說不下去,曹操緩緩靠近了他,低聲問道:“仲達?”
“嗯?”
“你不會為了陷害諸葛亮,就借著諸葛亮的名義向廟堂彈劾我罷?或者故意讓他知道,讓他與我結仇,借我的手做掉他?”曹操笑著詢問道。
司馬懿渾身一顫,低著頭,雙手微微顫抖著,他搖著頭,說道:“我怎么會做出那等事來?司徒公多慮了...”
“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來,一掌拍在司馬懿的肩上,說道:“我與你玩笑,你怕什么呢?我知道,你不會做出那等事來,平日里啊,我麾下的官吏們也都常常互相爭斗,這個時候,我是不會去理會的,畢竟啊,有了競爭,他們才會更加努力嘛,可是呢,若是他們爭斗的擾亂了我的正事,我通常都會拿他們來祭天,畢竟,這開鑿運河,也需要祭祀上天啊...”
司馬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笑了笑。
“那你就去辦罷...另外,記得,荊州的事情,除了你我,不能有人知道...”
“謹喏!”
司馬懿低著頭,站在他的身后,曹操眺望著遠處,心里豪情萬丈,吩咐好了諸事,他也好似輕松了一些,他笑著說道:“其實啊,像沮授,諸葛亮這樣的人,我還是非常敬重的,能夠保持本心,心懷仁義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哪像我們兩個,不擇手段,哈哈哈,可惜啊,這個世界,更加適合我們這樣的人啊!!”
司馬懿完全不敢言語。
司馬懿回到府邸的時候,兩人正在等著他,一人乃是他的兄長司馬朗,司馬朗因為涉嫌到了之前的九卿案,被革除了原先的官職,如今跟在司馬懿的身邊,更像是他的屬吏,沒有官身,另外一個喚作司馬孚,乃是司馬懿的胞弟,他底子倒是清白,正準備要參與考核,就被兄長拉過來幫忙。
看到司馬懿走了近來,司馬孚連忙起身,拜見了兄長,司馬懿瞥了這廝一眼,沒有言語,坐了下來,拱手見過了司馬朗,坐在了主位上,司馬朗雖說是他的兄長,可如今沒有官身,在刺史府邸里,還是要以司馬懿為主的,司馬朗問道:“你去見曹公了?”,司馬懿點了點頭。
“他怎么說的?荊州之事,他沒有說要插手罷?”
“這倒沒有,不過,他要我幫他做兩件事。”
“什么事啊?!兄長只管吩咐,我一定會做好的!”司馬孚拍著胸膛,開心的說著,他一直都想能夠做出些成就,如今能跟著兄長,他心里也是格外的開心,司馬懿皺著眉頭,說道:“第一件事,幫著他隱瞞荊州內的事情,不讓外人知曉,第二件事,幫著他去抓江夏蠻,板盾蠻之流..可能還要從大族手里弄來些奴隸,反正這人手是必須要給他湊齊的...”
司馬懿說完,司馬朗若有所思的點著頭,而司馬孚,則是愣住了。
他呆愣了許久,方才問道:“兄長??你要抓百姓來修運河?”
“叔達!!你去書房看書!!”司馬朗不悅的訓斥道,司馬孚有些震驚的看著司馬朗,轉過頭,又看了看司馬懿,這才說道:“兄長,荊州之內,出現了無數次的叛亂,所有的這些叛亂,都是官吏們無端的壓迫欺負那些蠻,兄長如此為之,他們定會叛亂,那個時候,陛下怎么會放過兄長呢?”
司馬懿瞇著雙眼,搖著頭,說道:“你還年輕,不懂,只要抓了他們的宗族家人,再讓他們去修筑,他們是不敢不從的,另外,你也不要說什么蠻與百姓無異之類的屁話,若是人手不夠,就是百姓,我也會讓他們去參與開鑿的,為國付出,是他們應當做的,大漢養了他們四百年,這就當他們報恩了...”
司馬孚的心頓時冰涼,整個身子都哆嗦了起來,他看向了司馬朗,司馬朗閉著雙眼,沒有理會,在那一瞬間,他無比崇拜的兩位兄長的形象,崩塌了。
他曾無比的崇拜兩位兄長,夢里都是在想著要與他們一樣,為王事,為國事,可是在這一刻,他們卻讓司馬孚感到了陌生。
司馬孚呆滯了許久,什么也沒有說,轉過身,離開了書房。
司馬朗睜開眼,看著他魂不守舍的離去,有些擔憂的說道:“仲達,這些事,你不該當他的面說的,你知道,他還年幼...”,司馬懿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阿父為何要讓他拜鄭玄那個老頭為師,你看看他,如今都成了什么樣,讓他早些成長,也是好事,明日,我再找他談談...”
司馬朗點點頭,這才與司馬懿聊起了抓人的諸事,又商討該如何封鎖消息。
兩人正在談論著,忽有一士卒急匆匆的走了近來,朝著兩人大拜。
“怎么了?”
“司馬君他...他方才離開了...”
“離開了??”司馬懿憤怒的站起身來。
“他去了哪里??”
士卒有些為難的低著頭,說道:“他說要去荊南投諸葛亮。”
司馬懿盯著這士卒,咬著牙,面色格外陰沉。
宗族叛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