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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4章 談話

  孟琰的事事關重大,李遺能把這個事告訴自己等人,那是因為當時自己幾個要想著法子去援助李恢。

  在此之前,李遺可是一點口風也沒露過。

  這就足以說明此事的保密程度。

  關興現在處于休養時期,南征之事,基本和他沒什么關系了,能不說,還是不要說的好。

  聽到馮永這個話,關興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無論孟獲跑去哪里,丞相都有把握把他再一次擒獲?”

  “丞相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嘛。”

  馮永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而且,君侯不覺得,丞相這般做法,和在越嶲郡時有殊途同歸之妙嗎?”

  關興一怔,想起丞相在越嶲平定高定時的故意緩慢行軍,等高定召集完了各路夷帥才一舉擊破的做法,這才猛然醒悟過來。

  這個時候,他看向馮永的目光就有些不同尋常了,“這是你自己猜想出來的?”

  馮永撇撇嘴,“有什么奇怪嗎?很容易就想出來的事情嘛。”

  丞相當然是偉大的啦!

  公正嘛,嚴明嘛,鞠躬盡瘁嘛……

  別人都是可勁地欺負胡人啊,山越啊,只有丞相在平定南中后,想辦法安撫南中的廣大人民群眾,努力地提高南中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讓南中人民群眾感激了一千多年。

  全靠同行襯托啊!

  然而揭開傳說的美好外表,用歷史的辯證說法去詮釋,那就成了:諸葛亮為了保證蜀漢后方穩定而在南中所采取的種種措施,客觀地促進了南中地區的發展。

  把你先輪一遍,再幫你提高生活水平——一千多年后人類還是這么玩。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人類社會從來就沒有長進過,除了學會把口號喊得更響亮一些以外。

  像后世的“阿妹你看”,差不多也是這一套,只是手法不太熟練,玩個傻大木之類的玩了十幾年,都沒玩出個花樣出來,還被全世界咒罵,太低端了。

  哪像諸葛老妖這種手法嫻熟,效果持續一千多年,還能讓南中的人民群眾念念不忘。

  當然,此時的南中廣大人民群眾還不知道,孟獲這個被人暗中下瘟疫詛咒的家伙,已經成了一個瘟神,準備把自己的老鄉全部坑一遍。

  雖然他的本意是反抗,但實際上是帶路黨。

  抓了七次都沒殺呢!丞相是多么滴仁慈……

  但這七擒七縱的過程,多少人被殺,多少人被俘,誰會操心?

  黔首都不算是人,更何況蠻僚?

  至于像自己這種從小生長在紅旗底下的接班人,才會本著仁慈的心去關心戰俘的死活,讓他們發揮出自己應有的作用,簡直就是人道主義精神在閃耀。

  想到這里,馮土鱉覺得,自己在后世的教科書中應該不是什么負面評價,好歹他也是在主觀上努力促進南中地區的經濟發展呢!

  只是關興看向他的目光就更加地古怪了:很容易就能想出來?

  不過他一想到馮永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于是關興沉吟了一下,這才開口問了一個貌似很不相關的問題:“你覺得,此次南征后,那祝雞翁之術,我們要不要公開?”

  這回輪到馮永一愣。

  “君侯也覺得到時候了?”

  “你早就想到了?”

  關興深深地看了馮永一眼。

  馮永點點頭,“丞相此次南征,能這般容易地渡過滬水,翻過不毛之地,把孟獲截在槃江邊上,如今軍中的干糧功不可沒。”

  說著指了指北邊,“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丞相遲早要北伐。我在漢中呆了一年多,也算是了解漢中的一些情況。”

  “不論是從漢中到關中,還是到涼州,道路難行,舉國之力北伐,可不像如今南中這般小打小鬧,到時候軍糧供應,可是一個大問題。”

  “若是按以前,漢中棧道,難以支撐運糧,所以如今這軍用干糧必然是重中之重,到時我們幾家,想要再像今天這般把持住,肯定不行。”

  連大將都沒有帶過來的南征,相比于北伐,肯定是小打小鬧。

  南征就是個練兵的過程,猶如后世太宗打小朋友屁股,后期的時候死活不肯停手,非要全國的軍區輪流上場練一練。

  至于小朋友的玩具是不是被砸個稀巴爛,那關我鳥事?

  誰叫你是熊孩子?

  再說了你的玩具不也是我送的?

  但北伐不一樣,那是舉國之力,一旦出問題,那就是大罪。

  而如今,自己這幾家連供應軍用干糧的南征都是勉強。

  不然也不至于要提前幾個月就讓朝廷停止賣干糧。

  也就是以前這種軍用干糧還沒有正式用到軍中,誰都不知道這東西效果如何。

  后來朝廷把它賣給民團,除了創收,也是讓民團先幫朝廷軍隊先行試毒一番,看看可不可行。

  最后還能在權貴那里落下人情。

  所以說,為什么馮土鱉一直諸葛老妖諸葛老妖地叫,不是沒有道理的。

  賣個軍用干糧都能賣出花樣來,還不妖嗎?

  南征才是軍中對干糧的第一次試用。

  目前看來,效果應該不錯,所以南征過后,諸葛老妖肯定會對干糧別有一番思量,自己幾家要再不知好歹地想獨自把持,基本沒可能。

  還不如直接爽快點,自己主動送出去,至少也能落個人情,在大漢丞相那里加個分。

  關興聽完馮永的話,沉默了好一會,這才抬起頭,定定地看向馮永。

  看得馮永心里有些發毛。

  “君侯為何如此看著我?”

  馮土鱉試著問了一句。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此誠慷慨激昂之語也!”

  關興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是吧?”

  馮永嘿嘿一笑。

  “還有酒么?”

  “沒了,君侯要酒來做什么?”

  關興聽了,看了一眼馮永,長嘆了一口氣,“聽三娘說,你寫文章,總是寫一半留一半,實是讓人惱火,我此時終于知矣!”

  馮永:……

  “這么一句話,當得起浮以大白,而在你眼里,卻只道是平常。”

  原本就很平常啊,玩三國的哪個不知道這句話,反正后世經常掛在嘴邊念叨。

  看著馮永不以為然的神色,關興皺著眉頭說道,“總覺得你看人看事的眼光與常人不太一樣,他人所重者,在你眼里卻是平常。偏偏他人不在意的,你卻偏要計較一番。”

  馮永心里一驚。

  繼而辯解道,“君侯此言差矣!三娘,我之所重也,難道非君侯所重?”

  關興臉色一變。

  所以說,我就是想打死這小子!

  會說話嗎?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只見關姬霞飛雙頰,雖然明著是責怪地瞪了一眼馮永,但在低下頭的一瞬間,眼中的情意卻是怎么也掩不住。

  關興心里一聲長嘆,有些意興闌珊。

  “我與興武乃是兄弟,只要我與他說明白此事前因后果,想必他也會同意。趙老將軍通達國體,識慮經遠,自會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馬家……”

  關興想了一下,“馬驃騎將軍過世后,馬家家主雖是馬承,但主事者實為陳倉侯馬將軍,故此事卻是有些難辦。”

  馮永明白關興的意思。

  馬承是馬超入蜀后所生,如今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正太,雖名為馬家之主,但卻是個說不上話的孩子。

  馬家能說得上話的,是馬岱。

  如今要交出祝雞翁之術,馬家的進項能不能保住是個問題。

  而馬岱個人手里,卻偏偏有牧場份額。

  旁宗勢大,大宗勢弱。

  這么一來,在不知情人眼里,未免有幫助旁宗欺負只有孤幼的大宗之嫌。

  事不過三,大小宗之爭,何李兩家已經有例子在先。

  只是這兩家皆是本地世家出身,所以世家就算是吃了虧,也不敢大聲嚷嚷。

  若是馬家的話,那就是直接落人口實了。

  這不是馮永在杞人憂天。

  古代可是很講究師出有名的。

  諸葛老妖死后,連劉備劉禪這對父子的名字都要被人拿出來說事,被解釋成基業已經完備了,等著禪讓給別人,所以投降是順應天意。

  這特么的!

  黑子又不是后世才特有的,古代的黑子還是專業的頂級黑子,飽讀詩書,博覽群書的那種,一般人還真嘴炮不過他們。

  到那時候要是有人歪歪嘴,來那么一句:北伐是為了恢復漢室正統,而你們自己的做法都不正統,那還恢復個屁?

  說不定還有人利用這個機會再引用個什么典故,以此證明北伐注定不成功。

  那就讓人心煩了。

  而且就算馮永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難道另外幾家也不在乎?

  “這個事情,”馮永沉吟了一下,“急不來,到時候我們幾家先通個氣吧,看看馬家怎么說。”

  “也只能如此了。”

  關興有些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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