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大人？”
“正是，我們奉旨前來接代大人回京。”
衙門里，這兩人站在了縣太爺面前。
又從這箱子里取出了圣旨，這八輩子都沒有見過圣旨的縣太爺不禁慌了神，也顧不得禮數是否對，他手忙腳亂的跪了下去。
“接旨吧。”
念完了后，兩人便將圣旨給了縣太爺，然后又坐到了縣太爺那“寶座”聲了。
“兩位大人稍等，我這就去把代大人找來！”
縣太爺是被嚇的手腳哆嗦，這連說話都在顫抖。他哪里知道，突然之間會冒出這么兩個煞神來呢！
慌忙之中，他趕緊吩咐劉捕快去把人給找來。然后又心痛地把自己那好茶奉上，生怕得罪了眼前的這兩尊大佛啊。
在人家眼里，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太爺而已。這官職，簡直就是低到了塵埃去了。
“你們這兒的茶水還真是好喝呢，不愧是個山清水秀的地兒啊。”坐上的一位男子開口道。
“是是是，您若是喜歡，下官為您再備上幾份回京也好。”
“不必了不必了，我這隨意喝喝便可以了。”
“那怎么行，您遠道而來，下官怎么忍心讓您空手回去呢？”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客氣咯。”
兩個男子相視一笑，這縣太爺只覺得自己被坑了。不過這虧損錢財，也總比得罪了兩人要丟了官帽要好吧。
如此一想，他卻又覺得還算是值了。
“你們這里景色如此怡人，真是世代隱士鐘愛的地方啊。”一位被稱為光大人的男子道。
縣太爺摸了摸自己那光潔的頭頂，他這是幾個意思？
突然覺得自己腦子跟不上人家了，他說話也開始顯得中氣不足了。
“不知道今日這是誰家成親呢，剛剛路過的時候只覺得好生氣派啊，這要是在京都，恐怕也只有高門才有錢財舉辦如此盛大的成親禮吧。”光大人又笑道。
“回大人，這應該是齊家。”
本來自己正準備去的，誰知道這兩人來了。為了表明自己廉潔奉公，，他只得裝作不知道了。
“哦？這個齊家，可是這一帶有錢的人家啊。”
“是的。”
“也不知道齊家是做什么的？又為何留在了這窮鄉僻壤之處？”光大人又問道。
一旁的那位黃大人輕咳了一下，這光大人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剛剛還夸人家這里是山清水秀呢，這突然又變成了窮鄉僻壤，他都想要給自己掌嘴了。
“咳咳咳，我是說……這齊家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財力呢？”光大人又換了種問法，只是這想要刨根問底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
縣太爺差些要抓耳撓腮了，他要說知道，可是他確實是不知道啊。要是說不知道，人家又會以為他平日里就是游手好閑，竟然連這個都不清楚。
一下子，他陷入了兩難。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幾位大人，代大人來了。”
只見劉捕快帶著代程明過來了，而代程明看到眼前的兩人一時間也是有些激動。
“你們……你們怎么來了？”代程明簡直有些不可置信，這還是他被貶以后第一次看到過熟人。
“給大人行禮了！”
坐上的兩人立刻起身，又含著笑走到了代程明身邊。
有那么一瞬間，代程明是覺得自己回到了做尚書的感覺。只是他明白的，自己那輝煌的過去已經沒了。
“大人，我們就長話短說了。這次前來，是奉旨接您回京的。”光大人道。
“回京？”
“正是，皇上整日念著您，這次正是派我們前來接您回去的。”
代程明突然像是被驚雷一劈，他立著卻不能動了。
兩人以為這代程明是高興壞了，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
“大人！您去哪兒啊！”
這時，代程明突然像是發了瘋似的往外跑去。幾人懵了，全都跟了出去。
只見代程明一直沿著那十里紅毯跑，他們便在身后跟著。路上行人甚少，大概都是被拉去齊家吃酒去了。
“你們說，這大人跑那么快干啥啊？這回京不是有馬車么？他這么瞎跑，我們也跟不上啊！”光大人郁悶，只得一邊跑一邊在吐槽。
最可憐的可能了就是縣太爺了，他一把老骨頭了，卻還要跟著跑，這跑起來差些要了他的老命啊。
“不知道，我們還是跟著的好。不然這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我都難以向圣上交代。”
于是乎，兩人又火急火急的追著前邊那道人影了。
齊家門前，依舊是張羅打鼓，好生熱鬧的一片。眾人看著氣喘吁吁的他，心里卻是沒有一點兒的漣漪。
估計，又是一個來喝喜酒的吧。
“岳父大人。”齊冰眼睛厲害，這一眼便認出了他來。
眾人一驚，又看著這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好像還真對得起齊冰口中的“岳父”二字！
“柔兒呢？”
“在婚房里，不知道岳父可是有什么吩咐？”
代程明閉眼，想要說的話卻只能留在了嘴邊。
“好好照顧她。”
代程明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眾人唏噓，看來這男子確實是很寶貝他的女兒啊。
拖著失魂落魄的身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片哄鬧聲中離開齊家的。只是覺得，這造物主真是太會捉弄人了。
站在這長亭內，他望著那悠悠的湖水，一時間忍不住痛哭流涕，為何要這么對他的柔兒？為何不早一點點？這樣他的柔兒就不用嫁過去了。
為什么，這兩人的出現就剛剛好是在柔兒拜堂成親之后呢？
縣太爺以及那兩位遠道而來的男子只敢站在遠處看著他，他們也不明白為何代程明會這么痛苦。
只是他們暗暗的感覺到這事是跟齊家有關的，而且這齊家貌似還跟他有很大的關系。
劉捕快匆匆趕來，又看到了那長亭內在痛苦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間，他是覺得自己很心疼這個代程明的。
命運對他如此不公，他還能怎么辦？
“可打聽到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縣太爺急切的問道。
“大人，這今日齊家少爺所娶的那位新娘子正是代大人的女兒。”
“什么？”
縣太爺瞪著圓眼，似乎不敢相信。他只是收到了齊家的邀請，卻并不知道這娶的是何人。
光大人和黃大人還有些不解，代程明不應該是高興么？為何還這么傷心？
縣太爺也不明白，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得罪了這幾人。個個都是比他祖宗還要厲害的存在……
“行了，讓他冷靜冷靜吧。可能他是因為要離開這里，心里有些舍不得吧。”光大人又道。
“我看也是，畢竟他只有兩個女兒，這哪個不是當寶貝供著。現在出嫁了，他肯定不舍的。”
“其實代大人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了。”縣太爺又補充了一句。
“什么？”兩人又是一驚，等著這縣太爺的下文。
“有一個在前陣子不幸去了，現在只有新柔姑娘了。”
“這……。”
兩人皆是語塞，看向代程明的目光也不禁變得柔和起來了。
長亭之內，一點兒風也沒有。
周圍比人還要高的蘆葦在夕陽下像是被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沒人敢上前安慰這個失意的男子。
想要回去，又覺得腳下被灌了鉛那般沉重。想要開口，卻又覺得嘴邊似乎被人用針線給密密麻麻的封住了。
他們四人就這么站在遠處的小道上看著代程明，而代程明一會哭，一會仰天大笑，這讓人不禁害怕他了。
湖面上泛起了一層一層的波紋，偶有蜻蜓在點著水，蝴蝶自然是不喜歡來這這水邊的，不過也有一兩只會在這長亭內飛過。
雖然這湖面上盛著一大的金盤，周圍是金黃一片，可是在代程明眼里，這一切，都只有灰色。
他的眼里，只有無止境的灰色。
不明白，為何要這么捉弄他？他苦笑，又痛哭，可是這些都不能讓他更加好受一點兒。
他心里滿滿的愧疚，想要恨那無上的君主，可是又畏懼他的權勢，最后只得恨自己了。
夕陽慢慢地從遠處的山邊落下了，這湖面開始變得昏暗起來，就連同這蘆葦，也像是要蔫了一般。
“要不要勸他回去了？這一個人待的也太久了。”光大人又道。
“這縣太爺同他比較談得來，縣太爺去吧。”
這莫名中招的縣太爺有些無奈，最后還是攝于這兩人的威壓不得不硬著頭皮去了。
他真怕自己這小身板因為代程明的怒氣而被推到了湖里，不幸亡矣！
邁著小步子，他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代程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什么。
“程明啊，哦不，代大人，可好些了？”
“嗯。”
“那我們回去吧，你都在這里待了一個下午了。”
代程明望著遠處那開始變黑的天際，眼里似乎無神了，瞳孔深處，也不知道還有什么是可以藏著的。
縣太爺有些尷尬，他就坐在了代程明身旁。他同代程明是面和心不和，但是人家代程明卻從未同他計較過。
這一點，縣太爺還是蠻暖心的。自己做過的窩囊事太多了，他對眼前的人是有些愧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