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糊弄過去,眼看著今年我那莊子連蠶都養不了幾只,你打算怎么賠我?”
黃月英看來沒打算放過馮永。
“夫人,這春日里養蠶我是沒辦法了。”
馮永搓搓手,賠笑道,“不過秋日里不是可以再養一季嘛,到時候夫人莊子里的桑樹也長出葉子了。”
算算日子,自己家種的這桑樹,因為特意交待了管家下足了底肥,今年秋天基本就能少部分摘葉,到時候自己府上也要養點蠶試試,看看黃月英種的桑樹是不是真的更適合養蠶。
對比測試,用事實說話,這是最基本的科學精神。
黃月英聽了,失笑道,“糊弄人的話都不過心思,張嘴就來。一年里也就春日里能養蠶,秋日里你到哪找蠶種去?剛剛還說了農事沒人比得過你呢,看來我要收回方才的話。”
要是后世的農民伯伯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一年就養一季,那不得全家餓死?
一年三四季那是正常,五六季那叫好手藝,記得有過報道,說南方有人一年養十二季蠶。
身為南方人,馮永對養蠶怎么可能陌生?
蠶卵孵化嘛,只要記住兩個條件就行,一是光照,二是溫度。
光照容易解決。
溫度嘛,可以人工欺騙一下蠶卵,讓它以為冬天過去了,然后再給它光照。
因為秋天和春天的溫度差不多,原本第二年三月份才出來的蠶種受到了欺騙,就會在秋天從蠶卵里爬出來。
愚昧無知的封建社會婦人啊,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大科學神教的偉大神力吧!
“咳,夫人,我師門里,每年秋季都會養蠶的。”
于是馮土鱉冒出這么一句。
黃月英臉色一滯,認真地看了看馮永的神色,看到不似作假,她的臉色終于嚴肅起來。
“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
馮永看著黃月英的臉色,覺得有趣極了。
估計她是覺得這又是什么師門密術,所以不好張嘴問,可是偏偏又極想知道,糾結的模樣當真是有意思。
只是懾于這個女人的武力值,馮土鱉倒也不敢過多地試探她的底線,萬一她一巴掌拍過來,弄個半身不遂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我在秋季的時候給夫人供上一批蠶種,也算是補上春日里沒養上蠶的損失了吧?”
馮永笑嘻嘻地問道。
“這等違反天地運行的事情你也能做?”黃月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驚駭地問道。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激動地手都有些發抖,“這么一來,這大漢的錦帛豈不是……”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會來這么一句。
“夫人想多了。剛才夫人都說了這是違反天地運行之事,又豈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這其中所需要的東西,一般人是做不來的。”
馮永擺了擺手,說了一句。
如果是想讓蠶卵在春日里孵化,那常溫保存就成。
但在后世,經常用到冷藏的方式保存,什么時候想要孵化了,就拿出來給予一定的溫度和光照,那就可以爬出小蠶了。
當然,這也就是個原理,具體操作有時候還會用到藥物和其他方式。
但馮土鱉表示,我就在秋天多養一季,要什么精細操作?
拿制冰酪的方法給蠶卵冷藏一下,欺騙一下蠶卵已經過冬了就完事。
但這硝石也不是說什么人都能搞到的,就是能搞到,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會的。
知識就是力量!馮土鱉表示我有知識我驕傲!
硝石就算是再貴,能有錦帛貴?
蜀錦素有寸錦寸金之說,可見其難得,不然哪值得馮永利用這個益州典農校尉的職權之利去謀私?
推廣不了全大漢,但自己私下里拉幾個小伙伴搞上一搞,那還是很容易的。
別人家就一季,我家兩季,爽不爽?
看向那一片長高了不少的桑樹,黃月英幽幽道,“我早該想到的,你做事一向讓人捉摸不定,你種這么多的桑樹,怎么可能只拿來造紙那么簡單?說吧,這次又想做什么?”
“養蠶啊。”
馮土鱉理所當然地回答。
黃月英忍住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強行不去看他,生怕自己看到那小子得意的嘴臉,當場會忍不住把這小子拍到下面的曬壩去。
“我說的是你想要什么!”
青筋隱隱冒出的黃月英有點咬牙切齒地問道。
想起剛才他對門下弟子所說的那些話,果然算不得狂妄呢,他手里的好東西,足以讓別人都會過來求他。
這就是山門子弟的底氣么?
就是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讓人牙直癢癢!
“嘿嘿,”馮土鱉略有猥瑣地一笑,瞥了一眼關姬,只見佳人正滿目晶亮地看過來,就連張姬也是瞪大了眼,眼里全是崇拜,仿佛馮土鱉能在秋季里養蠶是一件很厲害的本領。
“我這還沒想好,而且這不是才剛開春么?連春蠶都沒出來,秋日還遠著呢,到時候說不定我就想好了。”
其實他早就想好了,可是現在么,感覺還不太合適說。
“成。”黃月英點點頭,“那我就等你到秋日,但是馮明文,你應該知道,此等大事,萬不可拿來開玩笑,到時候若是你拿不出真本事,可別怪我不客氣。”
反正蜀錦是官營,這小子養出來的蠶越多,對大漢就有利。
若此事成了,他拿種糧食的地來種桑樹一事,也就算是過關了。
“永知道輕重。”
這時,只見管家從下邊走上來,先是對著黃月英等客人行了一禮,又對著馮永說道,“主君,時辰到了,開席吧?”
“好,開席。”馮永點點頭,問向黃月英,“夫人要不要一起下去?”
“自然要下。既然到了這里,總是要當一回客人的,不然豈非太不禮貌?”
黃月英在有他人的時候,又恢復了雍容的貴夫人儀態。
“夫人請。”
黃月英點點頭,帶頭向著曬壩走去。
只聽得“當當當”幾聲響聲,然后就有人大喝一聲,“集合!”
莊戶還好說,只是以戶為單位攏聚到一起,靜靜地等著主家訓話。
但那些部曲就不一樣了,嘩啦啦地直接就站成了一個方陣。
“右看齊!”
“歇!”
“站!”
左看右看,正看斜看,全都是一條筆直的線。
站在旁邊觀禮的黃月英原本看到莊戶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是挑眉驚訝,暗想怪不得此子離開莊子這么久,莊子竟然半點事情不出,原來這莊戶竟是如此難得。
沒想再看到部曲列隊,她的眼皮已經止不住不斷地跳動。
諸葛亮這一年多來精心練兵,就為了南征做準備,黃月英豈會不知?
她是不懂軍略,但這些部曲所表現出來的模樣,一般的軍伍哪里能比得上?
張姬的心思則沒想到那么多,她看到這種從未見過的軍伍列隊方式,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
馮郎君,懂得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