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年輕啊。
看到玄慈與蘇星河兩人流露出來的表情,徐陽就知道這次開價太低了。
以后一定要深刻反省,寧可獅子大開口,然后再等人家慢慢還價,也別開一個自認為保險的要價。
徐陽正在深刻反省呢,那邊的蘇星河已然朗聲道:“若是你說話算話,那這擂鼓山我便讓了給你!”
擂鼓山雖說只是座小山,可方圓也足有六七里地,山上山下各類林木繁盛,更有幾片屬于此山境內的田畝,可供耕作。
按后世的說法,就是一大片帶著經濟林的可耕田,價值絕對不菲。
逍遙派素來便不缺錢,當年蘇星河決心隱居在此,早已通過官府買下了這塊地,雖說花費不少,但始終還是用得著的。
果然,這次不就派上用場了?
用一塊本來的埋骨之地,換整個逍遙派甚至是整個中原武林的太平,絕對花的值。
果然,玄慈方丈聽到蘇星河如此識大體,雙目放光之余,更是當場便邀逍遙派全體前往少室山做客,言下之意自然會撥一塊地方讓逍遙派安居。
論起有錢來,逍遙派自然算得上豪富,但與已有數百年積累的少林派相比,又明顯不夠看了。
歷朝歷代,少林寺作為天下第一禪寺,朝廷方面都多有賞賜,僧人不追求黃白之物,自然是賞賜耕地田畝的更多。
久而久之,非但占地千傾的少室山完全歸了少林所有,甚至連周邊幾個縣里,大部分的可耕地也都歸了這批僧侶。
蘇星河原本并不想寄人籬下,可他心中另有隱憂,又怕徐陽說了話不算,到時候再找自己的麻煩,考慮良久后一口應允了。
一樁大禍事,居然如此輕松便解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大安,場面也一下子變得輕快了起來。
直到,玄慈無意中問了一句。
“游掌門,不知貴派前掌門丁老先生是如何故去的?”
徐陽眨了眨眼睛,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他啊,是被我毒死的。”
“……”玄慈愕然。
“……”蘇星河駭然。
“……”其余的人都呆滯了。
雖說各門各派內不乏勾心斗角,偶爾也有弒師之類的悲劇發生,但聽徐陽這口氣,好似渾不在意是怎么回事?
只有星宿派諸人,和后來趕到的喬峰、段正淳一行人并不意外。
因為這都是他們親眼所見的事,又有何意外?
反而是為何徐陽會同蘇星河打了起來,讓他們感覺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兩人不應該是同仇敵愾、共同進退的嗎?
蘇星河此時上前幾步,一把抓住徐陽的手,連聲問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殺了丁春秋那叛徒嗎?”
徐陽無奈地笑了笑:“我早就想說,可前輩容不得我開口,上來就動手……”
“是,是老夫唐突了。”蘇星河此時可不管徐陽為人如何,只要是他親手殺了丁春秋那叛徒,他便是逍遙派最大的恩人!
自己那因傷致殘、蟄居多年的恩師,也終于能重見天日了!
將一座擂鼓山送給此人,不虧,不虧!
旁人可不知為何蘇星河會如此激動,只是聽說到惡名昭彰的丁春秋,居然是死在如此一個看起來貌不驚人,平平無奇的年輕人手中,頗感意外而已。
何況,還是被他毒死的?
難怪說善泳者溺于水,看來鉆研了一輩子毒功的丁春秋,果然還是死在了毒物之下啊。
玄慈方丈有些不信,丁春秋何等人也,憑一手“化功大法”可說是睥睨天下,毒功更是登峰造極,怎么可能輸在徐陽手中?
“游施主可是忍辱負重,故意加入星宿派,趁機暗中下手,這才為武林除去了這一禍害?”想了半天,玄慈終于問了一句他自認為唯一的可能出來。
喬峰站出來插話道:“玄慈方丈,并非如此。我可證明,因丁春秋那時想對大理鎮南王段王爺家的阿紫姑娘不利,所以我二弟才會出手懲戒。只是一時義憤填膺未曾收住手,將那丁春秋毒死了。”
喬峰說話,本就信的人很多,如今他之前的劣跡又被證實多是虛妄,因此更沒有人會懷疑這話了。
只是玄慈的認知在這一刻被粉碎殆盡,他睜大了眼,癡癡地問道:“這……,丁春秋是正面對敵時,被游施主擊敗而死的嗎?”
“不錯!”喬峰點頭道。
見玄慈猶自不信,段正淳也出列說道:“這點本王也可作證,小女阿紫生于民間,自幼流離失所,因此疏于管教,誤拜了丁春秋這個賊人為師。之后所幸懂得撥亂發正,意欲叛出邪派重新歸于正道。那丁春秋知道后,起全派之力想要抓小女回去。若不是游少莊主鼎力相助,只怕……”
眾人看了看段正淳和喬峰,又看了看段正淳身后身穿紫色紗裙的阿紫,那樣一個冰雪聰明楚楚可人的小姑娘,頓時信了大半。
玄慈再也不疑有他,雙手合十,對徐陽行禮道:“游施主宅心仁厚,又學究天人,不惜舍生忘死全力鏟除星宿老怪。老衲在此代表中原武林,衷心感謝游施主!日后若是路過少室山,還請上得山門來飲杯茶。”
玄慈并不相信,丁春秋會如他們所說那么容易擊敗,想必這年輕人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僥幸獲勝的。
如此一心為武林正道犯險的年輕后生,偏偏還有一手俊功夫,少林派如何不該特意結交呢?
徐陽大喜,既然如此,先前玄難大師的糾結之處也算解決了,日后大可找機會大搖大擺進少林,調查出真相來。
玄慈又問道:“既然星宿老怪死在你手,那為何這批星宿派的門人,又拜在了你的門下?”
其實玄慈的想法是,星宿派這種邪派,為何還要保留?
徐陽一笑,道:“星宿老怪既死,這些不過都是昔年的一些從犯,罪實不該死,但又不好隨意放逐于江湖。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了避免江湖上遭受荼毒,我便接手了星宿派掌門一職,只誅首惡,去蕪存菁,擇其有善心的留用。希望將來星宿派能痛改前非,以名門正派的面目行走江湖罷。”
玄慈大師連連贊嘆,連聲夸徐陽宅心仁厚,將來必有后福。
一場大禍消弭于無形,就連為禍武林多年的星宿派,也轉身一變成了正道武林的一股有生力量,圍觀的武林中人除了慶幸之外,都對面前這個年輕人深感忌憚。
這可是連星宿老怪都能隨隨便便搞定的人,又能同聰辯老人力拼數招還能略占上風,如何可小視?
因此,一待玄慈方丈和蘇星河告辭,這些平日里沒什么往來的人,紛紛圍攏上來,想要結交徐陽。
徐陽頗有些不勝其煩,這批人里有真本事的不多,大都只是些趨炎附勢的路人甲乙丙,沒有什么必要搞好關系。
剛剛他早已看清,若真有什么事,他們跑都來不及,根本談不上什么助力。
他指了指摘星子他們,大聲道:“今日倦了,若是有什么問題,大可以去問他們,不必來煩我。”
他越是搭架子,這些湊上來的人反而覺得理所應當,面色不改便去尋星宿派的弟子攀附。
有了掌門人撐腰,摘星子他們自然也是搭起了架子,一個個鼻子朝天,不可一世。
往日里別人對他們只是畏懼,何曾嘗試過如此被人尊敬的滋味,這些星宿門人從此一改往日陋習,真正當起了正道中人,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第二日,徐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稍微梳洗了一番,就聽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看,原來是薛慕華。
“不知世叔因何而來?”徐陽問道。
薛慕華面色有些尷尬,平日里他都是身為長輩,對于面前這個晚輩其實并沒有多少關懷之心。
昨日又鬧了個大烏龍,人家明明是好心好意來幫自己的,整個逍遙派卻偏把他當成了仇人……
若不是他武功高超,萬一被師父打死打傷,那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
因此,薛慕華放下身段,很低調地問候道:“賢侄,不知昨晚安歇的好不好?”
平日里他高傲慣了,身為當世第一名醫,別人也是對他敬重有加,養成了他一身的怪脾氣。
現在需要客氣點,他幾乎都不習慣了。
徐陽見他言行頗不契合,頓時笑了出來。
他一笑,薛慕華更是囧態畢現,索性實話實說道:“家師……,家師有請。”
薛慕華還怕徐陽搭架子故意不去,畢竟昨夜雙方還交過手,不給面子很正常。
這也是為什么蘇星河派他過來,畢竟薛慕華同游驥、游駒關系很好,由他出面,怕徐陽不是太好拒絕。
好在徐陽很給這位老神醫的面子,爽快答應了。
薛慕華自是大喜,親自領頭,帶著徐陽去蘇星河的居所。
一路上更是言辭謙遜,還很尊重請教了一些醫道方面的疑惑。
徐陽也不藏私,將自己的一些心得,撿精華提點了他幾句。
薛慕華恍然大悟,有不少多年來難以想通的關竅,此時一通百通,于醫道修為上是大大提升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