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在攻打營寨的這幾日,早就知道漢軍已經疲憊不堪,甚至連箭羽都已經所剩無幾。
簡單制作好沖車和云梯,補齊了損失的器械,就開始毫無顧忌的推著沖車過來。
“轟!”
土制的矮小城墻落下了塵土,輕微地晃了晃。
“殺賊!”
柳隱舉刀大喝。
“殺——”
他的身后,渾身傷痕累累的漢軍士卒跟著大喊,沖上去與順著云梯爬上城墻的曹軍廝殺到一起。
隴關離街亭差不多百里,馮永為了防止張郃圍城打援,在催促大軍前行時,又把手中的暗夜獵手全部派了出去,查探最新的消息。
一路上暗夜獵手來回飛奔。
“將軍,前面就是街亭,有曹賊攔路!”
馮永心頭一涼,“已經失守了?”
“營寨已破,但仍有喊殺聲。”
馮永精神一振,“快!快發信號!”
“咻——”
“叭——”
煙花在隴山下的天空里綻放開來。
柳隱揮手劈倒一個爬上來的曹兵,耳邊聽到風聲,連忙往旁邊退了一步,可惜的是這些日子對身體的過度透支,他已經沒了往日的靈敏,槍尖捅中了他的胸肋。
雖然槍尖沒有穿透盔甲,但他仍是踉蹌了一步。
對面的曹兵眼中泛著光,又緊逼上來。
柳隱已經心存死志,想著多拼一人就是賺一人,他直接迎了上去,正要與這個明顯是曹軍伯長的家伙同歸于盡。
哪知對面身后又冒出兩人來,齊齊伸出長槍,把他架住。
柳隱正待掙扎,卻發現自己已經使不上勁,連手里的刀也因為握不牢而掉到地上。
他知道,這是力竭之像,只得認命地仰天長嘆一聲。
然后他就看到天上劃過一個煙花。
緊接著第二個……
第三個……
雖然只是會爆火花的煙花,沒有任何顏色,但在柳隱眼里,卻是無比地燦爛!
丞相在味縣與蠻夷誓盟時,他就見過這種煙花。
后來在馮郎君大喜之日,錦城傳言有墜星大如斗,亮如燭,一路相隨迎親隊伍。
但只要跟著丞相南征的人都知道,其實那就是馮郎君所做的煙花。
“馮郎君!馮郎君來了!”
柳隱心頭狂喜,力量仿佛一下子就涌上來了,大喝一聲,雙臂用力,生生把架住自己的雙槍推開,然后重拾長刀,猛然撲了上去。
“馮郎君率軍來救援了!”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街亭小城,已經被逐步壓縮,唯能苦苦咬牙堅持的漢軍聽聞這個消息,一下子就恢復了力氣,奮勇反撲,竟是把曹軍逼出城外。
“快放,快放!”馮永連連催促,“全部放完,一個不留!”
連二接三的煙花“啪啪啪”地在空中響起,就連張郃也注意到了,他抬頭看了看這空中異像,有些驚疑不定。
“將軍,蜀虜從隴關上下來了!”
“哦,終于來了?”
張郃卻是沒在意,雖然比自己預料中的快了一些,但也無所謂了。
雖然一時還沒攻下這街亭城,但城中的蜀虜想必也無力再戰。
“先暫停攻城。留下一千后軍看管輜重和街亭,剩下的人隨我來。”
張郃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心神有些不定。
寬近十里,長達數十里的街亭之地,曹軍已經越過了小城,在前面排起陣勢。
從隴山上下來的洪流,準備沖向這個阻攔自己前進道路的障礙。
張郃沒有準備防守,而且他也沒有必要防守。
因為對方是從隴關上急行而來,體力不支,自己又是以逸待勞,何懼之有?
他把最后的馬匹全部聚攏起來,準備沖垮這支遠道而來的漢軍——如今天下,沒有人能與大魏的精騎相抗衡。
特別是在這個寬數里,長達數十里的戰場,正是大魏精騎的用武之地。
對面沒有設立營寨,又是臨時組成的陣形,和幾天前被自己打敗的那支街亭守軍又有何區別?
“重弩上前,取兩翼!陌刀隊,次后!余者,隨時聽令!”
馮永看著前方早有準備的曹軍,喝令道。
以刀為路者,曰陌刀。
軍中稱陌刀,游俠稱紫電寶刀。
嚴明的紀律性,在此時得到了體現。
再加上南鄉士卒作為領頭人,士卒擺陣的速度要比普通士卒快上很多。
馮永站在臨時搭成的高臺上,他的前面,架著一個鐵皮做成的大喇叭,只聽得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今日便是生死存亡之時,乃是萬死而求一線之存。”
“若不奮勇殺賊,沖破前頭曹賊的封鎖,我等便是唯有等死而已,軍中不遺匹馬一人。”
背水一戰的情況,讓將士們皆是咬緊了牙關。
“給我端上來!”
親衛們抬著一個大箱子上來。
馮永拔劍劈開,只見里頭滿滿地一堆紙,甚至還有幾張飄了出來。
“這是毛布票子!全大漢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用的東西,只要你們今日殺敗曹賊,這箱票子,全是你們的!”
“咕咚!”
站在高臺附近的將士看得真切,眼中發紅,不少人開始咽口水。
“此役,生還者都有賞賜,殘者不但賞賜加倍,還可以遷家人到南鄉,每季皆會有錢糧供之,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戰死者,你家中父母妻兒,皆由我養之,子女還可入南鄉學堂,前程無憂!”
咽口水的咕咚聲更大了。
南鄉學堂如今是大漢黔首子女唯一能免費求學以求晉身的地方。
若是想要翻身,那里就是最好最快的途徑。
喊完這些話,馮永大口地喘氣,看了一下腳下的票子,心道幸好如今這票子的信用還算堅挺,沒有通貨膨脹。
不然老子可沒地方去找一堆金銀珠寶裝逼。
本以為這個最后的手段派不上用場,沒想到還是被逼出來了。
為了活命,不得不大出血啊!
馮土鱉心頭在滴血。
他心里這般想著,臉上卻是慷慨激昂,“你們若是想得到我所說的一切,就給我殺潰賊子!若是此役失敗,這些原本屬于你們的一切就沒了,沒了!”
“我的大旗,就豎在這里,不退半步!賊至,我便提這三尺劍,與賊同歸于盡。北伐以來,吾從未聞軍中有大將殉國者,若有,請自馮永始!”
“但我更希望,賊子永遠不能沖到這里!殺!”
“殺!”
“殺!”
“殺!”
久違的馮郎君特技“巧言令色”重現江湖,同時在金票,啊,不是,是毛布票子的加持下,效果翻倍。
全軍的士氣一下子就漲到了頂點。
所有人未戰雙眼已通紅,死死地盯著前方,嘴里念叨道,“殺……殺……殺……”
生有厚賞,殘有所養,死可蔭及家人,沒有顧慮了,沒有了。
只要殺死眼前的曹賊就行。
雖然馮永來得比張郃想像中的要快,但這并不影響張郃及時讓騎兵發起沖鋒。
隱隱約約聽到對面的呼喊聲,應該是對方將領正在著急傳令布置陣形。
張郃自信一笑:吾怎么可能會讓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