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雒陽通往中牟的一條小道上,駿馬飛速奔馳,在主人的鞭撻下,駿馬索性也爆發出了全部的速度,飛快的行駛在這條小道上,卷起了滾滾塵埃,一共是兩位古怪的騎士,正在瘋狂的朝著中牟趕去,說是古怪,是因為他們的年紀,其中一人,是上了年紀的老者。
他騎著一匹紅鬃大馬,雙手緊緊握著韁繩,壓低了身子,駿馬奔馳,狂風迎面打來,他只能瞇著雙眼,以免風沙入眼,腰間掛著的長劍,也是時不時的與馬鞍碰撞,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而在他的身邊,卻又是一個年幼的孩子。
孩子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是個胖小子,虎頭虎腦的,他騎著的駿馬,也是匹馬駒,并未長開,只是那馬駒,看起來渾身似血,通體赤紅,骨骼高大,神采飛揚,一看便是上等的寶馬,馬駒年紀不大,可全力行駛,竟還是能趕上老者的那匹成年大馬,不落下風。
這倆人,自然便是崔琰與小虎兒,崔琰如今的想法,就是要打消虎兒心里對軍事的那種渴望,要讓他明白,打仗是多么幸苦的事情,他將來要征伐他國,崔琰不會去管,可是要親自帶兵,那還是算了吧,如此迅速的奔馳兩地,就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住,就你這個頑童,呵呵。
崔琰心里暗自想著,時不時便轉過頭去,看看一旁的虎兒,生怕他會掉隊,不過,虎兒看起來已經有些睜不開雙眼,可還沒有放棄的想法,緊緊的握著韁繩,也學著崔琰的模樣,壓低了頭,兩人一路狂奔,已是行駛了半個多時辰。
就是苦了他們身后的那些“商賈”啊,“游俠”啊之類的,那些商賈,游俠為了能跟上他們兩個人,也是煞費心思的,甚至有幾個游俠已經完全顧不得體面,徒步狂奔,終究沒有辦法跟隨,如今跟在他們兩人身后的,大多都是些騎馬或者乘車的商賈們。
沒走過一個亭里,都能看到這里會冒出幾個“農夫”,遠遠打量著他們兩人,保重這段道路上的安全。
看著這些來往不絕的路人,崔琰只能感慨,天子對于皇長子太過于疼愛了啊,另外,就是袁尚這個小子,爭的是將繡衣使者弄成了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的龐然大物,其實這對于廟堂群臣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繡衣使者的勢力愈發的龐大,隱隱代替了昔日的閹人,成為了諸多士子們的新對手。
不過,與從前那些虛弱的閹人不同,這一次,士子們所面對的,是他們壓根無法戰勝的對手,敵人非常的強大,他們目前也只能在暗地里謾罵一二,就是當面上奏天子都做不到,他們知道,只要他們有了上奏天子彈劾繡衣的想法,他們的奏表在沒有遞給天子之前,只怕就要出現在袁尚的面前。
如此行駛了半個多時辰,崔琰已經是有些精疲力竭了,雙腿酸痛,騎馬并不舒適,大腿被摩的生疼,整個人也因長期的晃動,頭暈目眩,何況崔琰已經上了年紀,他漸漸有些難以支撐,可是,他并不能就如此放棄,他要給虎兒做個表率,當然,也要讓虎兒明白急行軍的可怕。
不知行駛了多久,崔琰只覺得自己五臟都似乎要被震碎了,兩人這才趕到了中牟地界,崔琰不由得放緩了速度,虎兒也是效仿,兩人駕著馬,緩緩走上了大道,崔琰面色蒼白,強忍著心里的惡心,看向了一旁的虎兒,“虎兒啊,這急行軍的感覺如何啊?”
“好啊!!太棒了!!”,虎兒精神奕奕的抬起頭來,右手握成拳,開心的叫了起來。
崔琰一愣,看著面前的皇子,他竟是沒有半點的疲乏模樣,顯得極為的興奮,激動,崔琰茫然的瞪大了雙眼,虎兒卻再次叫道:“師君?我們要再騎回雒陽嘛?!快點罷!”
崔琰吸了一口冷氣,不行啊,若是再如此騎回雒陽,虎兒會不會覺得累,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累死在半路上,他搖了搖頭,翻身下了馬,不悅的說道:“你且下馬!”,虎兒連忙聽從,也下了馬,兩人牽著韁繩,緩緩走在了道路上。
崔老頭決定要換個方法來教育皇長子。
“你看看周圍...你看到了什么?”
虎兒跟在崔琰的身邊,看著周圍,在這條大道上,有著挑著擔的農夫,他們大多都是低著頭,喘著氣,朝著縣城快步走著,這些人大多都是附近的百姓,如今尚且不是農時,這些百姓,也大多在家里弄些小玩意,拿去縣里販賣,換些錢,購置冬衣。
還有不少的商賈們,駕著馬車,打著哈欠,這些人大多都是從遠方趕來司隸做買賣的,連續數日的趕路,讓他們看起來都很是疲乏,沒有半點精神,當然,也少不了急著出門的士子,少有閑漢,虎兒看著周圍的一切,這才說道:“我看到了很多人。”
“你知道師君看到了什么麼?”
“不知。”
“我看到了大漢。”
“大漢?”
“對,這就是大漢。”
“這些農夫,商賈,士子,乃至這道路,道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大漢,身為天子,就要對這一切負責...你知道麼?你要讓那些農夫身上的擔子少一些,你要讓那些商賈少一些疲乏,你要讓那些士子們少一些焦慮,你要讓這樣的大道更多...”
虎兒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這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虎兒啊,身為君王,知戰事固然重要,可是,民事也是同樣的重要啊...數千萬百姓組成了如今的大漢,他們都是君王的子民,每一代的君王,對外作戰,都絕對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也不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赫赫武功,實際上,都是為了這些子民啊...”
“孝武伐匈奴...因為匈奴長期侵害大漢邊塞的百姓...殘殺天子的子民...孝康征伐鮮卑,因鮮卑欲攻幽涼,殺我大臣..孝憲征伐三韓,因幽州的百姓時常遭受三韓之襲擾,孝憲征貴霜...因西州百姓貧苦,難以生活,需要外貿,大漢需要與外貿易,才能充實國庫,養活這些子民,可是貴霜人卻斷了我們的商貿之路...”
“那倭國呢?”,虎兒不解的問道。
“因倭國有大量的人手,出產金銀啊...你說有了這些,大漢子民的日子是不是會更好?”
虎兒皺著眉頭,問道:“戰為民?”
“戰為國,國既民。”
看著久久不曾言語的虎兒,崔琰無奈的長嘆了一聲,他大概是最為失敗的公羊帝師了罷,前兩位都是費盡心思的培養天子身上的悍勇之氣,自己呢,卻是要淡化皇子身上的那股銳氣,不過,虎兒大抵還是聽進了他的言語,這一路上,隨著崔琰的講解,他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虎兒啊,治國不能只依靠武力...身為君王,你需要有智慧,你要能明白,什么樣的人能做什么樣的事情,再過上一段時日,我準備讓你去吏府,犒勞吏府群臣,順便,也可以學一學吏府是如何選拔人才的,這方面,孫家的小子,倒是比我要更加的出色...”,崔琰說著。
若是尋常的皇子,當然不能擅自去結交大臣,可是虎兒不同,他是獨苗啊,當今天子就這么一個孩子,身為嫡長子,又是唯一的兒子,虎兒是鐵板釘釘的太子,故而,崔琰也就沒有那么的忌憚,劉熙同樣也不在乎,他向來就不在意這些破事。
比起孝憲皇帝,劉熙在這方面倒是較為寬容。
虎兒點了點頭,竟是難得的同意了。
兩人正朝著縣城走著,迎面走來了一支商隊,商隊領頭騎著一匹駿馬,顯然,這位是個馬販子,他身后跟著很多的馬駒,以及騾,不過,質量就不是很好了,在這個時期,因車馬愈發的普及開來,不少的百姓都能擁有車馬了,固然馬匹的生意也是不錯。
那頭領看著叫嚷著,看了看面前的一老一少,本也沒有在意,只是,在看到虎兒的寶馬之后,卻是一愣,猛地翻身下了馬,他正要接近虎兒呢,就被崔琰迎面攔住了。
那人尷尬的看著崔琰,笑了笑,附身一拜,說道:“老丈恕罪,我只是看這寶馬入神,并非有意唐突...”,他說著,又看向了虎兒身邊的那寶馬,越看越是喜愛,他忍不住的問道:“這匹馬,是何人所有的?”
“是我的,你待如何?”虎兒大聲叫道。
商賈訕笑著,看向了一旁的崔琰,問道:“閣下,這可是你的孫兒?”
“正是。”
“那閣下是何官職呢?”
“一介白身。”
“白身?老丈莫要說笑,白身怎么會有如此寶馬?”
“這是自家所養的。”
“哦?”,商賈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多了幾分的傲慢,他玩味的說道:“老丈或許不知啊,因馬匹增多,廟堂早已放開了對馬匹貿易的限制,不過,戰馬除外,戰馬還是不允許在民間販賣牧養的,這是律法所規定的,除非是有官身的...老丈私自養戰馬,這怕是不妥啊。”
“哦?你要如何啊?”,崔琰不屑的看著面前的商賈,在面對商賈的時候,哪怕是他這樣的大賢,心里也甚是看不起,臉上滿是不屑。
“把這馬給我,我給老丈十萬錢,我也就不告官,閣下以為如何啊?”,商賈說著,崔琰與虎兒一路飛馳而來,風塵仆仆的,看起來也不過是尋常的富裕人家,這卻給崔琰引來了麻煩,虎兒正要開口,崔琰便不屑的說道:“販賣戰馬,似乎是重罪啊?”
“老匹夫,休要敬酒不吃...”,商賈大怒,剛剛開口。
“敢辱我師??!!”
就在那一刻,忽聽一聲暴呵,虎兒猛地跳上前來,伸手抽出崔琰腰間的長劍,猛地就朝著商賈刺去!!!
“撲!!”,長劍猛地插進了商賈的心口,虎兒將長劍拔出,血液飛濺,商賈捂著心口,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孩童,嘴角不斷的溢出血來,朝后便倒了下去。
“殺人啦!!!”
周圍猛地驚呼了起來,遠處城門的士卒迅速的朝著此處沖了過來,就在這一刻,周圍一些農夫丟下了手中的扁擔,商賈沖出了馬車,一瞬間,各種各樣近五十個人,圍在了虎兒與崔琰的周圍,那兩個沖過來的城門士卒,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其中一個留著大胡須的游俠走上前來,冷冷的看著他們,“繡衣使者在此,去把你們的縣令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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