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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1章 只有大漢將士,哪有什么部族?

  “西海郡的胡人,都是從大漠那邊南下的吧?那應當都是河西的鮮卑胡人吧?”

  關姬問了一句。

  來了,一孕傻三年的情況又出現了。

  作為刺史府軍事指揮者,關姬應當早就了解過涼州的情況。

  只是懷孕之后,她經常會突發性地忘記某些事情。

  馮永示意關姬把另一條腿移過來,繼續按摩,一邊解釋道:

  “不止。大部是河西鮮卑,但也有一些羌胡,匈奴人也有。”

  “哦,對。”關姬歪了歪頭,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點點頭,“妾早就想過了。”

  “此次就派劉渾和禿發闐立過去,讓他們帶一部分新組建的軍伍,再加上禿發部的精騎。”

  說到這里,關姬加重了語氣,強調道:

  “此次以劉渾為主,畢竟以后他騎軍營的主將。至于禿發部的精騎,只能作為義從軍。”

  馮永有些驚異地看著關姬:“此話怎解?”

  關姬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馮刺史,嗔道:

  “在你眼里,妾是不是就只懂得練武帶兵?”

  馮刺史頓時正色道:

  “豈敢?如今府內安定祥和,此皆細君治府之功。”

  關姬懷疑地看著他:

  “話是好話,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好話就是好話,有什么對不對的。”

  馮刺史神色不變,甚至還責怪她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亂想。”

  “是嗎?”關將軍似笑非笑地看著馮刺史,“我方才聽說,有人在教雙雙喊爸爸?”

  只見關將軍的鳳眼微微瞇起,“我記得,以前也有人這么教過我?”

  馮刺史登時就冷汗直流!

  說好的一孕傻三年呢?

  看著那發出輕格響的手指,還有那準備要亮起的瞇眼,馮刺史爆發出最強的求生欲:

  “長兄如父沒聽說過咩?真是的!我們那里,父兄都是爸爸,甚至一些長者都被大伙稱為爸爸。”

  同時故作不屑一顧樣。

  這話沒騙人。

  反正父母與子女命格相沖的,怕孩子長不大,所以就讓孩子管父母叫哥嫂。

  所以這種情況下,爸爸和哥哥是同一個意思。

  再說了,后世滿世界稱爸爸的還少了?

馬爸爸,打野爸爸,甚至還有人叫美國爸爸  “沒聽說過!”

  關姬還道他是借口,只是想了想又覺得有幾分道理,歪了歪頭,“還有這說法?不過長兄如父親這個話,似乎也沒差?”

  想起早年自家大人四處征戰,少有呆在府中,自己都是與兄長為伴,關姬的氣勢頓時就消了下去。

  “干嘛呢?”

  看著關姬的情緒突然起了變化,眼中竟然有了淚花,馮刺史一下子慌了神。

  雖然知道孕婦情緒不穩定,但這個變化也太快了點吧?

  “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

  馮刺史連忙先應下來再說,然后連忙轉移話題,“還是說說西海郡的事。”

  “西海郡的事,還有什么好說的?反正領軍的將軍不能是漢人,只能是胡將。”

  “這樣的話,真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些。反正都是胡人嘛,之間有仇殺也很正常”

  看著一臉母性光輝的關姬平靜地說出這個話,馮刺史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這里還有個人兒呢,不許再和四娘商量這種事情,萬一孩子學壞了怎么辦?”

  這種計算,應該不是關姬自己想到的。

  就是李慕,在政治上也沒這種天賦。

  整個府里能這么陰險的,就只有一個張小四。

  夜里陪睡這種事情,張小四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去,被馮家大婦降級成為和阿梅李慕同一個階層。

  面對孕婦的霸道,張小四敢怒不敢言。

  這種事情,肯定是夜里兩個人悄悄商量的。

  關姬倒也沒有否認,白了馮永一眼:

  “這種事情,就應當讓四娘多加參謀,家里除了四娘,就你能想到這些。但你一般又不愿意這么做,所以就找四娘最合適。”

  “行吧,反正軍中之事,你說了算。只是這禿發部,應該給的獎賞,還是不能少的。”

  禿發部在收復涼州之戰中,還是有功勞的,而且功勞不小。

  看關姬的意思,沒有把禿發部精騎轉正為刺史府軍中正式編制的意思,仍是讓他們頂個義從軍的名頭。

  但該獎賞的還是要賞的。

  只是因為白災的事情,錢糧緊張,只能先暫時先記上。

  關姬無所謂地說道:“賞啊,沒說不給賞,直接按規矩賞就行,甚至厚賞都可以,也免得眾人離心。”

  “禿發部精騎的裝備,遠勝普通義從軍,對付南下的胡人綽綽有余了。”

  當然遠勝,幾年前徐邈被馮鬼王的經濟戰爭搞得心神大亂,不敢相信涼州世家豪族。

  最后便宜了禿發部,徐邈手里的那點存貨,大部分都喂了狗。

  還是馮鬼王的狗。

  就憑胡人那些散兵游勇,真要沖突起來,禿發部三千騎能破對面一萬人。

  所以這也是關姬一直不同意禿發部精騎轉正的原因之一。

  你們都這么強了,又一直只聽禿發闐立的話,那還要刺史府干嘛?

  反正禿發闐立也是有刺史府的門下督,干脆你們一直聽他的話好啦!

  關大將軍才不怕被禿發闐立怨恨。

  當年禿發部從西海南下,渡過大河,來隴西郡搶劫,惹惱了馮鬼王。

  最后還是她吹了枕頭風,馮鬼王才原諒了禿發闐立。

  甭管是不是人家夫婦演紅白臉吧,反正這個人情,禿發闐立是要領的。

  現在她出來做這個惡人,禿發闐立能怎么辦?

  當然是懵逼的。

  在接到禿發部精騎以義從軍身份前往酒泉的軍令時,禿發闐立就更懵逼了。

  在收復涼州的過程中,他自覺自己的部族是出了大力的。

  所以在他看來,自己和族人加入刺史府騎軍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可是偏偏事與愿違。

  眼看著刺史府重建騎軍營,卻沒有人通知自己要做什么。

  耿直的草原漢子是真的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馮郎君麾下的軍糧好吃,這是全涼州的胡人都知道的道理。

  誰有機會,不是打破了腦袋往里面鉆?

  禿發闐立與守在西海那里的自家大人不同。

  他這一路來,見識過太多的誘惑。

  他比禿發匹孤更有野心,他想永遠留在漢人的土地。

誰說胡人更喜歡帳篷,更喜歡漫無邊際的大漠,更喜歡吃半生不熟沒有任何調料的羊肉,更喜歡喝腥膻的牛奶羊奶馬奶  誰就是居心叵測,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誰喜歡誰就去放牧,反正他不去!

  他就喜歡大房子,精美的衣服,可口的吃食。

還有喝不完的奶茶,飲不完的美酒,吃不膩的紅糖  現在他要是對著族人說,把他們帶回西海,估計族人在夜里會瞬間跑掉大半。

  所以不但他很想吃刺史府的軍糧,族人也想吃。

  吃不著就很著急。

  聽說這一回領軍的主將是匈奴兒劉渾。

  雖說禿發闐立看不起北方大漠的匈奴人,但對于劉渾,他還是比較認可的。

  不但因為劉渾武藝高強,更因為他是大漢的歸義侯。

  不僅僅滿足于做馮鬼王的狗,禿發闐立的夢想之一,還想要做大漢的猴。

  聽說劉渾前往刺史府聆聽此行的部署安排,禿發闐立帶了幾個隨從,守在刺史府不遠處盯著。

  眼看著劉渾從刺史府出來,禿發闐立連忙上前行禮:“劉將軍,下官有禮了!”

  正牽著馬準備出城召集將士的劉渾一看,知道禿發闐立只怕是專門在這里等候自己。

  當下還了一禮:“禿發族長可是有事?”

  “不敢當不敢當,劉將軍喊我孟大便是,或者叫我大郎也行。”

  禿發闐立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幫忙牽馬。

  來漢地這么久,入鄉隨俗,禿發闐立也給自己取了個字,就叫孟大。

  “哦,孟大兄。”

  劉渾面對禿發闐立,是真不用客氣。

  因為誰都知道,他原本就是馮刺史的隨從,最是根正苗紅不過。

  “吾知道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食肆,聽說是有根底的,能拿到蜀地來的烈酒,不若我請劉將軍前去飲一杯?”

  禿發闐立很是熱情地邀請道。

  “呃,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我在刺史府上,已經吃過了,此時腹中不餓。”

  聽聽,聽聽!

  這個匈奴兒居然能在刺史府吃午食!

  什么時候我也能有這個待遇?

  看到禿發闐立臉上有失望之色,劉渾連忙補了一句:

  “正好我也有事要與孟大說,不若一起走?”

  “好好好,正好一起。”

  禿發闐立大喜,連忙說道。

  姑臧城向來繁榮,乃是有史所載的第一個不夜城,時稱富邑。

  近些年來,受漢魏之爭的影響,被隴右漢軍逼境,所以敦煌有后來居上之意。

  但姑臧城如今重新安定下來,其積攢的底蘊讓人仍不可小視。

  城內人口不少,所以不得騎馬。

  禿發闐立讓隨從把馬匹牽上,他與劉渾一起走,并且說道:

  “卻不知劉將軍欲與我說何事?”

  “自是領軍前往酒泉之事。此行雖說有刺史府中的新軍跟隨,但若真有戰陣之事,還是要看孟大族中精銳。”

  “故我欲與孟大提前相商好相關事宜,以免得到時亂了陣腳。”

  禿發闐立一聽,立刻又想起關于族中之事,當下臉色就是有些黯然:

  “此次將軍乃是主將,吾與族人,自是聽從將軍安排。”

  “難得孟大如此識大體,吾雖不才,卻也只好受之有愧了。”

  劉渾得到禿發闐立的承諾,心里終于放下心來,再看到對方臉色有些不對,于是問道:

  “孟大可是有心事?”

  禿發闐立嘆了一口長氣,又看了看四周,確實無人注意到自己這行人,這才低聲道:

  “劉將軍,我與族人,皆是有心向漢,能為大漢效力,求之不得。”

  “也不怕將軍笑話,吾與族人,本就是奔著能正式加入君侯麾下去的。”

  “自君侯牧涼州以來,說是要組建各營新軍,眼看著功勞不如我族者,都有機會入選軍中。”

  “唯有我族一直未得消息,現在又是以義從軍的名頭前往酒泉,唉”

  劉渾聽這些話,神色微色,但很快就掩飾住,同時放緩了腳步,點頭道:

  “這倒是,可能是君侯疏忽了,要不我尋個機會,幫你問問?”

  劉渾早年久在漢地游歷,又是韓龍的徒弟。

  比起半路才到涼州,同時平日里又是與族人呆在一起,沒有深入了解漢人化的禿發闐立,那真已經算是人精了。

  耿直的草原漢子禿發闐立哪里知道劉渾這話里的陷阱?

  他連忙向劉渾道謝:

  “若是能得將軍相助,吾真是感激不盡!”

  他卻是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劉渾的肌肉已經緊緊繃起,同時暗想著:

看來今日我還得找個機會,悄悄去趟刺史府,跟君侯說一說,這禿發部不適合去酒泉  正想到這里,只見禿發闐立又搖了搖頭:

  “只是我怕并不是君侯疏忽了,怕的是我哪里做差了不自知,所以想來問問劉將軍,你當初是如何入了君侯的眼?”

  劉渾身上的肌肉這才放松了下來,露出笑臉:

  “原來孟大是為了這個而來?”

  禿發闐立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劉渾沉吟片刻,然后抽出別在自己腰間的馬鞭,猛地向身后的禿發部隨從抽去!

  只聽得“叭”地一聲脆響,一名隨從臉上立刻就鮮血淋漓。

  隨從如何受得了這屈辱,當下怒火滿面,伸手下意識地就要拔出刀來。

  禿發闐立反應極快,連忙喝阻了他,然后臉色有些難看地問向劉渾:

  “將軍,這是何意?”

  劉渾淡然一笑:“若是此去酒泉,換成別的胡騎,他絕對不敢對我這個主將拔刀。”

  “而現在,他現在只聽你的話,禿發族長,你現在領的,是禿發部的精騎。”

  “而刺史府軍中,從來只有大漢將士,哪有什么部族?”

  自覺得話已經點得很明了,劉渾也不敢再多說,當下拿過牽過自己的馬,自顧離去。

  他要去城外軍中準備征戰事宜,哪有多余時間與禿發闐立糾纏不清?

  怎么選擇,那也是禿發部族自己的事,自己身為大漢的歸義侯,摻與到里面,不是吃飽了撐的?

  劉渾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到,禿發闐立聽了他的話,身子竟是巨震,然后呆若木雞,站在那里,久久不動。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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