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黃月英還要問,旁邊的蒲元連忙插了一句,“別忙,待我問一句。”
“先生請問。”
馮永恭敬地說了一聲。
這是個國家級技師,放眼全大漢估計也沒幾個能比得過他。
按后世的規矩,他那雙手是要交保險費的。
“我問你,那日我見你拿出的兵器護具,皆是用精鐵打造,你哪里尋得這般多的精鐵?”
“我叫漢中冶的人冶出來的。”
“不可能!漢中冶,那不是在漢中?”
蒲元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聲線,“他們是用哪里的水冶出來的?”
“什么哪里的水?”
馮永茫然地重復了一遍。
“我是問你這樣的精鐵是用哪條江河之水冶出來的?”
蒲元有些抓狂地問道,看著馮永這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樣,他心里不由地在懷疑,這精鐵,當真是此子叫漢中冶的人冶出來的?
“冶鐵的地方有一條漢水的支流,算是漢水吧。”
馮永在回答的同時,心里也在嘀咕,打鐵的水……不還是水么?都是h2o,有什么區別?
蒲元不滿道,“在座的都是與山門有淵源的人,若是我所問的犯了你的師門忌諱,直說就是,又何須如此藏私糊弄人?”
“前輩若要亂說,我何時藏私糊弄人了?”
看到諸葛亮黃月英看過來的目光里都帶著懷疑,馮永喊了一聲冤枉,同時心里也在懷疑,這個蒲元,莫不成是個徒有虛名的?
打個鐵用水都講究,和后世那些所謂的藝術家一定要扎根馬尾辮裝逼有什么區別?
“天分其野,地自成形。漢水鈍弱,不任淬用。蜀江爽烈,是謂大金之元精,方是淬用之佳用,你覺得如何?”
蒲元賣弄了幾句文縐縐的文字,然后再看向馮永,眼中帶著很明顯的詢問,意思就是你覺得這句話對不對?
同時心里在想道,自己走遍了蜀地的山山水水,就是為了尋得能冶出精鐵的礦山,同時也嘗試哪個地方的水最適合冶鐵。
這么多年來也就尋得一處金牛山,千辛萬苦只煉出一點上好的精鐵,最后給劉備鑄了八把劍。
剩下的,只算是平常的鐵,幾年前就已經挖空給大漢鑄了五萬把刀。
現在眼前這小子能有這么多精鐵打造的盔甲兵器,要么是早就貯備下了精鐵,要么就是找到了能冶出精鐵的礦山。
前面那一種可能性已經被師妹否了,那就只剩下后一種可能了。
蒲元找了這么多年都沒找到的東西,眼前這小子手里很有可能就有,只讓他覺得肚子里有百爪在撓抓著心腸。
可惜的馮土鱉是個半文盲,就算他心有靈犀一點通,估計也全是放在關姬那里,怎么可能會對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表達出來的辯論之意感興趣?
蒲元瞪了他半天,也沒聽到土鱉接下話題,反是見他迷茫地看了一眼黃月英,又瞟了一眼諸葛亮,最后才看了自己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前輩這話,是什么意思?”
黃月英“撲”地一聲,直接把剛剛喝到嘴里的水噴了出來,趕快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半天放不下來,只聽得袖子后面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然后肩膀又不住地抽動。
雖然蒲元的臉有一部分被胡子擋住了,可是露出來的部分還是很清晰地脹成了醬紫色。
你不愿意說,直言便是,都是山門中人,可以理解。
你又何須如此?欺我耶?!
馮永看到蒲元那吃人也似的眼光,心里有點發怵。
就在這時,黃月英終于在最后關頭站出來救場,“發的什么愣?師兄認為,漢水與蜀江兩者水質不同,單以冶鐵論,漢水比不過蜀江。問你認同否?”
“哦,前輩是問我這個?”馮土鱉撓撓頭,說道,“我不懂,我覺得都差不多吧。”
蒲元聽了這話,差點當場暴走。
你不懂?還差不多?!
問題是你不懂,又是怎么冶出這等精鐵的?
“那批盔甲兵器,當真是你令人打造出來的?”
如若不是師妹保證此子是山門子弟,身懷絕學,只怕蒲元當場就要“呸”一聲騙子。
裝都裝不像,一問三不知,也敢在他面前說能冶出精鐵?
冶出精鐵,要當真是那么容易,那他這大半輩子不是活到菜犬身上去了?
“前輩說的哪里話?這精鐵難尋,你又不是不知。不是我叫人冶出來的,難道大漢還有人會這般大方,送我上好的精鐵?”
不是他吹,別看這樣的鐵在后世常見得很,但在古代,特別是在戰亂時代,誰家能有這么多的精鐵?
除非是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而且還得是做和鐵有關生意的那種。
要是有人身上穿了這種精鐵所打造的盔甲,手上拿了這種精鐵打造的兵器,只論面對面拿刀互砍的話,在這個時代那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因為就憑這個時代的冶鐵水平,普通的兵器砍在這種盔甲上,卷了口子那是最正常不過,但最多也就能在盔甲上留下一道淺印。
就是箭羽射在上面,也一樣會被彈開。
而這種精鐵打造的兵器,尋常寶劍未必是它的對手。
看看趙云那把佩劍的下場就知道了。
所以要是誰手里有這等精鐵,不到最后關頭,誰會拿出來?
劉備當了皇帝,得到這種精鐵,還得小心著用,最后只能鑄八把劍,連馬家和黃家都沒分到。
李遺等人和趙廣如今也算是兄弟了,看到自己給送了這么三十套盔甲和兵器給趙廣都會眼紅。
可想而知其珍貴。
這東西要是那么容易獲得,自己又何至于用幾百條人命去填出來?
“你是拿哪里的鐵礦冶出來的?還有剩下的精鐵么?”
蒲元按著案幾,身子盡量往馮永這邊探,有些哆嗦。
他感覺自己當真是活到菜犬身上了,漢中自己跑了不止一遍,怎么會沒找到這等礦山?
“就普通的鐵礦啊!”
馮永莫名地看著有明顯癲癇癥狀的蒲元,“只不過冶鐵的方法與常見的不大一樣就是了。”
“師門秘法?”
蒲元自覺得自己終于聽明白了。
“算是吧。”
不要說冶鐵,就算是煉鋼,后世教科書都記載有,反應原理圖都不缺,反應公式還得背呢!
“怪不得……”
蒲元喃喃地說道,頹然地坐回原位,“雜家山門竟有這般秘法?連上天分野都能無視?這豈不是逆天而行?”
原來我活到菜犬身上不是錯覺,原來是真的。
黃月英看到自家師兄這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再聽到他說出這話,心有戚戚焉。
我忘記跟師兄說了,這小子的師門就是專干那種逆天而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