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脖子有些僵硬,咔咔地轉過頭去。
關姬看到他這副模樣,“噗嗤”一笑,拍了一下,“妾說笑呢!”
馮永裝傻,干笑了一聲,心道剛才你還說你沒那么小氣呢!
“叔母來信了,說是生了一個兒子,要妾替她謝謝夫君呢。”
關姬這段時間沉迷娘子軍的組建,趁著這幾日身子不方便,把馮永趕到阿梅的房間,她自己一個人樂得清凈,仿照馮永訓練南鄉士卒的方法,抓緊時間編寫娘子軍的各種構想。
“哦,這有什么好謝的?要謝也是謝樊阿和李當之他們,和我沒多大關系。”
馮永擺了擺手,同時心里想起冒出一個念頭:諸葛瞻這小子,終于出生了?
這是一個沒有自家老爹的才能,卻有著自家老爹耀眼光環籠罩的小子。
鄧艾偷渡陰平,直奔錦城來時,阿斗把自己手里最后的一點底子交給了他,同時也把最后的希望交給了他,卻沒想到這小子是個眼高手低的家伙。
諸葛老妖最后兩次北伐,人數太少,攻城不行,但野戰能打得曹魏畏蜀如虎,得司馬懿一句“天下奇才”的評價,行軍布陣的能力還是很厲害的。
可惜的是這個諸葛瞻自以為有家傳兵法,不聽黃崇和李球的建議,不守險隘之地,硬要在平地上跟別人死磕。
結果把阿斗的最后一點家底敗了個精光,阿斗無視前方的將士誓死守劍門關,直接開門投降,未必沒有諸葛瞻兵敗身亡的原因在里頭。
馮永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古怪一笑。
“想什么呢?笑得滲人!”
關姬不滿地推了一下他。
“算起來,我和諸葛瞻,算是表親吧?”
馮永冒出這么一句。
關姬一愣,不知為什么馮永突然問起這個,想了一下,說道,“妾算是叔母的半個女兒,大郎確實應該叫妾一聲阿姊,這么算起來,你和他是表親沒錯。”
“嗯,那就好。”
馮永點點頭。
“什么意思?”
關姬一頭霧水地看著馮永越發古怪的神情。
“抽他啊!他是我舅弟,以后犯錯了,我抽他沒啥問題吧?”
馮永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這人,想了半天,就想這個?”
關姬實在是忍不住了,氣得狠狠地拍了一下馮永,“他還是個孩子呢!”
冬天衣服厚,打不疼人,馮永渾不在意地說道,“孩子就是要打,棍棒底下出孝子!”
“再孝子那也是叔母的孝子,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哪來的孝子?”
關姬哼了一聲。
好像不太對?
馮永看到關姬這模樣,心里就是一動,試探地問了一句,“細君這是有心事?”
“妾能有什么心事?”
關姬沒好氣道。
聽到這話,馮永就越發肯定了。
“細君這是怎么啦?”
馮永柔聲問道。
關姬瞟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旁邊站著的阿梅,這才咬著嘴唇道,“叔母都有孩子了呢,妾和阿郎成親這么久了……”
聲音低了下去,神情有些失落。
馮永一聽就明白了,連忙說道,“夫人因為身體的原因,到現在才有孩子。我們兩人又沒問題,何況還年輕呢,不要著急,總會有的。”
想起剛才關姬看了一眼阿梅,馮永連忙低聲解釋道,“放心,家里的長子肯定是你生的。阿梅她……”
阿梅身為巫醫之后,又跟樊阿學了醫術,自有方法避免搶在主母之前生下孩子,她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明白的。
“誰跟你說這個!”
關姬聽到馮永的解釋,臉都紅了,一把把他推出門去。
阿梅裝作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的樣子,低著頭就要跟上去。
“不用了,今天你跟著細君去馬場,好些日子沒去核帳了,也應該去核實一下了。”
馮永擺了擺手,不讓她跟上來。
阿梅作為全能型人才,是馮永的高級秘書,平日里不但要幫助馮永提前整理好各種資料,方便他審閱,還要幫忙統計越巂太守府里的各種數據。
這些日子馮永一直睡在她的房間,今天關姬被黃月英刺激到了,就不要再讓阿梅跟著自己了。
古人說修身治家治國平天下,還有很有道理的。
連家里都不安寧,哪來的心情治國平天下?
夫妻之間,相互理解,各自忍讓,生活才會更和諧。
進入太守府,魏容就遞過來一份公文。
“長史,錦城的回復到了。”
“我不看,你只管說上頭說了什么。”
馮永擺擺手。
這種公文又不是什么白話文,看得人頭疼。
“丞相沒答應從錦城的武庫調兵器,但答應了可以讓漢中冶按長史的意思,專門為越巂打造一批武器。”
魏容連忙說道。
“知道了。”馮永點點頭,“還有么?”
“昨日剛送過來一批兵器,有三十柄。”
“才三十啊?”馮永苦惱地揉揉腦門,“太少了。”
想了一下,又說道,“你去通知張將軍,讓他把這些兵器分發下去。”
“諾。”
不一會兒,張嶷一臉喜色地過來,“長史,聽說又來了一批紫電寶刀?”
“是啊,不過只有三十柄。”
馮永有些無奈道。
“三十柄已經不少了,這等寶刀,世間罕有,威力僅某生平所見,加上邛都原先有的,足有七十柄了。”
張嶷卻是感覺到滿足了,“這等寶刀,打造甚是不易,只能慢慢攢。”
打造何止是不易?
一年多的時候,才打造出七十把,這簡直是龜速好么?
“我前些日子跟丞相說過了,想要讓錦城那邊幫忙打造一批,但丞相拒絕了,不過好消息是,丞相答應了讓漢中冶那邊幫忙。”
“那可真是太好了!”
張嶷喜動于色。
所謂的紫電寶刀,其實就是唐陌刀。
刀身全長有兩米多,光刀刃就有接近一米,刀柄有一米二。
陌刀是由斬馬刀發展而來,所以刀刃與斬馬刀有些相似,有鋒利的尖端,可劈,可砍,可挑,可削,可刺。
底下接上長長的刀柄,利于對付騎兵。
陌刀的用法,就是如墻而進,一方面可以有效鼓舞本方戰士們的士氣,一方面還可以極大地威懾敵人。
它的原理,一是集體作戰,講究團隊合作;二是攻擊點明確,就是對付騎兵,彌補馬匹不足的弱點。
缺點是成本極其昂貴,制作不易。
同時不但對士卒的身體素質要求極高,而且還需要他們有很好地團隊協作能力。
所以它就算是被馮永嘗試成功了,注定也只能是作為最后的底牌使用。
諸葛老妖得知馮永想要讓蒲元幫忙打造這么花里花哨的東西,一口就拒絕了——現在正是準備北伐最緊要的關頭,打造這種東西,得浪費多少人力物力?
馮永沒有辦法,只好利用自己的關系,以給部曲打造兵器的名義,讓漢中冶幫忙打造五十柄,就這樣,用了一年的時間都沒能完成要求。
這還是利用南鄉的優勢,焦炭、改良的風箱齊上陣,才能鍛造出來的那么一點。
前些日子大漢丞相差點抽干了南鄉的血,馮永沒辦法阻止,只好趁機哭述了一番,得到了正式授權,讓漢中冶名正言順地專門給越巂太守府幫忙打造。
如果不是時間太緊,馮永甚至想向諸葛老妖提出要求,在越巂建座冶煉工坊,自己打造。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馮永嘆了一口氣。
幸好南鄉富庶,可以預支一部分,越巂這邊又有馬場和鹽池的收益作為抵押,不然馮永根本就不敢搞。
但眼看著北伐在即,馮永也只能咬緊牙關,抓緊時間嘗試各種兵種。
“那寶刀軍陣,練習得怎么樣了?”
“還不錯。”張嶷連連點頭,“南鄉的士卒,果是精兵,下令而行,如臂使指,而且大多比一般的士卒精壯。乃是使用紫電寶刀的最好人選。”
馮永聽了,心疼地咧咧嘴,老子的子弟兵大多都放出去了,這就樣還不夠用,如今手頭還剩下幾個?你這么搞,有多少可以填進去?
“不能全部選用南鄉士卒。我們不是有三縣之地的征兵之權么?以來年都試的名義,在三縣之地精心挑選勇士。南鄉士卒太少了,讓他們作為什長隊率之類,帶領沖鋒。”
“下走明白長史的意思。下走的計劃,是先讓南鄉士卒練好這紫電寶刀的用法,然后再讓他們領其他人練習。”
“畢竟南鄉士卒乃是難得的精兵,無論做什么,都比一般的士卒好用得多。”
張嶷佩服地看著馮永。
這馮長史,別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一身本領確實少人能比。
光光是帶出來的南鄉士卒,就非一般士卒所能比。
“哦,這樣就好。”馮永點點頭,起身道,“走,去軍營里看看,他們練得怎么樣了。”
“諾。”
雖然只有不到一百柄寶刀,但排成陣形,長刀如林,明晃晃地如墻而行,仍是有著極大地震懾力。
馮永站在點將臺上,看著底下的士卒舉著寶刀前行,在他們的前面不遠處,立有木樁。
只聽得一聲暴喝,長刀劈下,木樁當場就碎開。
踏過倒下的木樁,前面還有高度類似于騎兵的草人。
挑、刺……
“張將軍,對兵軍和馬軍,這寶刀的用法,應當是不一樣的,在真正的沙場上如何使用,還需要你多多操心。”
馮永看完,雖然覺得挺厲害,但這畢竟只是草木,而且還是靜立不動的。
對付活人,騎兵,陌刀應當是劈還是刺,亦或者是削,挑,這個要不斷地嘗試,總結經驗。
馮永不懂,只能交給懂行的人。
張嶷一聽,連忙說道,“下走明白。”
伸長脖子看了看士卒腳下被劈成碎片的木頭,馮永又吩咐了一聲,“到時把這些碎木頭,送些到我院子去,我那院子的柴火,好像快用完了。”
說著,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咕噥了一聲,“這天氣,感覺有點冷……”
張嶷臉皮抽搐一下,“下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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