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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3章 只道平常卻難尋

  看著李同等人歡天喜地離開,關姬開始往回走,同時問向張星憶:“說說,怎么想的?”

  張星憶眨眨眼,“什么?”

  “在我面前還裝糊涂?”關姬把臉一板,“怎么,我擔下這么大的事,你連自己的打算都不愿意與我說?”

  “哎呀!阿姊,把許二娘許給李同算什么大事?這馮府里的后院之事,不都是你說了算?”

  張星憶撒嬌道,“再說了,把許家二娘早點嫁出去,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關姬停下腳步,臉上帶著似笑非笑地神色,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張星憶。

  張星憶頂不住關姬的眼神壓力,眼珠子一轉:“其實小妹也是聽到阿姊的話后,這才突然起了這么個主意。”

  關姬這才重新邁開腳步,淡淡道:“說。”

  “阿姊不是說了‘莫不成阿郎又是有什么大舉動?’這句話嗎?”

  張星憶復述了一遍關姬前頭所說過的話,“阿郎”說得極是順口,讓關姬悶哼一聲。

  “小妹也是聽到阿姊說這個話,這才想起撮合李家與許家。”

  關姬一聽,越發地糊涂起來,只是她臉上保持神色不變,示意張星憶繼續。

  只聽得張星憶掰著手指頭說道:“李家六房的關鍵在于李慕,如今李慕已經馮家人。”

  說到這里,她又瞥了一眼關姬。

  關姬繼續面無表情。

  “阿姊可曾記得,小妹前頭曾跟阿姊說過,馮家的根基,最重者莫過于南鄉。而南鄉最重者,莫過于學堂和工坊。”

  “在小妹看來,阿兄可是非常重視學堂呢。”

  關姬聽到這個話,終于開口道:“你也這么認為?”

  張星憶一拍手,笑道:“看來我與阿姊的所見略同!”

  關姬點點頭,眉頭微微一皺,有些疑惑道:“不知怎么的,我總覺得阿郎對于學堂之事很是著急。”

  “本以為是錯覺,但如今聽你也是這么認為,看來倒不是我的錯覺。”

  張星憶小心翼翼地說道:“關于這事,小妹倒是有些想法,就不知對不對。”

  “說來聽聽。”

  關姬雖然很不甘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不如張家小妹甚多,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放權讓張家小妹參與管理平襄之事。

  “阿姊你看,他人想要治理地方,要么是招攬名士,要么是尋得地方大族協助。唯有阿兄,所為不與他人同。”

  “阿兄無論是在南鄉也好,越巂也罷,還有隴右護羌校尉所屬,皆是用喜歡用學堂出來的學生。”

  說到這里,張星憶壓低了聲音,“但學堂學生少學經學典籍,終是不足之處。”

  “現在還好說,畢竟是戰亂初定,那些學生又只能算是僚屬,算不得正式官吏。但以后他們若是想要再進一步,這不足之處就是他們的阻礙。”

  “阿兄想法子讓光祿勛(向朗)這等名士為南鄉學堂題字,在小妹想來,很有可能就是想要讓南鄉學堂更進一步。”

  關姬終于忍不住地問道:“即便是阿郎想要推學堂學生一把,可是這些又與許家有什么聯系?”

  張星憶狡黠一笑:“阿姊莫要忘了,許勛之父許慈,同樣是儒學名士,他跑到皇宮門口一哭,如今名聲可不小呢。”

  “以后太學重建,他定然是有首倡之功。李家與許家是姻親之家,而馮家,又有李家的關鍵人物李慕。”

  “到時候阿兄所建學堂出來的那些學生,說不得借著許慈在太學的影響,受到些許益處。”

  關姬聽到這里,長吸了一口氣:“門生故吏?”

  這張家的女子,果真是非同一般。

  “你怎么想出來這么多事的?”

  關姬看著這個嬌俏可人的小妹,心里止不住地震驚。

  “阿姊莫不是忘了,阿兄上一次還讓我去南鄉學堂多學些東西呢。”

  張星憶隨手從路邊扯了一條柳枝,靈巧的雙手左右扭了幾下,就把里頭芯條抽了出來。

  只見她一邊低頭把玩著手里的柳條,一邊說道,“我還去聽了兩次向老先生的講學。”

  說著,她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把手里的柳枝削成了柳哨。

  然后放到嘴里,小臉兩邊鼓起,唿哨起一下子就響了起來。

  她的雙眼彎成了月牙,這才小心地把柳哨收好,孩子氣的做法讓關姬臉上亦蕩起溺愛的笑容。

  只聽得張星憶繼續說道,“阿兄的那個大弟子魏容,天天往向老先生那里跑。”

  “端茶送水不說,連向老先生吃的東西都是食堂里單獨做出來的,著實是殷勤無比。”

  “還有,南鄉這些年,印了不少典籍。在別人家里視若珍藏的書籍,在南鄉卻是隨時可以借閱。”

  “向老先生本就是愛書之人,再加上又喜歡提攜后進,這學堂學生時時請教,卻是讓他樂在其中,不思離去。”

  “我那時才明白過來,南鄉學堂只怕是得了阿兄的授意,要把向老先生留在學堂里。”

  “所以我就猜想著,阿兄十有八九是想要借助向老先生的名聲,推高南鄉學堂的地位。”

  關姬看著把玩手里柳哨的張星憶,這等事情在她嘴里說出來,看起來只是平常。

  但這等觀察入微,且又能想到極細之處的能力,別說是自己,就是世間大多數人,亦是難以望其項背。

  想到這里,關姬忍不住地伸出手,摸了摸張星憶的頭,感嘆一聲:“以四娘這份才能,身為女兒身有些可惜了,更可惜的是……”

  說到這里,她卻是沒有說下去。

  更可惜的是,吊死在阿郎這里,當真是屈才。

  張星憶也不知是沒聽明白關姬的話,還是故意沒聽懂。

  她蹭了蹭關姬的手掌,臉上現出舒服的表情,如同一只被人撫摸的無害小貓咪。

  語氣卻甚是不在意:“女兒身怎么啦?阿兄曾說過,巾幗不讓須眉。而且阿姊前頭不剛說了嗎?女子能頂半邊天。”

  雖然表面渾不在意地說出這個話來,但張星憶心里卻嘆了一口氣。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厚著臉皮跟在阿兄身邊啊。

  不然這世間,哪還有平等待人,視男女如一的人?

  阿姊才慧少人有及,還不是得困守皇宮。

  像我現在這般,不知比她自在多少?

  關姬自然不知道張星憶在想什么,她聽到對方這么一說,失笑道:“巾幗不讓須眉,巾幗也得有那份能力啊!”

  “倒是你,阿郎讓你在南鄉學堂多學些東西,你卻是不聽。”

  “若是以后真如你所說的,學堂學生能登堂入室,進入朝堂,那阿郎所傳的學問,也算是自成一派了。”

  “到時你若是無有所學,又如何能不讓須眉?”

  張星憶露出精靈古怪的神情:“南鄉學堂最好的算學先生就在平襄,我來這里學豈不是更好?何必非要去學堂?”

  關姬一愣,這才沒奈何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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