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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8章 挑戰

  雖然吳明只是說在馬的身上試過,雖然周爐說了這只是他胡思亂想,但馮永已經在心里肯定,這絕對是個好辦法。

  不要問我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就是知道。

  所以馮永開口問向周爐,“有興趣當個騾管事嗎?像端木哲的那種。”

  周爐這個名字,確實不錯。

  爐,驢,騾。

  一聽就是有緣份的。

  周爐“啊”了一聲,張大了嘴,愣愣地看向馮永,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吳明卻是聽清楚了,不敢置信地反問了一句,“像端木哲的那種?”

  馮永點點頭,“沒錯。”

  吳明得到馮永確定的回答,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后又是猛力一腳,直接把自己的徒弟打了一個踉蹌,摁著他的頭,“快,快謝過君侯。”

  周爐很是聽話地連連鞠躬,“謝君侯,謝君侯!”

  “行了行了,”馮永阻止了他木偶似的動作,“后頭我會讓人送些好驢過來,這段時間,你先把平襄所有部族合適的母馬挑出來,看上哪個挑哪個。”

  “挑好了,只管告訴我一聲就行。需要什么,盡管提,要人有人,要糧有糧。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快地產出我需要的騾子。”

  初擔大任的年青小伙子的臉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發紅了,渾身都在顫抖著,連連說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不會負君侯所望!”

  端木哲雖說是歸化的羌胡,但在南鄉那里,比他身份高的還真沒多少人,能指使他的人,更是廖廖無幾。

  他不但是南鄉老鐵們奮斗的目標,甚至還是隴右不少羌胡部族渠帥的偶像。

  這一回,就連吳明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馮永擺了擺手,“你們好好想想這騾子的事,我去那邊看看。”

  說完后,讓他們好好消化這個事情,自己轉身去找細君。

  平襄城的城池并不算太大,所有被馮永遷過來的部族,都是按著先后順序,在城外規劃出來的地方豎起一個又一個的帳子。

  同時東風快遞的營地不遠處,自主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交易市場。

  經常有東風快遞的內部員工,拿著自己吃不完的塊狀干糧,過來跟羌胡換點皮草之類的,賺點小外快。

  如今這個小市場被李慕征用了,無數的羌胡貧苦人家過來,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著站在那里的仙子一般的漢家女子。

  不管是自己賣自己也好,賣妻賣孩也罷,都希望能跟著她吃上一口飽飯。

  李慕的腳下,堆著一堆糧食。

  有炒面,也有糜子。

  關姬站在遠處,看著李慕親自一個個地細細查看上前來的婦人孩童,突然開口對著剛找到她的馮永說了一聲,“我不如她。”

  馮永上前執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在我眼中,世間皆不如你。”

  關姬轉過頭來,目光清澈,“我不是說這個。”

  “那細君是想說什么?”

  白浪費了一副深情模樣的馮土鱉干咳一聲,面不改色地厚著臉皮問道。

  關姬再次看向那邊,輕聲道,“妾觀這些胡人,想起漢家百姓,與他們又有何異?”

  “妾現在明白過來,先帝與大人,還有張家叔父三人,為何要為興復漢室奔走一生,雖九死未悔。若是漢室能重興,天下安寧,眼前之事不再大漢百姓身上重現,那該多好?”

  說到這里,關姬握緊了馮永的手,轉過頭來,目光中帶著一絲懇求,“我記得阿郎曾對我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卻不知全文是什么?”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關姬喃喃地復念了一遍,再看向李慕那邊,終于又是一聲長嘆,“果然是應景!阿郎之才,當真是鬼神莫及。”

  馮土鱉臉上微微一熱。

  關姬正沉浸在這首詩意境里,自是沒有注意到馮永的神情,她一想到后半段,卻是又說道,“但這句‘憑君莫話封侯事’,妾卻不希望阿郎如此。”

  “為何?”

  “與其讓別人封侯,還不如讓阿郎封侯。世間之人對阿郎毀之誹之,妾卻是知道,阿郎所為,乃是真心為百姓著想。”

  馮永暗道一聲慚愧。

  這是一個比爛的時代,我只是沒有別人爛得那么徹底罷了。

  關姬對著馮永燦然一笑,“阿郎莫要忘了,在陽安關那里,還曾許諾妾說,漢室定會復興。”

  “自不會忘!”

  馮永執關姬之手,神色莊重。

  關姬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悄悄地看了周圍,發現沒有人看過來,這才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示回復,然后這才從他的手里掙脫出來。

  她捋了一下鬢發,緩解了一下情緒,忽然狡黠一笑,“妾記得,當初阿郎給妾念的,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悔叫夫婿覓封侯。”

  “如今這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了,卻不知悔叫夫婿覓封侯哪去了?”

  “啊?”馮永一愣,“有這回事?”

  關姬白了他一眼,語氣嬌嗔,“莫要在妾面前作出這番矯揉模樣,難道阿郎還想對妾巧言令色不成?”

  馮永嘿嘿一笑,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細君方才也說了,某之才,鬼神莫及,故這等文章,豈是說聽就聽的。”

  “方才那一首算是我哄細君開心的,只是這一首嘛,卻不知細君當拿何物來換?”

  關姬不明其意,皺了皺眉頭,“妾想要聽阿郎一首文章,還要用東西來換?”

  馮土鱉搓了搓手,有些羞澀地說道,“這首詩乃是言閨中婦人思緒,細君你想,閨房……”

  關姬久食其涎,聽了前半句,就知道這個人的下半句想說什么。

  她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暗咬銀牙,閃電般地伸出手,捏住他的肩膀,怒道,“哪來這般多的規矩?”

  雖然馮永身高不低,但關姬的身材亦是高挑,她的手可以輕易搭上馮永的肩膀,稍一用力!

  銀樣槍頭的馮土鱉就“哎呦”一聲,身子就立刻彎了半邊,“我說!我說!細君且先放手。”

  關姬“啐”了一聲。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馮永不敢再討價還價,連忙快速地念了出來。

  關姬一愣,手頭竟是一松。

  這首詩不應眼前景,但卻是一下子就挑起了她的思緒。

  今年開春,遠在越的她聽到丞相北伐的消息傳來,雖然表面她裝作若無其事,但心里她無時不刻地在為隨軍的馮永擔心。

  不知有多少個夜里她是從惡夢中驚醒。

  沙場刀槍無眼,她最害怕的,就是突然有一天傳來什么不好的消息。

  彼時彼景彼心緒,此時此刻此文章,竟是讓一向堅強的關姬咬住了下唇,眼中泛起淚花。

  馮土鱉一看關姬這等模樣,心頭亦是溫情脈脈。

  就在這時,偏偏有人突然在旁邊大煞風景地說了一聲,“君侯,夫人,護羌從事劉渾前來求見夫人。”

  關姬一驚,背著人抹了抹眼角,神色迅速恢復清冷,這才轉過身去,“劉渾要見我?不是君侯?”

  “他確實是說想要見夫人。”

  佩刀侍婢說了一聲。

  關姬從越帶過來一批佩刀持槍的侍婢,算是她的侍衛。

  這個佩刀侍婢就是其中之一。

  關姬看了馮永一眼,馮永聳聳肩,很明顯他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讓他過來。”

  劉渾很快被領過來了,先是對著馮永行了一禮,“見過君侯。”

  然后又對著關姬一抱拳,“見過關從事。”

  馮永看了劉渾一眼,這小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

  雖然關姬是女裝,但一身緊衣窄袖,動作利落不輸男子,“不知劉從事有何事?”

  劉渾看了一眼馮永。

  馮永背著手,目光看向別處,意思就是不摻合。

  “關從事,君侯位高權重,身負隴右安危,乃是千金之軀,更兼如今隴右初定,人心難測,更應該保護好君侯安危,不知關從事覺得然否?”

  “這是自然。”

  關姬頷首。

  “然某如今只看到君侯身邊唯有侍女而已,雖拿刀劍,但若是有歹人來襲,只怕就如驚鳥而散,談何保護君侯?”

  劉渾目光灼灼,“故某自請,領部曲護于君侯周邊。”

  馮永也不是沒有部曲,只是關姬所帶來的帶刀侍婢,占據了最內圍的位置,部曲被擠到了外圍。

  很明顯,看來是有人心懷不平,也有可能是擔心馮永的安危,所以讓劉渾作為代表,想來前來勸戒。

  不過劉渾看輕侍婢的話很顯然起到了反效果,站在身邊的侍婢一下子就按住了腰間的刀劍。

  關姬挑了挑眉,“劉從事是不相信我?”

  “小人豈敢不相信夫人?”劉渾的口氣軟了下去,稱呼從關從事變成了夫人,只聽得他又說道,“小人只是擔心君侯安危。”

  關姬看了一眼馮永。

  馮永抬頭看天,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甚至還想吹一個口哨。

  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來操心安全問題。

  無論是諸葛亮,黃月英,關姬,還代表宮內的張星憶,乃至興漢會,反正一幫人會自動幫他操心。

  蜀中想要他的命的,不是沒有,但敢明目張膽表現出來的,已經被弄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只敢躲在黑暗中默默等待機會。

  誰都知道關姬是女子,但她能這般明目張膽地站在這里,只因為她的身份特殊。

  最開始的時候,她就是黃月英派出來保護馮永的保鏢,同時后面她又代表著朝中權貴的利益,所以是她嫁給了馮永,而不是張星憶。

  敢拿關姬是女子身份來說事的,也就是蜀中的世家。

  但蜀中的世家,這些年被大漢丞相和心狠手辣小文和聯手弄得分崩離析,要么喊著“真香”轉變陣營,要么被打壓得只剩一口氣,變成真正的耕讀傳家。

  再加上關姬又是以關家四郎的身份跟在馮永身邊,誰吃飽了撐地想要去證明關姬就是關家四郎?

  久而久之,眾人也就習慣了。

  只是關姬居然讓一支娘子軍接替了馮君侯的貼身防衛,原先的部曲只能護著外圍,肯定就有人不樂意了。

  夫人你厲害,所以能成為君侯夫人,但這并不代表著那些小娘子也比我們厲害不是?除非她們也能成為夫人。

  劉渾成為馮永隨從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北伐的過程中,他的表現已經折服了所有人。

  勇悍,不懼生死,同時身上的武藝也厲害,所以自然他就作為代表被推了出來。

  在馮永看來,這其實就是自己身邊的小勢力在爭奪地位的縮影就連劉渾身后都有一個張小娘子。

  這種事情,只要關姬在身邊,那就由她去處理好了,畢竟是馮府的正室夫人。

  而且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雖然馮永抬頭看天不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關姬得到了馮永全權授權,神色卻是嚴肅起來,“有勞劉從事提醒,此事是我欠考慮了。”

  此話一出,不但是劉渾,就連馮永都有些驚異地看過來。

  只是關姬既然有虎女之稱,在很多時候,做事自是大氣,不遜男兒多少。

  更何況她又怎么可能把個人情緒置于阿郎的安全之上?

  不管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為阿郎的安全考慮,她也不可能去打擊他們,更不能讓那些跟隨阿郎上沙場的部曲寒了心。

  于是關虎女就提出,讓自己身邊的這些侍婢和原先的部曲比一比,能者上,不能者下。

  騎馬射箭,軍陣演練,角抵搏斗,三局兩勝。

  劉渾聽到關姬提出來的辦法,當下就大喜過望,“夫人此話當真?”

  關姬淡然一笑,“君侯為證,豈容兒戲?”

  劉渾看向馮永。

  馮永同樣沒想到關姬竟然會提出這么一個公平的辦法。

  “咳,既然夫人提出,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公平競爭,這個很好。”

  得到了馮永的允許,劉渾一抱拳,“那末將這就下去準備。”

  “細君要下場嗎?”

  看著劉渾前去準備,馮永低聲問道。

  關姬自信一笑,“比軍陣的時候妾會親自下場指揮。”

  軍中缺少娛樂項目,如今聽到了兩位從事要比試,就連張嶷等人也前來湊熱鬧,甚至還親自指揮著士卒圈出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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