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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殺手

  徐陽沒去管羅浩,既然決定讓他去處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來到金老板的面前,仔細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然后溫言對老板娘道:“金哥沒事的,老板娘你放心。”

  聽到他這句話,老板娘這才第一次發出了一聲號哭,那么傷心,又帶著些欣喜。

  今天一早開始,她可是擔心到現在了,一開門就有人來找麻煩,直到風凌出手,打敗了“猛虎”后又被“白熊”干翻,她那顆懸著的心就一直沒放下來過。

  緊接著,她一貫表現都是懦弱無膽的丈夫,卻破天荒地站了出來,居然還使出驚人的武功,一舉打贏了那個白熊。

  這讓她更擔心了,她怕她那個軟弱卻極其可靠的丈夫,從此就要離他而去了,直到金老板居然被杜沖偷襲,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她這才發飆,要去救丈夫。

  她絕對不能失去他。

  可惜小混混們,人太多了,在他們的阻攔下,她甚至無法靠近她的丈夫半步。

  最后徐陽出現了,解決了一切事情,連她丈夫中的毒,對面的那個老大,也乖乖地替金老板解了。

  之后的事,就不關老板娘什么事了,她只要她丈夫安然無恙,比什么都強。

  那張數額高達三千萬的支票,老板娘仔細考慮過了,絕對不能要。

  徐陽也不是富裕人家,他打生打死,替自己的丈夫報了仇,還替自己出了氣,她怎么能要這筆錢?

  傳出去被人笑話。

  她只是擔心,她丈夫的傷勢。

  直到徐陽看過她丈夫,跟她說了確定沒事,老板娘這才解開了心頭的枷鎖,旁若無人般地哭了起來。

  有傷心,更多的是喜悅。

  徐陽也不去勸她,過于堆積的情緒若是不能發泄出來,對人反而不好。

  此時羅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有徐陽的威勢在此,那些小混混們根本沒人敢起半點反抗之心。

  即便是有人意圖不軌,相信那些小混混們反而會因為畏懼徐陽,而選擇把他給滅了。

  羅浩從未那么爽過,要知道“毒蛇幫”絕對可以算是魔都一個非常大的幫派了,平日里即便是他,看到那些橫行霸道的“毒蛇幫”幫眾,也多半會選擇避讓,以免發生沖突。

  而今毒蛇幫的幫主,“花蛇”杜沖被徐陽打得昏迷不醒,二把手“猛虎”盧橫和三把手“白熊”鐵嵐,都已重傷在身,幾乎喪失了全部的戰斗力。

  幫里的其他幾個硬手,現在就跟三孫子一樣,羅浩說什么他們就答應什么,就算是讓他們去警局里自首,也都二話不說,直接就過去了。

  這就是由恐怖的實力,而帶來恐怖的控制力。

  羅浩望向徐陽的眼神更加熾熱了,這是一種近乎于盲目崇拜的心理,徐陽如今就算是讓他獨自一人去單挑魔都全部幫派,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完全不會去考慮什么后果。

  這時,他一副狗腿子的樣子,顛兒顛兒地跑到徐陽身邊,討好地說道:“您吩咐的,都辦完了,還有什么事兒,您老人家吩咐。”

  他拍了拍并不結實的胸脯道:“羅浩我絕對替您老人家搞定!”

  “呸,你才老人家呢,你們一家都是老人家!”

  徐陽心中暗暗罵道,但這樣直接懟過去,不符合神秘高手的人設啊,有點頭疼。

  “你把門外那三個家伙弄進來,其它就沒什么事兒了,你忙你的去吧。”想了想,徐陽覺得確實也沒什么事要羅浩去做了,畢竟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黑道梟雄,過于接近幫派人士,未必就是好事。

  至于那三個殺手,徐陽自然有用。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去做效果才會最好的。

  如今他也算有些勢力了,有些事情,能避嫌就盡量避嫌吧。

  很快,那三個“高手”,就跟粽子一樣,被羅浩帶著幾個新投誠的小混混給綁進來了。

  沒辦法,這三個家伙在徐陽手里跟老鼠碰到貓一樣,被毒暈了都不知道怎么暈的。

  但對于羅浩和那些小混混們來說,這三個人的名字,簡直就跟天上的太陽一樣耀眼。

  甚至今天以前,羅浩都根本不敢相信,他能見到這三個人的真面目。

  汪冶是第一個醒的。

  并不是因為他用慣了毒,所以對毒藥有抗性,這才會首先醒來。

  他先醒,是因為徐陽要他先醒。

  徐陽一直是個很怕麻煩的人,這三個人里,他盤算下來,汪冶絕對是最容易控制的那一個。

  先易后難吧。

  希望他別讓自己失望。

  睜開眼,汪冶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徐陽,而是另兩個被吊起來的殺手。

  他們已經被人搬到了那家小小的拉面店里高高的橫梁上。

  店門已經關了起來。

  發生了今天這種事,誰還有心思開門營業?

  這倒是不奇怪的選擇。

  不過,能無聲無息,同時放翻他們三人的,絕對是個高手。

  起碼在用毒方面,汪冶一向自稱是魔都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的。

  但他今天栽了。

  栽得心服口服。

  甚至直到毒發的那一瞬間,汪冶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毒。

  至于什么時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一概不知。

  這下毒的手法,時機的把握,毒性的控制,都妙到巔毫。

  所以他一醒來,就很干脆地跪了。

  他想向那名高手學習,至于學不學得會,學會了以后再怎么辦,他根本就沒考慮過。

  汪冶是用毒的高手,也是毒術的狂熱信徒。

  相比起武功來說,毒術才是最高貴、最優雅的殺人術。

  砍來砍去,砍得血次呼啦什么的,粗俗不堪。

  然而即便是汪冶決定跪了,他卻根本跪不下去。

  因為和他那兩個同行一樣,他也被人吊起來了……

  怪不得,他看著那兩個被吊起來的同行,并沒有仰視。

  “請把我放下來,我汪冶愿意棄暗投明,只請高手收我為徒,我愿以師視之!”

  他大喊,然而好事多磨一般,天不遂人愿,并沒有人來搭理他。

  只有掛著他的繩索,仍然在一蕩一蕩,偶爾橫梁還會發出吱呀呀的不堪重負的聲音。

  汪冶甚至看不見那個高手在哪里。

  但他肯定這店鋪里,除了他們三個,一定還有其他人。

  而且很可能就是那個用毒的高手。

  他想轉過身來,觀察店鋪里的情況,以找到那位高手。

  然而繩子綁得很短,他好不容易轉了一點,又在慣性下,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角度。

  他并沒有放棄努力,他是汪冶,怎么可能被這種小小的困難難倒?

  于是他便繼續苦苦哀求。

  他并非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而哀求,只是親身經歷了如此高明的施毒手法,和如此奇特的毒藥,他幾乎要樂瘋了。

  他先前一個人在毒術這條坎坷的大道上蹣跚前行,從來沒有人能指導他,他唯一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天份!

  現在,如同給他開了一扇窗,一扇足以突破他認知的,新世界的窗。

  孔夫子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

  汪冶就是這么認為的。

  只要能一窺窗外的世界,死亡也會變得如此甜蜜。

  終于,在他的嗓子,嘶吼到幾乎失聲的時候,他的背后終于響起了一個略顯輕佻的男聲。

  “拜我為師?你也配?”

  其實徐陽很想把他放下來,畢竟把人吊起來也沒啥好看的。

  然而他首先需要保證,對方必須在絕境中喪失了全部希望,這樣他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條件,完全臣服于自己。

  而不是通過什么談判。

  所以徐陽一直在等,直到他覺得汪冶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信和希望,等到只要自己下令,他就會完全沒有抗拒地去執行,這才開口。

  雖然他的第一句話,徹底斷絕了汪冶心中唯一的希望,汪冶反而沒有被打擊到,而是喜極。

  高手,絕對是個頂級高手。

  若是那么容易答應自己的拜師請求,那還算什么高手?

  連自己這種頂級的殺手,對方都完全不放在眼里,不正是證明了這位前輩高手的高明之處嗎?

  但對方既然開口了,也就是表示,自己身上還有可以被利用的價值。

  被人利用雖然是很難聽的話,但是若是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那么這個人還有什么用?

  “前輩說得是,汪冶過于心急了,還請前輩示下,若是汪冶有可效力之處,只求在前輩手下效勞!”

  做了十多年的殺手,什么金錢、權力、美女,這些世俗方面的追求,對于汪冶來說,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唯有毒術,這冷門至極,讓人望而生畏的法門,才是汪冶最心醉的學問。

  只要能在前輩高手身邊,哪怕只是耳融目染,對自己的毒術提高,也是絕對有幫助的。

  何必拘泥于什么師父、弟子的稱呼呢?

  當年,齊白石都愿為“青藤門下走狗”,還刻章留念,算是一段風雅往事。

  汪冶此刻也覺得,哪怕只是當前輩身邊的一條狗,也是非常愉快的經歷。

  然后他就覺得手上的繩索,之前自己拼命掙扎都沒有任何松動的繩索,松了。

  他從高高的房梁上掉了下來,多年來的訓練,讓他本能地站穩,然后順勢跪倒,用膝蓋蹣跚移步,緩緩地,艱難但堅決地轉過頭來。

  然后,他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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